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畫皮

官會鎮·王府

此時王府內外都掛滿了白布，不遠處的門窗上更是貼滿了白紙黑字的「奠」。

府內桌案上，白色蠟燭遍布，大廳內堂正擺放著一具棺材，白布裹屍，正是王員外那死去的兒子。

王府內，丫鬟、侍從們也是披麻戴孝，一個個面露悲戚之色。

此時，王府內更是人心惶惶，躁動不安。

下人們的悲戚之色，三分是因為死了主子，更多則是因為害怕和恐懼。

私底下已經有不少下人偷偷收拾好了行囊，只待情況不對時，樹倒猢猻散，隨時準備開溜。

就連王員外的那些小妾、管家們亦是如此。

人性本涼薄，加之整件事情又詭異非常，之前死去那些人，一個個被開膛剖肚，死狀極慘，一看就是妖邪所為。

在這種時候，相比起對主子的忠誠來說，哪有保住自己小命重要。

陸雲一行人剛到王府外不久，就有下人前去稟報。

只是片刻的功夫，就見一個滿臉憔悴之色的中年胖子，自王府大門走出。

中年胖子見著陸雲一行人，連忙堆起一副笑臉，向著他們迎去。

此時那中年胖子，正眯著小眼打量起陸雲一行人。

見陸雲一身青色長衫的道人打扮，加之氣質出塵、俊逸非凡，不經意間流露出地氣息更讓人如沐春風，宛若謫仙人般。

不由的，就信服了幾分。

略一思量，王員外便是如同一下子抓住救命稻草般，緊緊的握住陸雲的一角道袍不肯鬆開。

他一臉誠懇地祈求道：「道長救命！您一定要救救我們一家老少啊。」

此時對於王員外來說，陸雲一行人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之前請的那些道士、僧侶們都早已遁走，銀子也沒少花，卻沒一點屁用。

