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小踏空決
黃鳴一骨碌從床上滾了下來,靈珠和瓶瓶罐罐被他撒的滿地都是,只是方才那是一種什麼感覺?
黃鳴滿頭大汗,彷彿眼中一道光圈轉了一圈,眼竅就開了?不但左眼附近的氣機,就連靈珠在體內殘餘的氣機,黃鳴都能感受到在大量往左眼匯聚而去。
甚至有了與足底氣竅遙相呼應的「氣象」。這就是所謂的地才修士,氣竅三生,互為犄角,既可煉化丹丸,亦可修習術法。一般攻伐五行術法,丟擲符籙除外,皆需要地才打底方可修鍊,即便畫符亦是要地才打底,從無例外。
如墜入夢中的黃鳴趕緊爬回床去鞏固眼竅修為,只是丹藥入口即化,肚中熱完那一下后就什麼都感覺不到了,只得隨手抓起兩顆靈珠補充體內氣機,直到用完第四顆靈珠,眼竅才不再汲取靈氣並趨於飽滿。再次運轉徙倚引氣法決,雙足至眼竅一周天毫無凝滯,黃鳴雙手微微發抖,看向天上月。
起身收拾屋子的黃鳴邊拾珠子邊打定主意,等天一亮就去找那老道人聊聊,喜歡抓人手腕子是吧?隨便抓!只要多賣我幾瓶靈丹妙藥,抓斷了我也無怨無悔。
第二天一早,黃鳴用過早飯,提著只燒雞去往荊坡入口處尋那老道人,只是攤子還在,藤椅也在,人卻換了,只剩一名中年摳腳漢子躺在椅子上。
見黃鳴前來,頭戴道冠的漢子有了些笑意,比起那名老道士,也更有些禮貌,打了個稽首,問道:「客客客,官,是要問,姻緣,還是那那那凶吉啊?」
口吃?黃鳴對著道士抱拳,「道長,敢問昨天還在這邊的那位老道君,人在何處?我有事要找他。」
「你問君君君山啊,他他他小子,不不不放心小於一人歸歸鄉探親,昨夜遇遇上貴人,攢攢攢夠了盤纏,追小於去去了。」漢子趟藤椅上摸了摸鼻子,就又繼續摳腳了。
黃鳴將目光遞往那抽屜,那漢子是知道點什麼的,竟是趴下護住了那抽屜,不見漢子嘴皮動靜,腦海中就響起了漢子的聲音,只是這次不再結巴,反而吐字清晰,語速極快。
「小傢伙,既然已得機緣,還要貪心不足?沒了沒了,是真沒了。」
黃鳴心口咯噔一下,看了看依然沒有抬頭的漢子,學著漢子模樣打了稽首,也不言語,轉身就走。
漢子暗贊一聲,沒有不依不饒。是聰明人。
論長輩關係,這小子可是與自己同輩哩,不禁臉上有了些笑容。
黃鳴知曉再逗留也毫無意義,正待大步流星離開入口,就在此時,腦海中再次響起漢子聲音:「葯是真的,因為那是我煉的。那幾本書估摸是假的,因為是我師傅小時候做夢抄的,後來我練那小踏空術斷了腳掌都沒飛起來,盒子估計你也打不開,繼續傳給有緣人就是了,小友你是聰明人,不會泄露我們跟腳吧?」
黃鳴哪敢說話,要回話也不會直接鑽入對方腦海里的神通啊,只能是邊走邊點頭,離那入口越來越遠。
是那隱匿高人不假了,黃鳴暗暗思量,回去可要好好研究一下那盒子,說不定真的是一份天大的機緣。
就在荊坡上空不知多高處,王君山踏風立於天空,在等一人。
師祖於蓮,剛剛在內澤見完一位故友,正在以不可思議的遁速趕至了王君山身前。
王君山眼神幽怨,看著越修行容顏就越小的祖師爺,開口說道:「你走後我就沒吃過幾頓飽飯,還是那白小友高義,給了銀子又管飯,剛才還提著燒雞來找我,這方面他爹當年有他一半?」
