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楊羨
凌晨兩點的一通電話,吵醒了睡夢中的楊羨,電話那頭的人帶著醉意,卻也能感受到他那按捺不住的喜悅,那人已經自作主張的安排好了一切,「楊羨,你好好安排一下吧,下個月去北京,我已經訂好機票了。」
是在熟睡中被吵醒,楊羨還有些懵圈,醒的不夠徹底,睡意朦朧的嘀咕道,「這是又要出差了嗎?」
黃瀟滿懷期待,興奮的就要無法自持了,還是極力剋制著呼之欲出的澎湃,輕聲細語的解釋道,「不是,不是的,不是出差。是我經常跟你提起的,我的偶像,那個羅大律師,他說他看了我上次的庭審記錄,他很欣賞我,覺得我大有潛力,想讓我去他的事務所工作。何況他真的很厲害,在北京也很有人脈的,只要可以跟著他,我一定可以精益求精再上一層,所以我決定,回到北京工作。」
楊羨徹底醒了,而且略微有些生氣,「是回到北京工作嗎?黃瀟,你這是已經決定好了的嗎?你怎麼沒有提前告訴我呢?」
黃瀟還是持續著興奮,他聽不出楊羨的疑惑,「放心啦,我怎麼可能一個人去呢?當然是我們一起去啊,我訂了我們倆個人的機票,你啊,肯定是要跟我一起去的呀!」
楊羨感覺有些不被尊重,她真的生氣了,「你怎麼總是自作主張呢,這也太突然了吧。我沒有準備好,而且,你根本沒有徵求我的意見,我不是一定願意跟你去北京的。」
黃瀟以為楊羨擔心他們兩人的情感歸宿,這有什麼好操心的呢,反正他全部計劃妥當了,「我發誓,我會照顧你的,你就放心大膽的跟我一起去吧!」
楊羨做了一個深呼吸,暫且緩住了自己即將爆發的情緒,她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我不是一定願意跟你去北京的。」
在酒精的催促下,黃瀟有些衝動了,他賭氣著放出了狠話,「要麼跟我去北京,大不了去了北京我們就結婚啊。要麼分……」
楊羨聽出了黃瀟鮮少流露的盛氣凌人,他總是那樣獨斷專行,做事從來不跟自己商量。楊羨感覺自己被冒犯了,出於自我保護,她毫不猶豫的搶先說道,「分手對吧,好啊,那就分手吧。」
黃瀟僵住了,美好的憧憬幻化為泡影。他已經為兩個人的將來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去北京工作也是為了能給她更好的物質生活,怎麼得到了這樣的一個沒有良心的答覆,他氣得頭腦發脹,氣得失了風度,「……我沒有說要分手啊?」
楊羨悵然若失,好像賭氣般的下定決心,「我也沒有說過要跟你去北京啊!」
好像是因為半夜被驚醒有點起床氣,好像是因為不喜歡那種自以為是的霸道,反正就是一種讓人非常想抗拒的感覺。她倔強的拒絕了黃瀟的再三挽留,這段感情,是她下了狠心不想挽留的。
……
已經超過下班時間很久了,其他同事也都陸陸續續下班了,保潔阿姨也已經開始打掃衛生了,忙碌了一天的門診大樓,終於安靜了。
楊羨洗好了手,也換好了衣服,正對著鏡子撥弄她那微卷的長發。這放下頭髮吧,覺得很悶熱,感覺後背都能捂出汗了。想紮起來吧,奈何唯一的一根頭繩,剛在她思緒亂飛時,被用力過猛扯斷了。她又想到了那天的對話,不後悔,她還是不後悔分手。
更心煩的是,科室的座機,這時候響了。
楊羨又煩又躁,心裡一頓胡思亂想,自言自語道,「天啊,這時候來電話,總不會是要我去病房會診吧?我一個針灸科的小醫生,應該不至於要加班吧!」
楊羨拒絕加班,她伸著手僵在了那裡,猶豫了三秒鐘,還是接了,「你好,針灸科,楊羨!」
電話那頭的人猜到了她沉重複雜的心思,輕聲笑道,「……是我,唐澈!」
楊羨鬆了一口氣,同時翻了一個白眼,她收回所有負面情緒,嗲聲嗲氣的說道,「哎呀!嚇死我了啦,幹嘛不打我手機呀,非要打我科室的座機啊,我還以為病房要叫我去會診呢!」
唐澈被她這樣變態的聲音噁心到了,「咦~你正常一點吧,我這已經處理好了,現在準備去開車,你就在門口等我吧。」
楊羨繼續故作矯情,「嗯哼,好的呢!」
唐澈受不了這個小做精,嫌棄的掛了電話。車到門口時,他差點沒認出來,難得啊,這個小表妹居然秀出了她那頭烏黑亮麗的長發。要知道啊,她那長發,可寶貝著呢。卻隱隱感覺事態不妙,說不定這個小做精今晚又要作妖了。不對勁啊,她總不會借酒澆愁吧,借著今晚的婚宴喝醉酒發酒瘋怎麼辦呢!
