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第一百零九章
這個小城的偏僻從出了城后這一路的風景就可以輕易看得出來:道路兩旁先由稀稀疏疏的樹變成了密密麻麻的樹,原本還算平整的道路變成了石子比平地還多的土路。
人界天氣正在隆冬,一路看過來基本上都是乾枯蕭瑟的情景。天空完全是一片灰色,似乎要下雪了。寒風吹來像是磨鈍了的刀子一般,讓人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冷的難受。
麒鸞沒有雇車夫,把蘇影放在車裡關嚴實了門就自己到外面驅車前行。
在走了兩個時辰以後,車廂里的兩個暖爐也有些不足以讓蘇影保持暖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不用顧忌形象問題,於是蘇影開始不情不願的抱怨:「冷死了……餓死了……渴死了……酸死了……」聲音不大,但憑麒鸞的修為絕對聽得到。
馬車依舊不急不緩的前行著,馬蹄的「嘚嘚」聲依舊簡單而規律。
蘇影忽然間覺得,可別是麒鸞被凍死了吧?
念頭一生,蘇影就擔心起來:他要是掛了自己怎麼辦?自己三天之內都不能動,還不是只有餓死的份?想到這,蘇影不禁開口喚道:「麒鸞!麒鸞!?」
還是沒有回答。蘇影提高了聲音,「姓上官的,你還,,」後面的話沒說完,馬車的門就猛地打開了。外面的冷風夾著稀疏的雪片瞬間就灌了進來,蘇影果斷的打了一個得瑟。
麒鸞眨著眼睛,呼出來的氣息都是白霧,「小影你再等一等,我找個地方把馬車停下。」
「停下幹嘛?」蘇影不解,「難道不用趕在天黑前找個旅店么?」
「在到達桑博龍城之前,是沒有什麼旅店的。」麒鸞不急不緩得道。
「那這幾天不是要活活凍死?」想到外面的寒冷,蘇影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
「不會的……」腳步踩在滿地堆積的落葉上,說話聲逐漸遠去,消失不見。蘇影等了好一會,發現這種沒有理由沒有期限的等待真是對人精神的一種折磨。
寒風刮在車壁上,關緊了的窗戶發出「咔噠咔噠」的響動,除此之外,連剛才離去的腳步聲都聽不到。無法忍耐的蹙起眉,蘇影動了動身子。
一如既往的酸啊……簡直有增無減。因為太冷,身體只要稍稍一動,除了酸楚就再也沒有任何感受。寒冷似乎把酸楚放大了無數倍,每一根細微的血管都在向他展示著它們酸楚的存在。
人家荒郊野嶺,起碼還是個孤男寡女。蘇影這算什麼啊?不要說知心解意的美女,連個管他的人都沒有,他也會冷的好吧?
這種冷,在麒鸞走後好像被加劇了。鬱悶歸鬱悶,蘇影連眉頭都不敢再皺,,皺眉整張臉都酸,蘇影看還是作罷了。
抹不開面子,蘇影也不願意大聲向把他綁出來的那個傢伙求助,只好就這麼挨著,凍著,餓著,渴著……憤怒著。
就自蘇影快要爆發的時候,車外傳來響動。踩著落葉的聲音清脆的過分,接著是撥拉落葉的聲音,最後是「嗶嗶啵啵」的火焰燃燒的聲音。
長舒了一口氣,等著麒鸞來理他。
果然,不消一會,車門打開,在冷風灌進來之前,麒鸞半跪在他旁邊,俊美的面龐一半明亮一半昏暗,越發像是出塵的謫仙。
「我抱你出來吧。」
麒鸞伸出手,把裹在層層疊疊柔軟的錦被裡的身體抱在懷裡,小心翼翼的下車,放在火堆邊清理出來的空地上。然後坐在一旁,麒鸞拿出懷裡的乾糧、肉乾和酒囊,把吃的插在匕首上,放在火焰上轉動著熱。
火焰的暖意比車裡拿兩個暖爐強太多了。蘇影舒舒服服的躺在火焰旁邊,感覺像是化了凍的魚,也沒那麼酸的無法忍受了,不由滿意的呼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餓得久了,肉乾的香味像是最上等的美味佳肴一樣,不由得食指大動。不顧幾乎要了蘇影小命的酸楚,他掙扎著坐起來,抱著被子,看著麒鸞手裡的肉乾,,金黃金黃的,油汪汪的光澤,一口咬到嘴裡,一定是滿嘴流油。
抽了抽鼻子,蘇影賭氣的看著麒鸞,卻就是不肯說話。
麒鸞一副「肉在我手裡我說了算」的表情,也不理睬他,繼續不緊不慢的轉動著手中的匕首。
蘇影心裡憋了股氣,卻不好發作,只能乖乖閉上嘴。
空氣里的香味越來越濃,被子被他緊緊捏在手裡,蘇影帶著些許委屈的哀怨看著那塊註定成為精神食糧的肉乾,長吁短嘆。
眼看著麒鸞把肉乾從火焰上取下來,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露出一個滿意的表情,,蘇影頓時欲哭無淚。麒鸞瞄他一眼,露出一個不懷好意地狐狸笑容,把肉放在嘴邊咬了一口。
蘇影悶悶的看著他,就是不說話。