於蓮人雖似稚童,開口卻是那儒雅男子之聲:「不能夠,白服老弟,當年也不差的。」
「和推演的稍有不同,怎麼解釋?」
「斷橋集那邊有點小意外,改變了脈絡,只要梁君沒能趕來查看白旻宇跟腳,問題不大。」
「你把梁君打殺了?小於你可以啊。」
只是王君山剛剛說完,也不見自己師祖動手,踏風的身形就下降了一丈有餘,頭上還起了個不小的包。王君山飄在空中,如一條死魚。
「怎麼說話呢,見了師祖不行禮就罷了,還敢高出我這麼多身位了?」
中年漢子暮然在原地憑空消失,御風上來,規規矩矩行禮,「見過師尊。」
於蓮點頭又搖頭,「陸航,藥丸品秩給的低了。」
漢子有些不好意思,「弟子百餘年沒碰丹火,開竅期的丹藥,就更生疏了。」
「無妨。」於蓮看了眼裝死的王君山,「君山啊,既然此間事了,帶你回華蓋那邊的宗門看看?」
老者鯉魚打挺起身,馬屁一頓亂拍。
王君山當然知道老祖做事穩妥,從無意外。又記起一事,「姓於的,師傅當年說過你和白服打過一架,到底誰贏了?」
於蓮摸摸下巴,「嗯,修為上,白服不如我,體魄我不及他,所以當年祭壇那一架,雖然我看上去被打的慘一些,滿臉是血,實際上還是我贏了。」
「老祖威武。」王君山躍躍欲試,「既然還了人情,那咱這就回山?」
於蓮打了個響指,「回山。」
回旅店途中,黃鳴補充了些許箭矢,用黑布包裹住箭袋,又買了件棕色棉袍,還弄了點碎布料,打算縫補一下鞋子。
到旅店后,黃鳴直奔房中,開始解開身後的包裹,仔細研究起那墨色「寶盒」。只是如那老道人所說,這鐵盒根本就不是靠蠻力打得開的,即便導入氣機,也絲毫不見反應,用飛刀砍甚至弓箭射,都不曾在上面留下絲毫痕迹。黃鳴稍顯無奈,就只能先扔包里了,還好這鐵盒不算沉。
只是擺弄完這盒子,都已是日上三竿了,桌上還擺著一隻沒送出去的燒雞,那就自己吃唄,黃鳴吃著雞腿,又想起了早上的摳腳道士說的那本小踏空決,有些好奇,什麼樣的術決能把人腳掌練斷?不練的話,看看總算行吧?
黃鳴翻開包裹,緩緩打開了那本手抄的小踏空決,字,寫的很爛,第一頁論述了這小踏空術對丹田期以下修士鬥法的意義,針對躲閃修士符器法器以及武者影隨打法都有自己的見解,黃鳴暗暗點頭,從第一頁上來看,確實是有些東西的,於是便翻開了第二頁。
第二頁的上部分篇幅,依然還在論述這門能在空中挪移的術法的...厲害之處。黃鳴一目十行地看過去了,只是到了下半篇幅,才開始論述這門心法的可行性。
可行嗎?如果足底生有氣竅的話,理論上是可行的。因為這門功法,需要踏空,可空中並無著力點,如何踏空呢?文中提到竟是要將氣機引致足底后瞬間固化,借力踩點繼而拔高。
黃鳴看到這裡胸口一熱,這不就是為我量身定做的術法嗎?趕緊又從第二頁的第一字開始認認真真看了回去,其實第二頁上部分篇幅里更多是在說這門踏空之術的銜接配合,若能連續踏空丟擲符籙或者殺傷性高的符器與法器,可在同實力的對手面前立於不敗之地。
那我也可以射箭啊,黃鳴按耐下心中的激動,翻開了本書的第三頁。
黃鳴瞪大眼睛,結果發現書面講的內容竟然與第二頁不銜接?