唐澈心裡忐忑不安,得先試探一下,於是口是心非彎彎繞繞的胡扯道,「你就這樣散著頭髮,還真的挺好看啊。」
楊羨又撩了撩頭髮,她向來怕麻煩,這頭髮絲黏在臉上也實在太不舒服了,不符合她行雲流水的做事風格,「人家其實不喜歡這樣的,只是人家的頭繩斷了,只好這樣啦。」
還好只是一貫的套路,還好不是快要作妖的先兆,唐澈也很是喜歡逗這個小表妹,他故意揭她傷疤,「這樣啊,我還以為你失戀后要放飛自我呢!」
楊羨也是習以為常,這樣的挖苦嘲笑還是小意思,只是這個大表哥另類又獨特的關心方式而已,他一直都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的。不過他的話,居然有一種,一語道破天機的意思,「放飛自我?難道我以前很壓抑嗎?」
唐澈正在看手機導航和路況,根據他多年的經驗,楊羨這樣的反應還挺正常的,至少不像是間歇性作妖的發病先兆,「我隨口說說而已,你不要太當真,再說了,你這個人啊,誰能,誰可以,誰又敢,讓你壓抑啊?」
楊羨倒是聽了進去,難道她當真活得不夠自我,還有一點點壓抑?怎麼自己一點也沒有發現呢!大事不好啊,神經病肯定不會承認自己是神經病的。
唐澈瞄了一眼楊羨,還是對她的心思捉摸不定,為避免她酒後亂性丟了體面,只好先發制人,「今晚我想喝兩口,吃過飯後啊,你開我車送我回家啊!」
楊羨哼了一聲,勉為其難的同意了,「好吧!非常樂意為您服務。」
唐澈這才感覺自己的擔心真的是太余了,這人很正常啊,不正常的可能是他自己吧。
今晚呢,他們要去參加另一個遠房大表哥的婚禮,說來也是羨煞旁人吶,這個大表哥啊,五婚了,每一次結婚都要舉辦的萬分隆重,還要邀請所有親朋好友,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又又又結婚了。其實唐澈也有些許小小的嫉妒,他由衷的感嘆道,「嘖嘖,你看啊,我們這群年齡小的啊,一個個的都還是單身,他倒好,五婚了!」
楊羨不以為然,「好什麼呀,都五婚了!所以說嘛,結婚是非常不陰智的。」
唐澈不同意這個觀點,他搖頭道,「錯,如果結婚不陰智,他為什麼要結五次婚啊?」
楊羨驚喜又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哇!你這個思維很清奇嘛,我竟然無法反駁。」
這位長發美女,叫楊羨。
她是胞弟楊慕心中溫柔可愛卻又狂野不羈的大姐大;是好友陸孜孜心中謙卑溫和卻又瀟洒磊落的女俠;是表哥唐澈心中柔弱且瘋狂的女漢子;是舅舅唐旭東心中自尊自愛自信自立的好姑娘;是前男友黃瀟心中至真至純的理想伴侶;也是大部分人心中不好欺負的女流氓。
父母車禍而亡時,她也只是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大孩子,她的人生坎坷波折並沒有萬事如意,在她小心翼翼的經營下,也算得上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