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與惡龍的友好交談

「一路小心！」

雪線邊緣的小屋廢墟前，克拉克與侏儒米姆揮手告別。

然而一轉過頭，克拉克臉上的笑容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侏儒米姆？只怕是侏儒米梅才對！

前者，不過是一個被惡龍破壞的可憐人。

後者，卻是一個因為貪婪，幫助巨人從自己哥哥那裡奪得萊茵指環的卑鄙小人。

沒錯，克拉克之前雖然和芙蓉講述了有關於《萊茵的黃金》的故事，但其實後面還有更多的內容還沒有說出來。

這其中很多內容或許無關緊要，但有一些細節問題，卻是很值得人深思。

例如最終斬殺惡龍的英雄齊格飛，所依靠的正是一把神劍格拉墨，而這把神劍，又是一名獨眼巫師通過齊格飛的母親，轉交給齊格飛的父親的。

而這柄神劍，又在齊格飛父親的手中被折斷，最後還是被齊格飛的養父米梅重新鍛造修復。

沒錯，在這個米梅，就是剛剛和克拉克告別的那個侏儒。

在不遠的將來，他不光會收養斬殺惡龍的英雄齊格飛，還會在齊格飛斬殺惡龍之後，給自己的養子遞上一碗毒藥。

再結合著侏儒米姆一開始幫助巨人殺害自己的哥哥，幾乎可以判定，他的心思，一直都在那枚蘊含著強大魔力的尼伯龍根指環上。

所以克拉克猜測到，這傢伙也一定不會遠離惡龍左右，貪念會促使他守在這裡。

同時他也一定會苦思冥想，尋找斬殺惡龍的方法。

而事情也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依靠著【閱讀物體】和【時間印記】的幫助，他成功找到了侏儒米梅的蹤跡，並且和他產生了接觸。

在克拉克知道米梅的底細，而米梅不了解克拉克的情況下，他成功從對方的手裡套取了可以斬殺惡龍的武器。

如今，就只待他斬殺惡龍，獲得財寶，就可以離開這處幻境，正式完成比賽了。

克拉克倒提著寶劍，依照著侏儒米梅所告訴他的方法，重新回到山腳下，然後沿著萊茵河一直向著上遊走去，很快就找到了惡龍藏身的洞窟入口。

說是洞窟，這入口卻是在由兩座傾斜倒塌的山峰所架起來的三角形門戶。

從雪山頂上融化流淌下來的雪水，就這樣從門戶的頂端落下，形成了一道水簾。

克拉克小心翼翼地穿過水簾，卻並沒有受到想象之中的，來自惡龍的攻擊。

他也沒放鬆警惕，沿著洞口之後的通道繼續向里走。

這洞窟的入口極大，並且道路還緩緩的向下傾斜著。

克拉克向下行走，就好像一個小矮人誤入了巨人的國度。

在這深入的過程中，他偶爾還能在洞窟的石壁上，發現許多摩擦和扣抓的痕迹。

僅憑這一些，克拉克就可以想象得出，那頭惡龍是以一種怎樣迅捷、有力的姿態，在這洞窟里狂暴穿行。

克拉克的腳步愈發的輕盈了，能夠遮擋、隔絕自身氣息的心靈異能也被他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就這樣，當他一路向下，周圍的氣溫開始升高，他感覺到這裡越來越暖了。