琢磨半天後,才發現第二頁和第四頁中間夾縫處,有明顯書頁被撕掉的痕迹。
敢情是拿去擦屁股了唄,黃鳴白眼一翻,頓覺命苦,遇上那徙倚引氣集略,被撕掉了一半,這為自己量身定做的小踏空術,又被撕去一頁。黃鳴不甘心,接著往第四頁處看去,結果發現不管第三頁上講了些什麼,第四頁開始才是如何將氣機固化的一種奇妙法門。
「玄氣化罡。」第四頁里終於將這可行性簡單介紹了一番,說僅需長期服用一種叫玄氣散的丹藥粉末,即可進入一種「氣轉假罡」的境界,雖足底沒有氣竅,也可以用這種沉澱氣機的笨法子將玄氣散夾裹的沉重氣機運氣至足部溫養,待與人爭鬥時假罡在足底排出體外,達到短期內踏空奔走或改變下墜軌跡的目的。
黃鳴越思量越覺得可行,短兵相接時,騰轉挪移的及時性及重要性經過峽谷一役就體現的很明顯了,所以收斂起激動的心情接著翻看書籍的最後三頁,再翻開一頁,沒想到竟是那失蹤了的第三頁,黃鳴有種塞翁失馬的感覺。
只是這第三頁並非講述功法,而是解釋這本小踏空術的來歷,竟是一名叫於蓮的前輩高人自創而成,只是根據他的描述,他的師叔祖曾參與過與魔族之人的爭鬥,見開竅期魔人中有人會這種在空中騰轉挪移的神通,師祖就把這事轉述給了當時也是開竅期的於老前輩的師傅,他師傅又轉述給了他,他後來已甄銜脈期,才創出了這絕世功法,只是後來忙,雖創出了功法卻一直沒來得及實踐,就把這書往徒弟那一扔,把這事給擱淺了。
所以練斷腿的中年道士就是這於老前輩的徒弟了唄,那算命的老頭是這摳腳漢子的徒弟?
能有這傳音至腦袋的神通,起碼是銜脈期大能了吧,唉,咋不在臉上貼上銜脈期仨字啊,就這種人,還在荊坡門口算哪門子命啊。
其實黃鳴想錯了,別說陸航,就連年紀最小打架不行嘴皮子行的王君山,都已是丹田初期修士了。
黃鳴思量著就翻過第三頁開始看最後兩頁,最後兩頁就更直白了,詳細講述了這玄氣散的出處與散氣至足下的法門。
玄氣散不是什麼稀奇丹藥,但凡地才以上修士,又沒那體竅的,基本都用得上,是屬於修士淬體的一種無奈之舉,畢竟武者的拳頭,硬的嚇人,兩拳吃上,氣機都提不起,還如何與人爭鬥嘛。
而那運氣法門,黃鳴也能參詳一二,畢竟天生就是足底氣竅體竅雙圓滿的存在,默念法門后,直接從足底氣竅排出氣機即可,黃鳴有些竊喜。
因為法門是對的,剛運轉法門,足竅氣機就與之相呼應,開始在足底引出氣機了。
這哪能讓黃鳴不高興?只是白天人多眼雜,還需至夜裡找個空曠的地方演練一番。
夜裡,估摸四更天,黃鳴還是背著那倆形影不離的行囊偷偷溜出了旅店,尋至一處四面環樹的場地,確認無人後,默念早在白天已背的滾瓜爛熟的法決,向空中跳去,約莫跳了有一丈高時,黃鳴驚訝地發現確實比以往要跳的高了不少,可當黃鳴想要去踩那引出體外的氣機之時,卻意外地踩了個空。人徑直落了下去,摔得腳腕子生疼。
嘗試幾次后,黃鳴不再跳高,而是選擇在半丈左右時釋放氣機,只是哪怕如此,依然找不到踩踏繼而騰空的秘訣。
難道真的需要服用玄氣散?只是那玄氣散副作用明顯,由於長期服用產生些許雜質,混淆在氣機里使氣機流轉變慢,與人爭鬥時慢一步可就是要處處受制的,只是黃鳴一想到能夠踏空而行,還是決定買幾瓶試一試。
第二日清晨,一覺醒來的黃鳴流轉了幾遍三竅的氣機,精神一振就想看看其他兩本秘籍中是否有借鑒之處,只是一打開兩本秘籍,就傻了眼了。
果真如那中年道士所說,不愧是夢中佳作。
除了圖畫還是圖畫,有人型的,也有蝌蚪狀的,所以這兩本書,比那本小踏空術更早做了擦屁股紙,被撕去了好多。
這次黃鳴真被氣笑了,說不得那位於老前輩還活著,真要找他老人家聊兩句的。
既然閑來無事,不妨出門打探一下玄氣散的消息,黃鳴收拾好包裹,挎在身上,出門往拍賣會附近集市走去。
