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揚州。【求月票,求打賞】
走在林間的小道上,朱元璋因為心中的憂患解決,心情看起來很不錯。
一邊走著,一邊對身邊的劉伯溫問道:「伯溫哪,想出主意了嘛?」
劉伯溫一愣。
還要想什麼主意?
不由的皺著眉頭看向朱元璋,問道:「皇上讓臣想什麼主意啊?」
朱元璋一笑,道:「咱跟你說過了,咱已經想出了授封將帥的辦法,但是還沒有想出制約他們的主意。」
劉伯溫點點頭,道:「賞而不能制,就暫時不要賞。」
見劉伯溫如此,朱元璋直接說道:「咱還是那句話,直說。」
劉伯溫瞧著自己實在躲不過,只好乖乖的對朱元璋拱手,道:「皇上,恕臣斗膽,臣以為,那些嬌兵悍將功勛部舊,是根本沒法制的。」
「大凡一個王朝新建之後,它所賴於奪天下的那些將士也就價值已盡,甚至可以說是,,,,,用廢了。」
聽到這話,朱元璋神色有些凝重道:「有這麼嚴重嘛?」
可劉伯溫卻堅定的點了點頭,道:「皇上,那些將士在奪天下時,有多大的功績,到治天下的時候就會有多大的麻煩,多年來他們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他們長於破壞,而短於建設。」
「他們多年鄙棄詩書,藐視綱紀,又自以為是天子的袍哥,功勛齊天哪。皇上既然坐了天下,他們自然就該好好的享受。」
「一旦沒了仗打,他們能夠重回故里,種地打糧嘛?」
「所以,他們覺得朝廷更應該好好的恩養他們。」
劉伯溫的這些話,都是說朱元璋的那些兄弟們。
朱元璋的心中雖然還是忍不住的有些不喜,但他也明白,劉伯溫說的對。
他所說的每句話都說到了他的心坎兒里。
這時,劉伯溫則繼續說道:「皇上,大明剛剛建國,仍然是民不聊生,滿目焦土。哪有偌大的國力去恩養他們啊?」
「一旦恩養不成,他們豈不冤屈,能不鬧事,甚至是害民取利,鬧出兵變嘛?」
劉伯溫的話,已經越來越嚴重。
將勛貴們日後可能出現的禍患說了個清清楚楚。
見那劉伯溫瞧著自己,朱元璋面無表情的說道:「接著說。」
劉伯溫輕輕點頭,道:「皇上,古往今來多少朝代都是毀在了嬌兵悍將的手中,此類教訓,青史不絕啊。」
朱元璋立馬詢問道:「那照你的話,咱應該怎麼辦呢?」
劉伯溫當即回道:「賞封之後,即行裁撤。」
「皇上可以學習趙匡胤所為,杯酒釋兵權。」
隨著劉伯溫的話說完,朱元璋的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色凝重的同時,緩緩朝著前方走去。
看著沉默下來的朱元璋,劉伯溫站在原地,長長一嘆。
金陵城。
李府。
李善長正在桌前親自為自己的老母吃著東西。
還親切的詢問道:「好吃嗎?」
「好吃。」
聞言,李善長頓時一笑。
在李善長精心的照料下,很快老母便說道:「吃飽了。」
見此,李善長笑著點點頭,然後對著身邊的下人僕從使了個眼色。
下人們立馬來到老壽星身邊,將她連同自己的長椅,抬了回去休息。
看著這一幕,一旁的胡惟庸急忙奉承道:「李公忠孝之誠,無人可比呀。」
可李善長卻一笑,隨後對著胡惟庸說道:「好了,現在咱們可以隨便吃了。」
「來,請。」
說著,二人便端起一杯酒。
喝完,李善長瞧著這一桌的酒菜,不由的感慨道:「多少年沒這麼安靜的吃過飯了。」
「看看,這樣多好啊。」
胡惟庸則說道:「可不是嘛,憑李公的高德厚望,要把母壽辦的驚天動地容易,可要辦的這般清雅,神人不知,可太不容易了。」
李善長道:「我就是不想讓他們知道,要不,賀客壽禮會把這宅子給我擠破了。」
「來,請。」
可就在這時,遠處的府外突然傳來了一陣的敲門聲。
