053:求內丹,沉睡三十年
玉清真人一夜未睡,早早提著菜刀去後院的菜園子逮了幾隻雞,看了眼用拇指粗細空心竹圍成的小別院,花有十種,向陽而開,顏色各異,搭建的別出心裁。為此,邋裡邋遢的玉清真人可謂是掏空了心思,珍珠雞很嬌貴。
「唉,秦佑年和他爹一個德行都是狼子野心,過幾天宗門論道不去了,守著雞,現在又吃不得。實在不行就搬來別院和雞同吃同睡,雞若沒了,老道我死了都不甘心。」
玉清真人三步兩回頭,怨天尤人的模樣可謂是把玉鼎宮正峰的幾個老傢伙恨的牙痒痒,要不是他們搞出儒道一脈一事,又怎會有此爛攤子,憑白招來兩個得罪不起的殺神!
回到院子,燒水燙毛,架火烤雞,動作不是很熟練,倒也有模有樣,倘若叫門下的弟子見了去,豈不驚掉他們的大牙!堂堂一代山主蹲在地上委身給晚輩烤雞,傳揚出去像什麼話!
幸好玉清真人有先見之明,秦佑年三人來了大卧山之後,他便下了一道未得傳喚,不得上山的命令,否則也不會端著小竹凳上安心烤雞。
連著烤了好幾隻雞,整個院子飄香滿懷,睡夢中的王鼎鼎一腳蹬被子下床,吧唧吧唧嘴,嘴角流出了哈喇子,未醒。
秦佑年已養成太陽初升時起床,穿戴整齊,背上劍匣子和李陰山同時出門,主僕二人對望一眼,笑著走向埋頭烤雞的玉清真人,小卧山那怪老頭的邪威好生厲害。
坐下后,秦佑年示意李陰山去叫醒王鼎鼎,看著火堆上烤的滋滋冒油的烤雞,笑著說道:「小卧山的老前輩今天有口福了,能吃上浩然天下山主親手烤的雞。」
玉清真人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轉動架子使烤雞受熱均勻才能充分烤出雞體內多餘的油脂,使雞肉吃進嘴裡鮮香滑-嫩不油膩,才是爐火純青,口感最佳。玉清真人想了想,嘆了口氣,見李陰山和王鼎鼎還沒出來,偏頭問道:「秦公子能否看在老道任勞任怨的份上,在小卧山那位前輩的面前,多多替老道美言幾句。」
秦佑年想也沒想,脫口道:「那是自然,我和我爹來浩然天下白吃白喝白拿,都是前輩照顧前後,左右張羅,吃水還不忘挖井人呢!還請前輩把心放肚子里,北國神符晚輩一定給前輩要來。」
玉清真人低頭,凌亂的頭髮正巧擋住秦佑年望來的目光,露出一抹莫名笑意,轉瞬即逝,搖頭道:「老道在乎的不是北國神符,而是藏在小卧山三十六洞天裡面,八首相柳的內丹。」
秦佑年眸子亮起一道很難捕捉的光芒,佯裝出一副吃驚的模樣,小聲道:「八首相柳是上古凶獸,更何況凶獸內丹煞氣太盛,連葯都不能入,否則以前的那些練氣士又怎會放過此等寶物!至於煉化凶獸內丹為己用就更加的匪夷所思了,不知玉清前輩要來有何用?」
玉清真人沒想過騙秦佑年,如實緩緩道:「老道有一位朋友,沉睡棺材三十年,秦公子若是能替老道向那位前輩要來八首相柳的內丹,老道我從今以後唯秦公子馬首是瞻。」
秦佑年挑眉,嘴角向上彎曲,說道:「玉清前輩的心上人!」
都一把年紀了,「心上人」三個字還真當著晚輩的面說不出口。玉清真人難得靦腆一笑,點頭嗯了一聲,他有過一種痛楚,雙手抓著腦袋,喃喃道:「那年的老道曾是十里八鄉的俊俏後生,只可惜出身寒門,身世清苦的我愛上了遙不可攀的大家閨秀,回去后說於好友聽,卻被笑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是痴心妄想。
熙熙攘攘人群中的驚鴻一瞥,陌上顏如玉說的便是那位大小姐吧!雪中寒梅傲枝丫,一抹黃艷壓群芳,也比不過她睫毛上的一滴晶瑩剔透更能穿透心窩。
奈何愛而不得,處處受阻,心灰意冷下,醒悟苦讀詩書不如行萬里路,老道我便棄筆從戎,隻身踏入江湖,心高氣傲想闖出一片為了她才握劍的一片天地,正是因為如此,老道我和那位大小姐才會真正的相識。
後來的後來,哈哈哈……………」