那些個別頭鐵的道士僧侶，一個個皆是死於非命，現在整個王府都人心惶惶。

到了如今這一步，不管有沒有效，他都要賭一把。

更何況這次來的道長氣質出塵，一看就不凡，必定有著真本事，他王富貴實在是不想死！

陸雲見此，沉默了一下，說道：「我只是略通小術，至於能不能救你，不敢保證。」

王員外聞言，心緒激蕩，深深躬了一禮：「道長只管出手，縱是無果，王某也不怨道長。」

正此時，那原本盤旋在陸雲意識海內的「混元珠」突然閃爍了一下。

一行文字靜靜地浮現在陸雲眼前。

「《聊齋·畫皮》——金城王生，早行，遇一女郎，抱襆獨奔，甚艱於步。急走趁之，乃二八姝麗。心相愛樂……」

陸雲用神識迅速掃過這篇文字。

見周圍的人沒有異色，斂了斂心神，頓時對自己此時所處的環境有了幾分了解。

「畫皮嘛，原來自己是在聊齋世界。」

思緒流轉間，陸雲已想好對策。

此時，他表面上不動聲色，略一沉思，對著王員外說道：「你去尋些張紙來。」

聞言，王員外連忙去尋了一張宣紙，並按陸雲的要求分割成四小份。

陸雲駢指運起法力，在紙上勾畫幾下。

一個「敕」字出現在宣紙上，筆走龍蛇，凌厲非凡，更有點點靈光一閃而逝。

陸雲如法炮製，寫了四張后，拿起一張沉聲道。

「你將這符紙隨身攜帶，那惡鬼見了，自會退避。其餘的，我會施法布置於院內，你且安心便是。」

王員外看著那字，只覺其神光流轉，凌厲非凡。

便知是神通法術，心中大喜，連忙收入袖中，並安排婢女丫鬟款待幾位貴客后，便千恩萬謝地離去了。

陸雲目送著王員外離開，輕輕搖了搖頭。

略一揮袖，只見靈光一閃，其餘三張符紙便自行飛起，散於王府的三處方位后，便消失不見。

隨後，陸雲一行人略作休整，在王員外安排的住處歇下后，便靜待那妖物入場了。

……

入夜

王員外收拾好一應事務，穿過迴廊，又將符紙貼身保管好。

一白天相安無事，此時也讓他緩了緩心神。

豈料，當他一抬頭，目之所及，差點把他嚇個半死。

「相公，你去哪裡了，有沒有想妾身呀？」

隨著環佩叮噹，陣陣如麝如蘭的幽香傳來。

一個容色艷麗，柳腰細臀，身著素色羅裙的艷麗少女，便巧笑倩兮地從屏風後走出，一臉的關切之色。

王員外頓時神色大變，慌不擇路地向後退去。

哐當一聲，身後的桌椅皆被撞倒。

「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少女眸光微動，笑容不減道：「相公這是怎麼了？為何這樣害怕妾身？」

說著，就要上前去扶王王員外。

「鬼啊……」

王員外再也忍耐不得，抓起一旁的椅子向少女砸去，並高聲喊道：「道長救我！」

少女猝不及防，被椅子砸倒在地，玉容微變，嫵媚的眼眸中凶光閃爍，冷笑道：「好啊，你這負心郎，竟如此不識好歹！」

頓時，嬌顏褪去，臉上黑氣勃發，眼睛血紅，纖纖玉手變做根根長著黑毛的骨爪，朝著王員外撲去。

「嗤！」

那被王員外貼身保管的符紙，上方的「敕」字感應到了凶煞之氣，瞬間便被激發。

一道銳利的淡金色劍氣朝少女當頭斬來。

「啊……」

少女猝不及防，慘叫一聲，如蛇蛻皮一般，留下一副千嬌百媚的美人皮囊。

本體則化作黑煙騰騰升起，飛至遠處，浮現出一青面獠牙的厲鬼。

那厲鬼的臉龐早已腐爛，此時更有墨綠色的粘液不時滴下，五官早已難辨，不時還有白色的蛆蟲在七竅里進進出出，恐怖非常。

厲鬼眼中凶光大現，恨恨地看了一眼那已黯淡了些許的符紙。

厲鬼張開那滿布獠牙的巨口，聲音陰森沙啞地怒吼道：「區區一道符紙，雕蟲小技，也想鎮我？」

只見那惡鬼張開大口，吐出大股黑氣，朝黃紙噴去。

只聽『嘩』的一聲，邪祟污穢之氣頓時布滿屋內，詭異陰森。

「滋滋……」

符紙本就是封存的一道神通而已，激發過威勢后，在這惡鬼不停的侵蝕下，突然「噗」的一聲，無聲燃燒。

惡鬼獰笑一聲，尖銳的爪子就向著已嚇得瑟瑟發抖王員外身前撲去，勢要將其開膛剖肚。

唰！

一道淡金色劍氣激射而來，直逼惡鬼命門而去。

那惡鬼連忙閃躲，運起法門，才堪堪側身躲過要害，肩膀則被劍氣劃過。

它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肩膀處那被劍氣劃過的地方，就不斷發出「滋滋」的聲音，淡金色劍氣縈繞其上，久久不能散去。

厲鬼那黑黢黢的瞳孔，似是要擇人而噬，狠狠地看了一眼來人。

二話不說，就要化作一股黑煙遁去。

「想走？晚了！」

陸雲低呵一聲，運起劍訣。

唰！

只見一道丈許的金色劍氣自陸雲佩劍處飛出，劍氣縱橫，所過之處，宛若大日高懸，一切邪祟皆消。

轟！

那惡鬼在被劍氣掃到的瞬間，就如冬雪般消融，眨眼間，化作灰灰。

庭院內，那原本詭異邪祟的黑氣也是消散一空，天地間都為之清明起來。

而在陸雲擊殺那惡鬼的瞬間，其意識海內的「混元珠」毫無徵兆地閃耀了一下。

旋即，在吸收了一道散發著本源道韻氣息的光團后，才緩緩恢復平靜。

而在陸雲眼前，則靜靜浮現出一行文字。

「汲取此界本源：百之一

掌握本源，可定錨此界，亦可入下一界。」

幾息過後，便消失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