聽到這聲音,李善長便看向了胡惟庸。
胡惟庸見此,忙說道:「母壽的事情,屬下沒有跟別人透漏過一個字啊。」
李善長也是無奈的嘆口氣,道:「真是沒有不透風的牆啊。」
隨著李善長來到門前,那大門一開,以湯和為首的淮西將領們一個個擔著禮品站在了門外。
在見到李善長的同時,眾人紛紛笑著拱手道:「給相國老娘拜壽了!」
「恭喜相國老娘百年壽辰!」
見此,李善長也忙回到:「多謝多謝。」
說完,便看這為首的湯和說道:「湯帥,這......」
湯和聞言,一笑,道:「我有什麼辦法,大伙兒要來,我又攔不住。」
「再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老母百年壽辰,你瞞什麼呢?」
一旁的藍玉等人也是喊道:「就是嘛,相國的老娘就是咱淮西子弟老祖宗,對不對!」
「對!」
「.......」
聽著眾人的話,李善長也是忙陪著笑,不過還是說道:「湯帥,今天實在不好意思,寒舍這啥都沒有準備呢。」
湯和直接說道:「要你準備什麼?你只管敞開院門就成啊。」
隨後指著身後,說道:「李先生,我把東城三家酒店的酒菜全都給你包下來了,來呀,都抬進來!」
一時間,眾人身後頓時湧進來不少的人。
還有的正是那酒店的下人小兒。
一個個肩抗手拿。
見此,李善長也是沒有辦法。
只好笑臉相迎。
而這時,跟他走在一起的湯和,則說道:「我已經想通了,這不管上位怎麼猜忌,咱們哪,只要把握住一條,不犯王法就成。日子照過,酒照喝,要知道,有多少弟兄們沒有活到今天哪。」
一旁的李善長聞言,也是暗暗的點了點頭。
而湯和則又笑道:「所以啊,咱們得活的滋潤,活的開心呀,是不是。你看看,來了那麼多的弟兄。今天啊,就在你這兒好好的熱鬧一次。」
聞言,李善長忙道:「多謝湯帥!」
就在金陵城李善長的府上歌舞昇平時。
此刻的揚州。
朱元璋坐在轎子里,通過窗帘看到了外面的場景。
一個個枯瘦如柴的百姓,如鬼祟一般隱藏在四周的斷壁殘垣中。
看到這一幕的朱元璋,心中一驚。
他急忙叫停了馬車,走了下來。
與此同時,隨著朱元璋走下,另外幾個馬車中的朱標劉伯溫等人,也都紛紛走了下來。
看著眼前的一幕幕,朱標不由的好奇問道:「父皇,不是說揚州快到了嘛,揚州在哪啊。」
可朱元璋卻直接說道:「就在你腳下。」
聽到這話,朱標不由的看向了自己的腳下,正好看到了腳下所踩的草叢中,有著一架白骨。
頓時心中一驚,朝後退了兩步。
看著眼前這一幕,朱元璋雙手拽起自己的衣袍,小心的朝著前面走去。
在來到這斷壁殘垣當中后,一個個骨瘦如柴的百姓也都聚了過來。
遠處,也隨著朱元璋到來的消息傳出,一名滿身都是補丁的官員,跑了過來,然後跪在朱元璋的面前,說道:「揚州主薄魯明義,率全城百姓叩迎聖駕。」
對於這裡殘破不堪,朱元璋是早有心理準備的。
因為他就是看到了上報的奏摺,才來的這裡。
可是,讓他怎麼也想不到的是,這魯明義竟然說全場的百姓都在這裡了。
不由的驚問道:「揚州的百姓都在這兒?」
魯明義道:「是!」
「總共十八戶人家,都在這兒了。」
可朱元璋還是不能相信的說道:「鼎鼎大名的揚州城,就剩下十八戶人家了?!」
魯明義道:「是。」
「還有二十一顆樹,活著的樹。」
聽著這話,朱元璋實在有些不能接受。
一旁的眾人們也都無法接受。
尤其是那呂昶,他急忙站出來對那魯明義問話道:「魯明義。至正初年,揚州城尚有十七萬口居民,兩萬餘頃耕地,處處舞榭歌台,日夜風流艷曲,它們都到哪兒去了呢?」
魯明義則委屈的說道:「稟大人,它們都在高草里荒漠里......」
朱元璋見此,長長的一嘆。