如今的他還是有二十餘顆靈珠家底的,荊坡本就不算太大的地界,兩盞茶的功夫就來到了大拍賣會坐落的青光祠,周圍除了擺攤的,還有不少門面不俗的商鋪。
黃鳴走進一家商鋪,問是否有玄氣散售賣,店裡小廝竟是一口氣拿出了十餘瓶種類不一樣的。只聽這聲音還稍顯稚嫩的男子說道:「客官,除了太青門的這種玄氣散是一靈珠一瓶,其餘玄氣散,都是一靈珠三瓶的,只是雖然店裡售賣這種偏門丹藥,但依照掌柜所說,還是要提醒一下客官,這種玄氣散,長期服用雖能淬鍊修士體魄,但容易堵塞修士遊走氣機的脈絡,對開新竅與進階銜脈期,只會有害無利。」
「無妨,謝謝小哥提醒,這是三顆靈珠,麻煩小哥給來兩瓶太青門精製和三瓶別宗產的。」
「多謝惠顧,客官還要點別的嗎?」小廝心中一喜,這些玄氣散,可都有年份沒人問津了,今天一次性賣出五瓶,掌柜這年底的紅包還不得再添上一成?這位模樣看著年輕的神仙老爺出手真是闊綽。
「可有那種能隱藏氣竅的丹丸,內服的那種?」黃鳴忽然想起了早先黃走兩次喂他的那種黑色巨型藥丸,就隨口問了小廝一句。
「客官說笑了,這種丹藥哪能是小店買賣的了的,」這小夥子先是以為自己聽錯了,看著黃鳴認真的神情后苦笑一聲,「這種神奇藥效的丹丸無外乎就那麼幾種,必備主葯龍岩草可是內澤深處才有的,而且每顆煉製都極為不易,而且所煉丹丸極大且堅硬,需三宗子弟在進入內澤前用特殊法器分而食之,短時間內遮蔽竅穴氣機,會避免不少不必要的麻煩。」
「這個我知道。」黃鳴不懂裝懂,「那這次大拍賣會上可聽說有此種丹藥拍賣?」
「唔,聽說早些年前確實有一瓶在會場出現過,被人以極高的價格買走後,三宗看到了這種丹藥的價值,只是此後偶爾也會在拍賣會出現,不過就只是些切取的零星碎片了,估計是三宗弟子吃剩下的...即便這樣,也讓小宗門和散修們趨之若鶩。」店小二把黃鳴當做志在往內澤去一探機緣的散修了,才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臨走還善意提醒黃鳴內澤機緣雖好,小命只有一條。
黃鳴點頭笑著謝過了。
回去路上,黃鳴還花了兩顆靈珠購買了一份仙家的北域堪輿圖,是真的物超所值。表面堪輿圖極為細緻不說,店家演示著導入氣機后,每個大小山頭宗門都有較為詳細的介紹,由於堪輿圖本身大小有限,展開後有一丈見方,所以導入氣機后展現出的文字各個不如小米粒大多少,不過在黃鳴眼中還是清晰的很,在店家唾沫橫飛介紹地圖時,黃鳴暗暗將氣機導入了北海不遠處的一片被抹去的痕迹,上面的描述只有寥寥幾字。
原小溟島舊址,放題宗附庸,過渡開採溟石后陸沉。
黃鳴揮去臉上那一絲落寞,轉而饒有興緻繼續聽掌柜吹噓。
就這樣,迎來了除夕,客居此地的黃鳴等人還幫著店家張貼春聯,晚上店家給所有賓客都加了一份夠辣的酸菜魚。
然後是初一,初二,旅店頓頓有餃子,黃鳴就在樓下飯桌上與臨時客居此地的兩名武者混熟了,其中一位名叫劉舊去的豪爽中年漢子,自報了跟腳,是一名二竅武者,來拍賣會的目的也只是長長見識,好回去跟自己武館的弟子們及自家婆娘顯擺顯擺。另一名及冠青年,是位有些靦腆的練武世家子弟,名叫王貴友,由於家傳的那部橫練掌法不適合自己的體竅,便來大拍賣會碰碰運氣。
劉舊去借著酒勁笑問王貴友是個幾竅武者,若是差距不大,不妨二人切磋一番?王貴友笑著搖了搖頭,劉舊去就沒有追問,而是轉頭望向了黃鳴。
黃鳴眼神誠懇,自報家門,打獵出身,來自吃辣嶺。是一名手含體竅的單竅武者,與劉老哥一樣,是來長長見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