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們幹什麼!」
兒子緩過來最先聽出那是半瞎子的聲音。他拿著油燈,湊近半瞎子的臉。
他看著半瞎子滿是溝壑的臉,問:「半瞎子,你三更半夜在這幹嘛?」
「老朽早已料到會有人覬覦這金子,一直在這守著。」
「呸!莫不是你也想來偷!好啊,你這老頭,狡猾得狠!」青年人伸手一推,將半瞎子推下了山坡……
第二天,父子倆帶著全村人來撬白骨身上的金子。突然,從山坡緩緩爬出一個一頭草的老人,有人道:「是半瞎子!」
半瞎子艱難道:「別碰……別碰……大災,大災啊……」
那兒子慌了神,怒目圓睜吼道:「這半瞎子怎麼在這,莫不是半夜來偷金子從山坡滾下去了吧!」
眾人問:「對呀!半瞎子,你怎麼在這!」
半瞎子沒有力氣說別的,一直呻吟著:「別碰……別碰……」,漸漸聲音也低了下去,沒有人聽得清他說什麼。
那父親道:「這半瞎子太壞了吧!我們待他不薄,竟想獨吞金子!還謊稱要用一套障眼法糊弄我們!你看,我這不摸了嗎,一點事都沒有!」
鄉親們大怒,把半瞎子又推下了山坡,他已經氣息全無。
「鄉親們,今天挖到的金子,大家平分!不過,先別急。這隻有半截身子,就這麼多金子。這下邊,說不定更多。大家把他全部挖出來!」
鄉親們將白骨挖出來,突然枝葉抖動,林間妖風陣陣。那具白骨「嘎吱嘎吱」地站起來,身上漸漸長出紅色嫁衣,投頂的蓋頭被掀在後面,露出空洞陰森森的白骨。
頃刻,天降雪雨,鮮活的村民們在一片瘮人的慘叫中化為白骨……
軲轆在潮濕的地上壓出一條長長的痕迹,楊凈四人在馬車上快被抖散架了。
「這馬車也暈?」
「嘔——」,沒做過馬車的兄弟倆,顯然不太適應長時間的舟車勞頓,吐了好幾次。
楊凈問:「鳴兒,還有多久到老家?」
鳴兒道:「還有一個時辰左右就到橫山了。」
「衡山?南嶽衡山?」
「嗯?什麼南嶽?就是橫山。」
「不是山嗎?」
「不是,是平原。不過有小山丘。」
「有什麼好吃的嗎?」
「小姐不記得了嗎,前年還來過的。」
「我不跟你說我失憶啦!」
「是哦。」
秦老爺的老家是一個不大的宅子,照壁後面就是正宅,後院四間廂房,比秦府的規模要小很多。而且院內布景簡陋,更無假山假水。
楊凈在看宅的老僕帶領下,逛了一圈宅子。老僕說下午去招下人進府,被楊凈阻止了。
這宅子不大,而且鳴兒樣樣精通,多一個人多雙筷子,不需要。
回到廂房,屁股還沒坐熱,楊凈就拉著鳴兒去街上逛。
這裡雖沒有京城繁華,但東西一樣不少。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個白衣女子與楊凈擦肩而過。
楊凈駐足,回頭看著那仙氣飄飄的背影。
「小姐,看什麼呢?「
「卧槽,那女人長得太漂亮了吧!跟天使一樣,連女的也覺得純。「
「天使是什麼?我覺得跟仙女一樣。「
「天使就是比仙女多那麼一點至高無上的純潔。「
不過,這位女子給楊凈一總悲傷的感覺。放在電視劇里,就是那種一出場就有悲傷的背景音樂響起的人物。
這麼悲美的人物書中寫了嗎?我怎麼不記得了?楊凈心道。
「不行,鳴兒。這女的太美了,我們跟上去再看兩眼。「
「好呀!「
兩個人不自覺的就弓了背,加快腳步,從那位白衣女子胸前探出頭,仰視著。
白衣女子神情複雜的看著這兩個奇怪的人。
「兩位姑娘,可是有什麼事?」
「哇,鳴兒,從這個角度看都美得不像樣。」
「是啊,小姐,她低頭看我們都沒有雙下巴。」
白衣女子:「……」
楊凈二人看了一會後就自顧自離開了,留下白衣女子一頭霧水。
多情自古空餘恨,陳月看著秦云云和賀炎關係日益密切,拳頭能將石頭捏碎。
「少爺,老爺來了。」
「爹。」
「嗯。這幾天,橫山那邊百姓離奇死亡,你去看看。」
「是。」
「明日出發。」
「不用,今日就出發。」
陳月明白,他爹的本意不是讓他去查案子,而是別有用心。可打心底里,陳月不願去。
陳月一個人上路了,沒有帶任何隨從。到達橫山後,他的部下立馬就來見他了。
「少爺,四小姐來這后整天吃喝玩樂,沒有干其他事情。」
「知道了,你回去吧,替我觀察六小姐的舉動。若是她單獨和賀家少爺在一起,你便打扮成別家公子,混在他們當中。」
「是。」
往日總總在腦海浮現。這不知道重現多少次的場景,如同一跟荊棘,繞在心臟之上,每想一次,便裹緊一絲,疼痛在成長之中,不知不覺變成了一種更加難以消除的沉重。
心中煩悶,陳月想著去街上走走。他好久好久沒來這裡了,儘管他爹每年都來。
「陳月!!大帥哥!」
老遠就聽見熟悉的聲音,眉頭微蹙,轉身,步伐加快。他現在誰也不想見。