玉清真人模樣痛苦,手背上青筋爆起,可見他抓自己的頭髮很用力,一個上了年紀的浩然天下山主竟當著晚輩的面,落淚了。
秦佑年皺眉,沉默不語。
從古至今便流傳著這樣的一句話: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敢愛敢恨,哭了也是個爺們兒。
聽見王鼎鼎,李陰山兩人出門傳來的腳步聲,玉清真人埋頭小心擦去眼角淚痕,小聲道:「突生傷感,讓秦公子看了笑話。」
秦佑年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誰家不是一地雞毛,未經他人苦,不勸他人心向善,不管玉清真人說的真是假,「愛」這個字很短,一撇一捺都很聖潔。嘆息一聲,說道:「晚輩儘力而為吧,能不能要討來八首相柳的內丹,看天意。」
「老道我做事雖然不光明磊落,但剛才說的話,作數!」玉清真人誠摯丟出一句話便閉口不言。
王鼎鼎,李陰山出來的正是時候,雞熟了,可以大展口腹之慾,誰吃的文雅指定餓肚子,四個人圍著火堆坐下,吃相一個賽一個難看。
吃飽了,
秦佑年右手拿著兩隻用黃色油紙包裹好的烤雞,左手提著兩壇一口噴,囑咐王鼎鼎一聲「見機不對,立馬就跑。」便去了小卧山。
玉清真人晃晃悠悠,來到後院養珍珠雞的別院,負手而立,望向遠方,怔怔出神。
李陰山剛要抬腳四處溜達溜達,再去刀劍池看看,聽說那裡有女弟子的洗澡池,水都是香的。卻被王鼎鼎一把拉住,說道:「李老,你沒事的話跟我去玉鼎宮走走,四哥說挑選幾副名家墨寶好掛在茅房。」
李陰山沉吟,之後點點頭,說道:「也好,老奴就隨王家少爺去開開眼,見識一下你是如何噴唾沫星子罵他們的。」
王鼎鼎胸膛拍的直響,誰知力道用大了,把胸口拍痛了,促使他面色漲紅,一陣急促咳嗽,緩過勁兒來,笑道:「李老你就瞧好吧,玉鼎宮正峰有幾位樣貌身段都是上上之選的女子,著實養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多看上兩眼我們又不吃虧。」
去往玉鼎宮正峰的下山路上,李陰山知道王家少爺得意哪口,和他有一個共同的性趣,四下看了眼見別無他人,小聲道:「老了,老奴心有餘而力不足,多看上兩眼褲襠濕了可咋整?丟臉丟去姥姥家了,何況老奴又不會說話,影響王少爺勾搭漂亮女子就不好了。」
「勾搭」二字,用的很是精髓!足以見李陰山熟知王鼎鼎。
王鼎鼎拍了下李陰山的肩膀,伸出三根手指說道:「李老,勾搭……呸!追求姑娘小姐無外乎就三點。」
李陰山轉頭,問道:「哪三點?」
王鼎鼎笑著教道:
「第一,堅持。第二,不要臉。第三,堅持不要臉。寧可錯殺也不要放過,浪費很可恥!
不管長的好看與否,吹滅了蠟燭躺在床上都一個樣,只是大小之分罷了。
至於怎麼誇姑娘小姐她們才會心生歡喜嬌羞一聲「討厭」!遇見漂亮姑娘就使勁兒誇讚她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不那麼漂亮的姑娘,就說好看極了。難看的姑娘,好歹也要說上一句秀氣,乖巧懂事什麼的。」
李陰山恍然大悟,一拍手,懊惱道:「以前在軍中直來直去慣了,將軍給老奴說了門親事,人家姑娘家境挺好,是個黃花大姑娘,體態豐腴長的有點胖,老奴想著初次見面誇她一兩句,逗姑娘笑笑,誰知那位姑娘聽了便黑著一張臉,打了老奴一耳光,頭也不回的走了。」
王鼎鼎挑眉,擠眉弄眼道:「李老,你說了啥?莫非是勾欄遇見粉頭花魁的那套辭舊說辭!」
李陰山瞪了他一眼,搖頭道:「當然不是,那可是正經人家的姑娘。老奴誇那位姑娘,長的像花苞,瘦的不明顯。」
花苞?盛開后萬一長殘了?女子可是很會鑽牛角尖,話里話外挑刺!
