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 012章、私心
死亡,這無疑是讓活著的人感到十分痛惜的事情之一,無論逝者是關係親密的至交好友還是血緣濃厚的親屬,亦或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多少,會有些令人扼腕嘆息吧!
既然無法避免死亡,在有限的時間裡該如何體現生命最後的價值?
一個人若是失去生命體征,那麼這個人的生死只在一線之間,通常來說是很難再被救活了,但出於人道主義救治者都會盡到自己的責任,可他真的已經感到無力回天了嗎?
關於這個,他只覺得百口莫辯。
「蘇科長,坦白說我不得不承認你的刑偵能力絕非常人可比。」
「其實,從你剛剛懷疑我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有些事情瞞不過去了。」
副院長真是悔不當初,身為一名從醫幾十年以來,在各方面都有著極豐富的經驗且學術資深的醫學教授。
在那種情況下,原本只要啟用除顫器或許就可以挽救一個人的生命。
而他卻只用了最簡單的方法,通過診斷那個人的脈搏、呼吸還有心跳都停止之後就急於決定並隱瞞了死亡事實。
「沒錯,我想恐怕如你現在猜想的那樣或許犯人真的沒有死吧!」
上午,時間是十一點四十七分。
這個時間點,還是在陸東鳴手術期間剛開始的那個時候。
「喬治,現在怎麼辦?」其中一名男醫生看上去非常恐慌,「已經為病人持續輸送了不下十次血液但絲毫不起作用。」
在為陸東鳴完成截肢后的過程,由於某些原因導致嚴重失血。
而截肢的位置,又是距離心臟不到三十厘米處,加上陸東鳴當時的身體狀況不太樂觀所以止血是完全不可能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為他持續輸送新鮮的血液,但是這個時候醫院血庫里與他符合血型的血袋就僅剩最後一包。
哪怕能多出幾包,然後再為陸東鳴輸送一次也許就有希望度過危險期。
「院長。」就在副院長也拿不定主意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
從另一旁的手術台,忽然傳來了犯人的說話聲,「我請求插管將我身體里的血液輸送給這個年輕人。」
聽到這樣一個聲音,最先是圍著陸東鳴手術台的醫生們感到意外和震驚。
然後,是副院長猛然抬頭,看向躺在手術台上的那名罪犯,在他感到驚喜之餘卻又倍感失落。
「你在開什麼玩笑。」副院長並不是沒有想過,有那麼一瞬間這個念頭同樣也在他的腦海裡面閃過,但也僅僅只是在心裡想過而已,「我不管你在進入這間手術室之前哪怕是名罪犯也好,在我看來你與其他病人也沒什麼不一樣。」
「你的左手剛剛被切除,先不論你的身體狀況,就你身上的這點血恐怕還遠不夠你為他捐獻,身為醫生我們同樣有這個義務對你的生命負責。」
「我堅決不同意。」副院長在說這些話時顯得義正詞嚴的樣子,但他心裡比任何人都希望正躺在手術台上的這名犯人可以大發善心,將好人給做到底。
與手術台上的犯人相比,陸東鳴在副院長心裡的位置自然會更加重要,雖然這是人之常情的事情。
但身為一名醫生,如果抱著這種態度去治病救人,這是不正確而且也是不負責任的,因為無論一個人曾經犯下什麼樣的過錯在生命面前始終保持平等。
這種所謂的平等,並不包括在法律上懲治一名罪犯,只是說要尊重生命。
「您就別再猶豫了。」犯人,似乎已經看穿副院長內心的想法,「反正我就是一個殺人犯,被槍決那是早晚的事情。」
「可這個年輕人就不一樣了,他應該還不到三十歲吧。」
犯人側過頭,他望向手術台上失血的陸東鳴感慨道:「對於他來說人生還有很長的一段路沒有走完,如果就這樣死在了手術台上,那真的是太可惜了。」
參與手術的醫生、以及幾名護士幾乎同時看向了正躊躇不定的副院長。
「院長。」其中一名醫生用深情的語氣對副院長說道:「病人快要不行了!」
在所有人員的強烈要求下,副院長也是迫於無奈,最終決定確認並執行為犯人插管輸送血液給陸東鳴。
在,五分鐘之後。
犯人因為持續性的血液輸出,從而導致體內血液循環血量減少,已經超出機體所能夠代償的範圍。
犯人的心臟、肺臟、腦、腎等重要器官的血量正在逐漸的流失,他已經不能夠再維持正常的呼吸和心跳了,最後由於器官衰竭而導致失去了生命體征。
