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破月花弄影 6
她與澹臺就此被扣。
倆人很快被『請』到另一套院落,發送電報的蜂鳴音嘀嘀嘀嗞——嘀嘀嘀嗞——,紛亂急促,聲音與聲音在空中互相交叉碰撞。
他們在這官方所謂的特權部門的實驗室囚禁了整整三日,澹臺誓不就範,義正言辭地一再申明技術有限、無力效勞。
映月不是不明白澹臺因何誓死不從,破譯事小,身家自由是大,情報人員是黑差,一旦做了,一輩子回不了頭,便是奉養雙親娶妻生子亦身不由己。這樣的惡業怎能叫人生受。
僵持到第三夜,上面不客氣了,澹臺被拉去用了刑。一陣接一陣的慘叫聲從鐵窗鑽進來,映月毛骨悚然,當兩個手持雪亮尖槍的衛兵前來拖她時,她已渾身癱軟到連反抗都不能夠了。
拖進四壁煞白的刑訊室,幾條虎視眈眈的狼犬沖她狂吠,遠處白熾燈下,澹臺奄奄一息地吊在絞架上,旁邊陰陰地立著幾個滿面橫肉的彪形大漢,一臉惡煞,凶鋒畢露。
更叫她毛骨悚然的是:他們腳下和身旁,胡亂扔著幾幅沾滿血污的刑具,有的竟沾著黏黏的肉末。
眼如鷹隼的特務頭子背著手慢條斯理地踱步,見映月恐懼不能自持,說:「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林小姐這樣聰明,用不著他們幫忙吧?」
映月渾身戰慄著,對方說:「上峰有令,合作者免刑!林小姐,怎麼樣?」
映月愈發戰慄,好半天才顫抖出聲:「我,我要見你們長官。」
那戎家四少爺,總不能全然不顧世交之情吧。
很快,她被衛兵帶了,在狗吠聲聲的夜色里到了一處舊式洋樓的所在。
刺眼的燈光從門口漾出來,左右有荷槍實彈的衛兵把守,屋內亦空敞稀聲,衛兵將她帶到二樓書房門口時,她心跳加劇,想起三天前戎長風的陰戾之氣,自己哪來膽略來觸他的凶鋒。
然而已經來不及退卻,衛兵替她開了門,走進去時,那門便在身後閡攏。
房間很大,遠遠的,一個書生氣度的人側立在西式壁爐前燒文件,左手在身後,右手拿文件,一本一本地放入火中,火苗忽忽向上竄著,映著那人的臉龐,竟是戎長風,出人意料地穿著一襲長衫。
映月的心驀然一松,再沒有這樣的衣服能叫觀者平靜了,祖父叫中式長衫為君子衫,再怎樣凶霸之人穿著這等雅袍也要謙和三分。
林映月忽然鎮靜了下來,戎四少爺此時恰也走過來,態度儒雅清癯,竟是頗有古風。
這樣的人怎會一再強人所難!
「林小姐,請坐。」戎長風招呼侍衛看茶,此時羅副官夾著卷宗喊一聲報告走進來。
戎長風回到書桌后坐下,羅副官將卷宗呈上,公事化地說:「那幾個嘴硬,現在快要打的斷氣了還是不招。」
戎長風看了林映月一眼,接過文件沙沙簽字,邊簽字邊淡淡地說:「押到小樹林,活埋。」
林映月一震,只覺指尖一跳,茶盞啪地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