王鼎鼎哈哈大笑道:「那位姑娘不打你才怪。」
李陰山撓撓頭,唉聲嘆氣道:「老奴當年要是有王少爺這等唇舌功夫,三妻四妾,大被同眠也就不再是夢了。」
軍營裡面都是老少爺們兒,一個個自己都沒續上個媳婦兒,悶頭藏在被子里看那些彩色插圖的禁術,再練左右手互搏之術,床直晃悠。叫他們上戰場殺敵,一個賽一個生猛悍勇,讓他們說些好聽順耳的話,半晌都憋不出一個屁來!哪能給李陰山出謀劃策哄姑娘開心,將軍夫人倒是有心,叮囑過兩句,豈料李陰山一轉頭忘了個乾淨。
王鼎鼎安慰道:「李老,放心,等回了京城我給你說個媳婦兒,老來得子是人生大喜。」
李陰山沉寂許久的心逐漸活絡,細下一琢磨,搖頭道:「算了,老奴要跟隨少主左右,可別耽誤了人家。」
王鼎鼎眨眨眼,慫恿道:「李老,你就不想給老李家留個火苗?我給你說的親事,可讓你從外面回來時有人給你暖被窩,出門在外時媳婦兒不說閨怨話,放心跟著我四哥就行。」
李陰山搓手,嘿嘿道:「提上褲子不認人?」
王鼎鼎白了一眼李陰山,怒其不爭道:「什麼話到你嘴裡就變成一股子風花雪月,胭脂樓的味道。」
李陰山不辯解,嘿嘿憨笑。
王鼎鼎做主道:「李老,就這樣決定了,你的喜酒,我四哥可是很願意喝的。」
李陰山嗯了一聲,竟然羞紅了老臉。
王鼎鼎一愣,不再多說,穿過鐵索橋,腳下不停,直向玉鼎宮走去。
演武場上,浩然天下的弟子日復一日的在此練劍,腳下石板都站出了微微塌陷的腳印,基礎劍招可謂是再純熟不過。
王鼎鼎巧妙的繞了一個大圈子路過演武場,毫不掩飾赤-裸-裸的目光,一直盯著當中幾位模樣好看的女弟子,看的太入神,不小心走了歪路,膝蓋碰到演武場的石階,疼得齜牙咧嘴,抱著膝蓋直跳。
演武場中的弟子被諸位長老叮囑過,不要招惹那位蹦跳似蛤蟆的黃衣公子,否則出醜丟了玉鼎宮正峰的臉面,脫衣還劍,被貶下山是輕的。那幾位一直被盯著看的渾身不自在的女弟子皺眉,口鼻冷哼一聲,可算是出了一口胸口惡氣,別過頭,不再看那黃衣公子,安心練劍。
王鼎鼎不再蹦跳,皺眉小聲道:「李老,快來扶我一把,好疼。」
「好嘞。」一直跟在王鼎鼎身後的李陰山笑著上前,攙扶著王鼎鼎,一瘸一拐踏上玉鼎宮山的三十層白玉石梯。
玉鼎宮正門外,孫闕左手負身後,右手輕撫鬍鬚,溫和笑著,靜候那黃衣裳的小王八蛋上來,新仇舊恨一起清算,不讓那小王八蛋脫層皮,他把名字倒過來念。
王鼎鼎艱難上了石梯,孫闕露出讓人如沐春的笑容迎了上來,柔聲道:「小友,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老夫想念小友的緊。」
黃鼠狼給雞拜年——哪有什麼好心!王鼎鼎直接甩出一個愛誰誰的高傲臉色,說道:「誰在說話?等我走近一點,哦……原來是孫闕先生,小爺還以為是誰家的畜牲沒栓好,四處亂吠。」
你!
再好的脾氣,也敵不過王鼎鼎的這番話。
官方吐槽:(王家少爺,作者奉勸你一句,不作死就不會死,不要以為有那啥,就能那啥了,變數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