「唉,咱接到奏報,說揚州城房無一間,地無一壠,咱還不信,現在看來.....」
說到這裡,朱元璋也說不下去了,對那魯明義問道:「府衙在哪?」
魯明義指著一旁類似廟宇一般的屋子,說道:「這便是。」
朱元璋大手一揮,道:「去府衙。」
魯明義急忙起身,為朱元璋引路。
此時的揚州府衙中,門口懸挂的牌匾早已沒有了任何的顏色,彷彿就是懸挂了一塊空白的板子一般。
而在那府衙之中。
淅淅瀝瀝的小雨還順著屋頂灑進。
四處可見破漏的屋頂。
府衙的正中央,是兩個石像。
似乎是當初什麼教留下來的神像。
不過如今也已經顯的破舊不堪。
正當朱元璋四處查看著這破舊的府衙時,那魯明義也不知道在哪裡找了一把搖搖晃晃的椅子。
雖然看著隨時都會踏,但這已經是唯一一把還可以坐的椅子了。
連忙給朱元璋抱了過來。
朱元璋走到那椅子旁,用手搖了搖,隨後也不在意,小心的坐了上去。
也在這時,劉伯溫朱標以及各位皇子們也都走了進來。
見此,朱元璋立馬說道:「都給咱好好聽著。」
說完,便對著身邊的魯明義喊道:「魯明義。」
「皇上。」魯明義拱手道。
朱元璋則問道:「揚州過去是魚米之鄉,何至於此啊?」
魯明義道:「其一,兵禍連年,致使田地荒蕪。」
「其二,元軍屢過揚州,每過皆雞犬不寧。」
「其三,揚州百姓從至正元年起,便到處流亡。」
「即使有地,也無法耕種。」
聽到這話,朱元璋不緊眉頭一皺:「有地不種,還叫什麼農家?咱小時候鄉鄰即使明天要死了,今天也還在田地里勞作呢。」
面對朱元璋的質問,魯明義卻道:「臣,當時不在揚州。」
而一旁的呂昶,則急忙來到了朱元璋的身邊,拱手彎腰道:「臣,明白原因了。」
朱元璋立馬問道:「那你說。」
呂昶道:「兩個字,苛政!」
「四十多年前,臣剛到戶部,就看到元廷每年加租,比如一畝地能打出兩擔穀子,各種租卻能收到三擔有餘。致使百姓越種地越貧窮,越勤勞越無望。」
「久之,都不願種地了。」
「到了至正八年,朝廷的賦稅竟然收到了五十年後,一直收到了百姓的孫子輩了。」
聽著這話,朱元璋則問道:「你還記得那些賦稅的名目嘛?」
呂昶道:「大半記得。有人丁稅、田畝稅、割頭稅、秋稅、冬稅、工稅、器料稅、五禽稅等等,大約三十多種吧。」
「就這還不算一年四時三節,以及元帝、元后、太后及嬪妃的生辰節慶。」
「到那個時候還要另外加收稅賦。」
聽著這話,朱元璋立馬問道:「民情如此不堪,朝廷再蠢,也應該調整朝政啊!」
可呂昶卻無奈的說道:「朝廷為了剿滅義軍早已不顧一切了,為征軍費,只能是殺雞取卵,劫財於民。再加上各地貪官污吏從中取利,暗中加征。」
朱元璋道:「怎麼個加法?」
呂昶道:「比如,戶部頒旨,萬歲節要到了,朝廷每戶人家孝敬五十錢,此旨傳到州府,便會是一百錢,傳到縣鎮,便會是一百五十錢。」
「等到衙門官吏下來收取的時候,便是兩百錢。」
「最終上繳給朝廷的,連十分之一都不到,大部分都落到了各級官吏手中了。」
朱元璋一拍桌子道:「官吏為何如此的貪暴?難道衙門裡就沒有清官了嘛?」
呂昶無奈的說道:「苛政之下絕無清官!」
「因為朝廷早就斷了官吏們的餉銀,為官不貪,自個兒也會餓死啊。」
聽著呂昶的這些話,在場的眾人都是觸目驚心。
而朱元璋則對著身邊那些皇子們說道:「現在你們應該知道何為世道,何為民生,何為揚州了吧?」
聽著朱元璋的話,這破舊的府衙中,每個人都沉默了。
想想,一個國家連一個清官也沒有,這真是讓人心驚,心寒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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