陸東鳴成功的度過了危險期,但為他輸送血液的那名罪犯,他沒有受到法律的制裁被執行槍決,而是在這最後時刻為挽留一個年輕的生命奉獻了自己。
手術室的所有人員,除了副院長他們更加關注的是陸東鳴此刻的手術。
犯人失去了生命體征,這是他們這些人沒有留意到的事情,只有副院長在拔下插管時,一隻手的食指觸摸到他的手腕他才發現犯人停止了脈搏跳動。
但心電監護儀,這個時候還沒有呈現為一條直線,副院長緊盯著正持續下降波動的數值他的內心感到糾結不已。
時間到了現在,開弓沒有回頭箭陸東鳴的手術只許成功不能失敗。
他的手術,絕不可以受半分影響。
在不被人察覺的情況下,副院長切斷了正連接著犯人心電監護儀的開關。
犯人還沒有死,他只是瀕臨在死亡的臨界線上,如果醫生們及時對他進行搶救的話,犯人或許還能夠被救活。
犯人的心跳和呼吸、以及脈搏停止后在短暫的時間裡他可能並沒有死亡。
副院長選擇了隱瞞事實,他懷著對犯人的尊重,出於禮儀默默地為他蓋上了白被以此弔唁,給予死者或確切的說是即將逝去的人最後的體面讓他平靜安詳的走完這人生的最後階段。
半夜,市人民醫院的監控室。
「所以說,你可以確定犯人那時候並沒有死亡我可以這樣認為嗎?」蘇小鈴這個時候不想追究誰的責任。
她現在只想要搞清楚,在手術室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麼。
「在這種情況下,對於您的這種行為我不發表任何觀點,可以被認為你是在兩個人的生命之間做出了一個選擇。」
「但你不該因為自己存有私心,從而隱瞞事實真相,我猜測犯人此刻仍然還活著只不過他現在逃走了。」
話說回來,這犯人到底是怎麼從手術室里逃出去的呢?
蘇小鈴覺得要想知道犯人是如何逃離的還是要弄明白憑空消失這個問題。
從被放大的監控畫面可以看到,被子上的亮點是因為護士不小心將手術台旁邊放著的玻璃杯撞到了地板上然後破掉的玻璃碎片彈到了被子上,由於光線的反射所以在監控畫面上呈現出亮點。
這樣看來,隨之時間的推移那個消失的亮點可以說明兩種情況。
如果不是手術室的光線發生過變化那就是被子上的玻璃碎片消失不見了。
針對這兩個原因,蘇小鈴仔細觀察到監控畫面顯示玻璃碎片在晚上十點十七分的時候緩緩地滑落在了地板上。
這個也就是在被子產生了輕微晃動的那個時候。
是什麼原因,讓被子產生晃動?
應該不會是人為的,從監控錄像顯示在副院長將被子蓋在犯人身上之後就再沒任何人靠近那張犯人的手術台。
更不會是受到氣流的作用,因為手術室的氣流一般都比較平穩,而且足以讓被子產生晃動理論上根本就不成立。
所以,由此可以推斷出讓被子產生晃動的原因就是犯人恢復了生命體征。
並且在那個時候,犯人運用了某種手法逃離了手術室,關於這一點蘇小鈴始終想不通,不過她猜想過某種可能性但似乎又有點不切實際。
兩個月後,市公安局長辦公室。
「那,那個誰來著。」郝局長悶頭想了一會兒,「唐建華對吧!」
局長忽然將一支鋼筆,甩在了辦公桌面隨之掉落在地,大聲呵斥道:「你們刑偵科這麼多人到現在兩個月了都還沒有把人給我抓到嗎?」
「難道,他還會隱身術不成!」
蘇小鈴此刻坐在椅子上,還在愜意的喝著咖啡,突如其來的大罵聲嚇得她趕緊從椅子上站起了身。
撿起地上的鋼筆,蘇小鈴將其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報告郝局長。」她抿了抿殘留在嘴角處的咖啡沫擺出立正的姿勢,「確實不排除存在這種可能性!」
蘇小鈴看上去並不像在開玩笑,之前她就猜想過這種可能性,但似乎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實。
「蘇小鈴。」郝局長氣急敗壞將一份文件擱在了辦公桌上,「這是關於你的新調令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就簽字吧!」
看著郝局長的臉色一沉,蘇小鈴意識到自己這次辦下的禍事可能很嚴重。
但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有儘快將犯人抓捕歸案。
「什麼?」蘇小鈴拿起辦公桌上的那份調令在她看完后驚嘆道:「當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