「你不是餓了么?」麒鸞的語氣聽起來就沒打什麼好主意,拿著匕首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不想吃嗎?」
緊緊咬著下唇,蘇影生怕表情一不小心就把自己賣了。蘇影撇過頭,一臉「士可殺不可辱」。
「真的?」
視死如歸的點頭。
「那我都吃了?」
……肉乾啊,今生與你無緣,我們來生再會吧……
正要點頭,忽然間肚子就「嘰里咕嚕」的叫起來,一陣沉默的尷尬。撇嘴,蘇影確定他的臉一定已經紅成了猴屁股。
麒鸞得意地笑起來,拿著匕首的手就遞過來,蘇影大喜過望,伸手要接。可是,人世間最悲慘的事情莫過於,,在你最飢餓的時候拿不住肉。
手都舉不起來,更不要說拿肉了
「咦?我都忘了!」麒鸞看著蘇影抽搐的表情,一臉「我很遺憾」的收回手,「既然你沒辦法,我也沒辦法嘍。」蘇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塊和他「情投意合」的肉被麒鸞送進嘴裡。
憤怒變成悲傷,蘇影幼稚的眼不見心不煩的扭開頭,努力無視耳中某人吃的正香的聲音。
忽然間,一陣微風撲面,來不及回頭,就被人按在地上。頭被扭過來,緊接著嘴唇就被沾染著肉香的柔軟封住。
蘇影愣了一剎那,隨即知道了他想幹什麼,便不再反抗。
口對著口,麒鸞把口中的肉抵了過來,一邊惡意的輕輕舔舐著蘇影的口腔,似乎品嘗著無上的美味。得了好處,蘇影也不再反抗,乖乖將肉咽下,任由他胡作非為。
一頓揩油夠了,麒鸞起身,取下架在樹枝上的匕首,把烤的鬆軟不少的乾糧放在唇邊,斜眼看向麒鸞,「還要不要?」
蘇影索性厚起臉皮道:「……要。」
麒鸞眉開眼笑,吹了吹就一口咬下來,隨即把乾糧放在架起來的樹枝上,轉過來垂頭吻了下來。
沒有反抗的吻甜蜜更勝前者,輕輕啃噬著兩片柔軟的薄唇,品嘗著混合著米麥香氣的那人特有滋味。手指小心地劃過厚厚的錦被,從腰背處把人抱起來,更徹底的吻上去。
這樣不消幾次,兩個人的呼吸就都難以平穩如初。倒吸一口氣,麒鸞無語的察覺渾身的炙熱早就無法忽視。
「去車裡……」麒鸞氣喘著道,抱起了蘇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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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虎謀皮,與狼共舞,遇人不淑,魚死網破……」躺在車上,蘇影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
「……欲罷不能。」外面趕車的人顯然心情好到了極點,非常「好心」的給蘇影補充他的「與」字頭成語。
「放屁!」蘇影有氣無力地大罵,無奈嗓子是啞的。是啊……憤怒的指尖冰冷,蘇影只能不能動彈的躺在車內。
麒鸞說話果然跟放屁似的。
說了一次的,最後居然把我翻來覆去的折騰到晚上,更可惡的是,他以晚上不能趕路為由,在車廂里沒完沒了的鬧到半夜。
真不知道只睡了幾個時辰,他怎麼還有精神趕路?
四肢酸的快要不是自己的了。蘇影忍不住想再次破口大罵:「麒鸞你就是個得寸進尺、卑鄙下流、不知羞恥的混蛋!」
門外傳來麒鸞不要臉皮的嬉笑聲,蘇影索性閉上眼補覺。眼不見心不煩。他倒是好,吃飽喝足,可憐蘇影昨天飯都沒吃幾口。
這個禽獸……憤怒到無語,蘇影動了動手指,,酸啊……這都一天半了,舔了舔發乾的唇角,無奈而疲倦的閉上眼,,睡覺。
再次醒來,還是白天了。
打了個哈欠,蘇影發現身上的酸楚減了大半,果然是藥效逐漸過去了,蘇影不由心下暢快不少。
悶悶的皺眉,蘇影穿上外衣,將車廂兩側的窗戶打開一小扇。窗外寒冷依舊,冷風中隱隱夾著雪片,道路沒有那麼顛簸,平坦舒服了許多,路上也有了一些全身穿著棉襖的百姓,腳步匆匆,想來是快到城鎮了。
「醒了?」麒鸞的聲音傳來。
悶悶的嗯了一聲,蘇影伸手掀開遮著的窗帘,看著外面越來越多的行人,感覺到一種莫名的酸楚。
曾經多想和他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簡簡單單的生活……如今實現的時候,心境卻是大不相同了。
當年的物是人非事事休,如今變成了心底各有心思間隙的離愁。
放下窗帘,關上小窗。就算是麒鸞帶著他,他們又能走多久。
他是靈界的帝王,自己是妖界的王爺,怎麼可能真的相思相守?更何況,曾經種下的隔閡不是三言兩語,或者是一夜恩寵就能消磨飛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