楊凈和鳴兒看見救世主般激動,屁顛屁顛跑過來。那掛在楊凈臉上的笑,在太陽底下能開出向日葵來。
「陳月,幾天不見,怎麼又變帥啦。對啦,你怎麼在這。」
「無可奉告。」
楊凈想了想,書中沒有提到陳月來橫山之事。但看他滿臉悲恨,心頭一轉,她大概知道是什麼事了。
「鳴兒,你先一個人去逛逛。」
「啊?我不想離開小姐。「
「去啦,我想跟帥哥單獨待一會。」
「哦……」
鳴兒垂頭喪氣的離開二人,回宅子了。
「走,我們找個包廂坐下來吃點東西吧。」
「四小姐,我並不想。「
「陪我吃飯和我一直跟著你,你選一個。「
「威脅我?」陳月一手捏住楊凈的肩膀,楊凈疼得大叫。
「錯了錯了,我不抗痛的,求你了,大爺……啊……」,楊凈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她從小就不抗痛,這陳月捏的是斜方肌,又酸又疼。
「陳月!我有事跟你說的!跟秦云云有關。」
「別騙我,若是我讓你屍骨無存。」
楊凈知道陳月心中的痛,而且她不打算拐彎抹角式案紋,而是開門見山一語中的的安慰。像陳月這種城府極深的男二,又是死要面子的男人。男主可能還能聽出話語中人家對他的關心,男二這麼狠,就要用狠法子。
陳月坐下,楊凈拉個凳子坐在他身邊,托腮看著他,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我覺得你和賀炎一樣帥,但我更喜歡你。「
陳月懶得理她。楊凈繼續說道:「我喜歡你對所愛之人無與倫比的偏愛,在我看來,那是最好的愛。」
「四小姐,不要在那胡言亂語。」
「哎呀,我在表達我對你的讚美之情。」
「哦,你是有多了解我?」陳月挑眉。
「額……好吧,讚美先收一收。好啦,你,傷心的話可以哭的。」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
「寶寶耶!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哭呢,可以讓你好受一點。雖然你爹一直怪你,但他也對你盡心儘力。他雖然在家對你嚴格,在外面不許別人說你一丁點不好,特別護你。你也不要恨你娘,難產能怪她嗎?而且,她很愛你這個孩子。不信的話,你娘親的梳妝台下面有一個暗箱,裡面是她的日記。」
「你到底是誰!」陳月一怒,把可憐的青花酒杯捏碎了。
「不要生氣不要生氣,我不是告訴你了,我都夢可以實現的。我夢見過你,大部分的事情我都知道。」
「我——」
「我知道你不相信,沒事,我想說。我跟你說哦,你爹娘真的很愛你,你是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了。你知道嗎,有的孩子父母可能是變態,每天被父母打的遍體鱗傷。你看你,錦衣玉食的,你就不要自己困住自己啦。上次你爹的好友說你心眼壞,你爹和他在院子里互踢,然後腰閃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陳月嘴角微微揚起,很快又被主人硬拉下來。他語氣微輕,道:「你什麼事都知道嗎?」
「不,有些事吧。而且有時候我又不做夢,大部分事情知道。我真的對你沒有一點威脅,這個你要百分之百相……帥哥!」楊凈快要說完的時候準備去夾菜,頭一偏,看到窗外對面的窗子做著一個翩翩公子。
陳月:「……」他往那邊看過去,是一個一身青衣的男子。
楊凈跑到窗前,大喊:「嘿!對面的,青衣公子,看過來!」到了這個世界,那個走路一直低著頭的老阿姨徹底放飛自我了。
陳月認識那個男人,不想惹事端,趕緊上前捂住楊凈的嘴,一手關上了窗子。
「想不到四小姐這麼輕浮。」
「要你管!哎呀,反正,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寶寶啦,要是想著以往你爹爹對你的打罵,你就看你娘的日記。實在難過,就發泄出來,不要憋在心裡。人生苦短,要開心知道嗎。好了,把飯錢付了走吧。」
陳月:「我第一次聽說讓人付飯錢,最後還讓人走的……」
「你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你不是一直貪圖我的美色所以一直想跟我待在一起嗎?」
「沒錯!想不到你還有自知之明。」
「……」
「可是,剛剛對面是我喜歡的類型,嘻嘻嘻。我要好好看著他,嘿嘿嘿。」
聽著四小姐猥瑣的「嘿嘿嘿」,陳月覺得眼前是個女流氓。他一把拉過楊凈的辮子,帶她回了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