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斐克斯

()如果一個往常在嘲笑中只會默默離去的人突然有膽子反抗，人們往往有兩種反應，一種是大吃一驚然後退縮，另一種卻會覺得自己受到侮辱然後用最激烈的方式維護自己的尊嚴。瓦倫西亞人顯然是后一種。這並不奇怪。一年裡有大半時間都是嚴冬的晶霜高原讓瓦倫西亞人變得自尊、自信、自強，也讓他們變得直接。一言不合拔刀相向，這就是瓦倫西亞人也是銀色城邦人最真實的寫照。於是，瓦倫西亞人選擇用拳頭回應拳頭。「找死！」看到近百人面色猙獰的朝自己衝過來，安逸眼中戾氣一閃，身體不退反進，向衝來的人群咆哮。穿越后的無助，對未來的恐懼，這一刻，他只想痛痛快快的發泄一場。打人，或者被打，僅此而已。「呼！」正如鋼鐵俠所說，亞歷山大的身體素質很不錯。安逸拳頭一揮重重砸在一個倒霉蛋的鼻子上，後者立刻鼻血長流，捂著鼻子踉蹌後退。「呼！」安逸又一拳砸出，正正砸在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胸口，竟讓他「蹭蹭蹭」連退數步！他狀若瘋狂，絲毫不理會那些雨點般落在自己身上的拳頭，只是一心一意的拳打腳踢，與那些惱羞成怒的瓦倫西亞人如同小流氓一般混戰。「老闆哎，」鋼鐵俠聳聳肩膀，語氣中透著一絲無奈，「你真會找麻煩啊……」口中調侃著安逸，鋼鐵俠卻手下不留情，一道道氣流激射而出，擊飛那些圍著安逸亂拳砸出的瓦倫西亞人。機器狗也毫不示弱，甚至比鋼鐵俠更狠。它跳躍騰挪，如同一道銀灰色的閃電撲倒一個又一個瓦倫西亞人，然後鋒利的尾刃倏然彈出，在瓦倫西亞人的大腿上留下四個血肉模糊的傷口！「上！」作為刀口舔血的冒險者，馬克反應也不慢。他低喝一聲，一把掙斷綁著大劍的皮帶，把連鞘的大劍握在手中，踏前數步沖入人群之中。他下手毫不留情。大劍如同一道驚鴻，每一次落下就是一個瓦倫西亞人捂著被大劍砸中的地方哀嚎不止。馬克的同伴，另外兩男一女斗劍士也同樣揮舞著連鞘的武器亂砸。這種混亂的鬥毆法師顯然幫不上手。不過那位麵皮白凈的法師卻用另一種方法支持自己的同伴。「貓之優雅！」那位風系法師連續吟唱咒語，陸續給安逸和自己的同伴加持二階風系魔法貓之優雅，一種能降低受術者身體重量、讓受術者更靈活的魔法。至於最後一位魔弓手，絲毫幫不上忙的他就抱著短弓饒有興趣的看戲。隨著四名疾風冒險者加入戰鬥，安逸的處境大大改觀。數分鐘過去，那群憤怒的瓦倫西亞人已經倒下小半。只是，暴力並不能讓驕傲的瓦倫西亞人屈服。他們仍然怒罵著，揮舞著拳頭往安逸等人砸去。這中間落在安逸身上的拳頭最多。他左眼被某個瓦倫西亞大漢砸中，烏青一片。嘴巴不知什麼時候中了「流拳」，滲出絲絲血跡。做工精緻的術士袍被撕掉一個袖子，領子也被拉歪了……但即使如此，安逸依舊緊緊抿著嘴唇，眼中透著不屈，對周圍的瓦倫西亞人拳打腳踢。如果按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安逸固然能贏得最後的勝利，但他自己也肯定會遍體鱗傷。關鍵時刻，救場的人來了。「住手！」城門的方向猛然傳來一聲大喝。稍後，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從瓦倫西亞人背後湧出，槍斜舉，盾橫胸，森冷的武器齊齊對準混戰中的諸人。「你們這是在挑釁安德烈老師的威嚴嗎？」