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起 第1章 青雲峰
雲霧渺渺,綠林矗立,明眸之間儘是浩渺萬里,如置仙境,亦是美輪美奐、美不勝收。特別是太陽將出未出之際,朝霞盡染天邊雲際,青山峰於雲霧之間又多了一層紅暈,所謂少女膚若朝霞,不外乎如此。
卯時時分,只見一人身裹白衫翩翩而起,時而蜿蜒騰空向上猶如仙女下凡般的曼妙;時而劍鋒直指地面激起層層石屑;倒是不拒那些屑因為轉眼之間一個旋盤而轉石屑猶如注水一般泊泊地朝左散去。直到額間已經是薄薄細汗,那薄不露如劍削般的臉已然緋紅,她會矗立於最佳位置,一種天下唯我獨尊、睥睨眾生的感覺油然而起,猶如一幅江山美人畫。
從自己六歲起到現在,已經整整練了八年了。這八年間她從七星劍法、玉女劍術、聖靈劍法一直到現在最難冰冥劍術。劍法是一種比一種難,招式一樣比一樣花式多,要求一次比一次嚴格。天天就是風吹不變、雷打不停的這般練著。小落從開始的哭哭啼啼、抗拒不肯到完全沒有任何脾氣、天天如魚得水般的精進。小落已經愛上了這青雲峰上的一草一木。
此時此刻的她雙目微閉,一雙柳葉眉有點偏於濃密細長,顯得英氣十足。要不是那緋紅的臉還真是讓人分不出雌雄了!忽然她那圓溜溜地明眸大眼一睜,霍然起身坐了起來,眉心微皺、眼中儘是嫌棄外加鄙視看著身下的吊躺,口裡無聲無息的吐出了花渣渣。喃喃自道:就這……她撇了撇嘴嘟嚷:秋兒也太不靠譜了!
身下躺著的是一個前兩天剛做的好吊躺,秋兒為了圖便捷速度快,直接拿著兩尺寬的粗麻大繩擰成一個個結再放上蘆葦串結鋪平,上面再加了一層棉。儘管如此小落往上躺的時候還是感覺到那擰結的力量,活生生的把她逼得不想再躺了。她尋思著自己就地取材再做一個,先採些筋條吧。
無縫對接小姐的埋怨,秋兒硬是打了長長的一個噴嚏,她一把抹去,鼻子吸了吸就算完事了。口裡念念有詞地說:肯定是小姐在罵我了,這青雲院也就三人,師太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回來了,也不知她在外面雲遊的如何了?抬眼看了看崖下潺潺而下的清澈泉水,似乎已有微微的涼意了,她不自覺地哆嗦了下。已經入秋了,山裡開始降溫了,小姐入秋的衣物要準備準備了。掰著手指頭算了算,今天可不就是到了承恩公府送東西來的日子了,她手忙腳亂把衣服洗好晾好,張羅著趕緊下山去了。
青雲峰上,小落也在開始張羅的忙了起來,手腳並用著嘴也是不停地念叨:
「這個秋兒,不就是讓她做個鞦韆,怎麼這麼敷衍,看我下去怎麼收拾她?」
「我看欠收拾的人是你吧?」話音一出,小落立馬停下了手中的活,轉身望去,果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師傅回來了!她忙丟下手中一大團的筋條,疾步衝去好似一秒也等不得,上前就是嘻皮笑臉地撒嬌般問道,
「師傅,您今天回來的嗎?」她眨了眨眼調皮拿起一個裝滿黃嫩欲滴的菊花花瓣的食盤遞到師太的面前,滿臉討好般的說:「師傅,你渴了沒?這有純天然又能美容的菊花瓣,可好吃了!」
「我擔心有蟲子在上面爬過!」善真師太說的一本正經。
「你說什麼?,師傅!「小落此時是花容失色,臉色已經開始有點扭曲,她不知道要要不要吐出來,肚子裡面已經開始翻江倒海猶如蛟龍過江般直湧上喉嚨。
「師傅,好噁心啊!救我!」扭曲的雙臉再加上雙手不停撓著脖子,她痛苦地向師傅求情。話一出口,小落後背直至肩下兩處被點穴再一筆直向下的三寸處一點穴。肚子里不再重翻騰了,捂著肚子不放的小落神色好了很多。可儘管如此,小落仍然覺得喉嚨很不舒服,總感覺有蟲子在爬一般。
「師傅!」小落撒嬌般的又叫了一聲,一雙大眼楚楚動人般的看著自己,帶著明顯的委屈和為什麼。
善真搖了搖頭,她這個徒弟什麼都好,特別是武學功夫方面更加天賦了得,往自己剛把招式演式了一遍,她自己心中已然記得一清二楚,再指點一二。教別人要花上五六次的事情她一次就可以,完全不用怎麼費心!可是這生活方面,唉!如果沒有秋兒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會餓死,不過開個玩笑說蟲子,就這般要死要活的樣子,善真此時此刻只想捂住自己的眼睛。
她隨手一丟將水壺扔到小落的懷中,小落已是狼吞虎咽般的狂飲水,一個「咕咚咕咚「上來水壺竟已到底。
「師傅,您說您這樣是何必呢?」感覺到泉水穿腸過,剛才的不適已經沖刷到底了,稍微有點些神清氣爽,於是她笑嘻嘻的將水壺遞了過去,雙手奉上。
「讓你長長記性,不要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善真師太假裝厲聲斥責,她平常為人從不苟笑,是出了名的嚴厲。除了對自己的這個徒弟……。
「那你也不能這樣對我啊!「小落一副苦哈哈的臉,看著師傅平日里都端著一張臉,可愛折騰自己了。她都懷疑師傅本性就是這樣-調皮。要不然平日里不是師傅捉弄她,就是自己打點事給師傅,生活可歡樂了!
「今天你不用去善緣師姐那裡上課了,跟我去個地方。」
「去哪裡?「小落那俏皮的小臉再加上眨巴眨巴的雙眼,讓善真師傅再端著的臉也有點崩不住地笑了笑。
「師傅終於笑了,看來是要帶我去好地方。「
「大昭寺,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去嗎?「師傅撫了撫小落那張幾乎稚氣全退的臉。
「為什麼?」小落又是一驚,問得一臉天真無邪。
今天驚喜的好事真是一件接一件,師傅從天而降,並且下午帶我去玩,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小落那個心理暢快的啊,簡直了。
「你有什麼願望師傅沒有滿足你啊。」
「那我父母是誰,師傅能告訴我嗎?」脫口而出的問題,連小落自己都有點驚訝。這個問題被師傅拒絕過太多次,反而激起她內心的渴望,更何況有關於自己的身世,誰不能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呢?可她還是有點擔心,因為每次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師傅總是沒有好臉色,換來的是更加嚴苛懲罰。當自己長大一點不懼懲罰的時候,她卻是好想問卻不敢問,她怕師傅聽到這個問題就會心情不好。不管師傅是因為什麼原因心情不好?或許是在自己知道身世后擔心自己離她而去;亦或是自己身世過於慘烈師傅不想說出來讓自己傷心;還或是有其他什麼自己承受不起的原因。她不敢深想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樣多想,其實也許知道答案后這個問題也就過了,一直沒有得到答案反而總是耿耿於懷!