一個男人穿過嚴陣以待的士兵，走到那群滿面憤怒的瓦倫西亞人面前，用嚴厲的語氣說道。這是一個大約三十來歲的男人，留著淡藍色的短髮，身材欣長，目光平靜，穿著一件有著金色絲邊的白色術士袍，背著雙手，一幅世外高人的模樣。他的確是一個高人。他的左胸掛著一枚徽章，上端從左到右依次為惡魔、機械生物和元素生物的頭顱，下端是一個數字七。同盟的傳統，徽章的上端代表神選者的種類，下端代表位階。七意味著這個術士是七階，也意味著他是……傳奇術士！整個同盟擁有兩億九千萬人口，有記錄的傳奇高手不過三百四十二人。傳奇高手的地位用腳趾頭都可以想到了。「大……大……人，小……人不敢！」那群路人推推搡搡，最後一個鼻青眼腫的倒霉蛋被推了出來，有些畏縮的說道。「既然不敢，」男人眼皮一抬，「還不快滾！」「是！是！是！馬上走！」同樣是安德烈的學生，這群亞倫西亞人卻用了兩種不同的態度。對安逸，他們是輕蔑，遭遇反抗后是惱羞成怒。對這個男人，他們卻始終小心翼翼，如同一條惹怒了主人的哈巴狗一樣陪著不是。這群挑釁在先的瓦倫西亞人很光棍。眼見男人有發怒的徵兆，他們立刻四散逃開，就彷彿身後追著一隻噴火的巨龍般。果然，欺軟怕硬在哪裡都是一樣。「亞歷克斯，」轉過身的男人已是滿面笑容，「歡迎回家！」「師兄，對不起。」安逸低著頭，喏喏的說道。有著亞歷山大部分記憶的安逸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誰。斐克斯·李，安德烈的大弟子，傳奇高手，性格殺伐果斷，人送綽號「朦月死神」。然而就是這個讓人聽了名字都忍不住顫抖的男人卻像一個兄長一樣照顧亞歷山大。他也是除了安德烈門下除了老師之外唯一沒有看不起亞歷山大的人。斐克斯也是最熟悉亞歷山大的人之一。如果能得到他的認同，安逸一直懸著的心就可以放下大半了。目前來看，前景不錯。「回來就好！」斐克斯伸出手按在安逸的雙肩上，感慨的說道，「過去的就讓他過去。有些人，有些事，強求不來。」「嗯？這兩個是你的新僕從？」斐克斯掃了一眼抱著胸的鋼鐵俠和靠在安逸腳邊的機器狗，用驚詫的口吻說道，「竟然是變異僕從！哈！這下誰還敢小瞧你！」「沒用的。」安逸搖搖頭，「元素親和力低下，我永遠也只能是一個廢柴術士。」「亞歷克斯！」斐克斯凝視著安逸的眼睛，直到後者心虛的偏過腦袋，「這可不是我認識的亞歷克斯！我認識的他，即使面對整個瓦倫西亞的嘲笑也會勇敢面對！他不會像一隻喪家犬一樣垂頭喪氣，也不會用拳頭堵住別人的嘴巴！」「師兄，我錯了。」安逸不是傻瓜，他能聽出斐克斯這是在責備他不應該用暴力回應瓦倫西亞人的嘲笑。於是安逸很誠懇的道歉，就如同亞歷山大經常做的那樣。「亞歷克斯，你應該相信老師。」斐克斯說道，「你的精神力很強，靈魂更強！你所缺的，只是元素親和力。老師一定有辦法幫你彌補這個弱點！」「我……明白了。」安逸老老實實的說道。「這就對了！」斐克斯一把摟住肩膀，帶著他朝著瓦倫西亞走去，「讓我們回家！順便，給我說說你的冒險旅程，讓我也分享一下你的喜悅和收穫！」「當然！」安逸笑了，「我現在可是一肚子的驚險故事哦。」安逸的腳步很輕快。斐克斯一點也不覺得他與以前不同，這說明斐克斯並沒有發現眼前的亞歷山大已經不是他認識的那個亞歷山大。如果安德烈也沒有發現他的不同，那麼壓在安逸心中的石頭就可以徹底放下。這一刻，安逸覺得自己有些渴望見到那位威名赫赫的聖階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