師太抬眼望著眼前這個人,從出生起到現在已經整整十四年了,十四年裡她從一個嗷嗷待哺、皺巴巴的嬰兒到現在英姿颯爽、意氣風發的少女,中間經歷了多少只是她是最清楚不過的,往事一幕幕,不得不感嘆時間荏苒猶如白駒過隙,
「以後你會知道的。」師太轉身看向前面。語氣平緩沒有想象中的心情不好,還是很平淡。平淡的就像在聊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一樣。這個回答是小落意料之中的事情,或許師傅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吧!看師傅的樣子應該是也不想繼續說這個話題了,自己適可而止吧。她記得自己第一次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被師傅罰站,後面她攛掇秋兒幫自己問的時候,連同秋兒她們倆人一道在這青雲峰上面壁思過;她還記得秋兒說過師傅聽到自己說夢話喊「父親、母親」的時候淚流滿面,她記得上一次自己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被師傅罵的嚴正義辭。為了師傅,她不想問了,她也不想知道她的父母是誰的?是誰又有什麼關係,生而不養,自己在師傅跟前長大,師傅不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嗎?眺望遠處,太陽冉冉升起,想來今天又是陽光絢爛的一天。再看著眼前師傅一身青麻棉衫的束衣,那張飽經風霜的臉就猶如自己心中的定海神針一般讓自己心安,其實就這樣跟著師傅混,挺好的。
意識到小落沒有什麼回應,師太轉過身來和顏悅色的說:「小落,你是個武學天賦最高的好孩子,是為師最值得驕傲的徒弟,眨眼之間你在這裡都練功八年了,我們家小落都出落成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了!」說著說著有點感觸,眼眶裡泛著滴眼淚。
小落有點詫異,之前師傅可是從不鬆口誇自己的練功練得好,總是覺得自己這裡沒有練好,那練得不到位,她一度以為自己不得師傅認可,曾經還很抑鬱茫然過好久。
「我們小落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不管以後你身處何地何處,只要像習武一樣踏踏實實、穩打穩紮的,自己總是不會吃虧的。」善真愣是慢慢收回了眼淚,慈母般的說。
小落看向師傅,還是沉默不語。聽著怎麼有點像是在臨行告別一番的感覺,她在心中呸呸呸地吐向自己,都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啊。
「師傅,你怎麼啦?是跟今天要去大昭寺有關嗎?」小落完全不懂師傅的傷感,只是感覺她今天是不是有點不太對勁啊。
「沒有,跟大昭寺有什麼關係?」善真也覺得自己有點失態了。孩子還小也許不需要承擔太多,有些事情一輩子不知道也挺好的。想到這裡,遙望山底的小昭寺,心中五味紛雜,不管如何今天真的是要做個了斷了。
「落兒,這裡有個令牌為師給你先收著。」師太從包里緩緩地掏了出來,一塊棕黃色的牛皮卷著,待放正了后看,一個金黃色的「林」字於黝黑的三寸左右圓環中顯得分外的耀眼,配色的流蘇絲絲細滑,整個令牌看著非常雅緻大氣。小落接了過來左看右看,前看后看的,忍不住地問,
「這令牌可真好看,是有什麼用的?」
「你好生收著,日後碰到難辦的事情就持著這個令牌去找人幫忙。」聲音淡淡的。
「找人幫忙?找誰?到哪裡去找?」歪著頭想了想感覺還有點不對,小落繼續問道:「師傅我能遇到什麼事?」
都說好奇是人類進步最大的動力,可解答好奇的那個人到底有多崩潰呢?
「京城的四大鏢局之一的西行鏢局當家掌門人易知南。」
「師傅你認識他?他是什麼人啊?」小落把邊玩著令牌一邊喋喋不休地問。
「師傅,這個易知南您見過嗎?」
「師傅,他是什麼人啊?」
「師傅,他功夫怎麼樣?」
師太沒有說話,忽然一剎那青雲峰就如同被施了咒法似的安靜下來,小落有點後知後覺地挺起脊背站好。
說實話,小落也有點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怎麼回事?可以任性地跟師傅撒嬌,適放著自己的天性。可是她明明也知道師傅並不喜歡種天性但奈他不何;可是當師傅的表情有點嚴肅或者說口氣有點不一樣的時候,她立馬能收到轉換信號,不說多一個字,面無表情,畢恭畢敬。
師傅今天有點不對勁!
趕緊溜回院里,秋兒果然不在,真去寺里取東西了嗎?算了不管這麼多,小落飢腸轆轆先找東西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