「眼前是不是有什麼光芒？」克拉克暗自想到。

他想的沒錯，隨著他的深入，原本昏暗的隧道中，光芒變得越來越強也讓他變得比較確定。

那是種越來越紅的光芒，隨著溫度的升高越發明亮。

一縷一縷的蒸氣從克拉克的身邊飄過，讓他全身開始冒汗。

一個聲音也開始在他的耳邊躍動，聽起來像是鍋爐中的水在沸騰、冒泡。

於此同時，還有一種類似大貓低吼的聲音，讓人寒毛倒豎。

後來，這聲音慢慢變成了某種巨大怪物在睡覺中打呼的鼾聲。

等到他轉過最後一個彎時，克拉克伸著腦袋，終於看到了，北歐侏儒在山中所挖掘洞穴的最底層。

這裡一片漆黑，克拉克無法判斷它具體有多麼寬廣，但是，在那洞穴底層的正中央，克拉克發現了，那頭匈牙利樹蜂的身影。

不！此時出現在克拉克面前的，已經不算是匈牙利樹蜂了。

在幻境的加持和追溯下，它的血脈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強化和返祖。

此時的它，身形龐大無比，幾乎是原來的兩倍，周身也覆蓋著暗紅色的，飯桌大小的堅硬鱗甲，頭上的尖角彎曲分叉，背上的黑色尖刺一直延伸到尾巴上。

很顯然，剛剛克拉克所看到的紅光，正是惡龍法夫納所發出的光芒！

如此猙獰恐怖的形象，已經和克拉克記憶里，那dnd世界的黑龍與紅龍重疊在了一起。

看來dnd世界的傳說沒錯，巨龍果然是來自宇宙之外的入侵者。

它們的存在，似乎是在諸天萬界都留下了痕迹。

克拉克屏住呼吸，將屠龍寶劍背在身上小心翼翼地沿著牆壁邊沿的一條縫隙向下滑去。

隨著距離的拉進，惡龍法夫納的模樣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那隻巨大的黑龍就這麼靜靜地躺在那邊，不受打攪地沉睡著。

一縷縷帶著硫磺氣息的黑煙從它的利齒和鼻孔中冒出來，似乎在它睡眠的時候，腹中的火焰並不是那麼旺盛。

在它的四肢和尾巴之下，以及整個洞穴中，全都裝滿了各種各樣的金銀珠寶，魔法道具。

有尚未鑄造的黃金和寶石，經過精工雕琢的藝術品，以及蕩漾著魔法靈光的法器。

這些寶物，正是克拉克此次比賽用來評定得分的道具，它們也都能夠被帶出這個幻境之外。

只不過此刻它們全都沾染著一層鮮紅色的，像血液和火焰一般的奇異光芒。

惡龍法夫納的雙翼收攏，像是只巨大的蝙蝠和蜥蜴的混合體。

它側睡著，克拉克也因此可以看見，它蒼白的肚子壓在價值連城的睡床上。

由於長期把肚子壓在這些財寶上，許多的寶石和黃金都卡在它的肚皮上，裝點著它的身軀。

在法夫納身後的牆壁上，依稀還可以看見鎖子甲、頭盔、斧頭、刀槍劍戟等侏儒用的武器掛在牆上。

在同一個地方，還有許多大瓮，裡面裝著難以計數的黃金。

幻境之外，看台上的小巫師們也同樣看到了這一幕。

如果說，他們忘記了呼吸，其實一點也不過分。

畢竟在人類的語言中，根本沒有任何語言可以描述他們的激動和激動，即便是他們剛才已經看了三遍，也依舊如此。

這輝煌閃耀、這誘惑、這富可敵國的金銀珠寶，完全超越了他們的想像，古靈閣的地下金庫和這一比，都只能算是個弟弟。

也難怪那麼多人會為了傳說中的尼伯龍根的寶藏而神魂顛倒。

觀眾席里發出鼎沸的喧囂聲，小巫師們一邊幻想著自己有了這麼多錢能夠幹什麼，一邊對克拉克如今的狀況擔心不已。

和他們之前看過的三場比賽相比，克拉克如今面對的這條惡龍，可以說是最為強大，最為兇惡的了。

關於外界小巫師們的議論，幻境中的克拉克無從知曉，也毫不在意。

現在，他要做他必須做的事情了……

然而，克拉克只是往前踏出了一步，無意間伸腳踩到了一枚散落在地上的金幣，那頭剛剛還在沉睡的惡龍，就突然打了個響鼻。

細密的火星混合著黑煙從惡龍的鼻孔中噴射而出，挨到的金幣瞬間就融化成了流淌的金液。

還不等克拉克後退幾步躲藏起來，「嘩啦啦」的金幣響動聲中，趴在那裡的惡龍已經睜開了黃色的眼睛。

「我聞到了，小偷的氣息！」

黑色的惡龍抬起頭來，兩隻前爪撐在地上，對著面前站立的小不點兒，張開了血盆大口，說出話來。

火龍會說話！

如此怪異的情景，讓幻境外的小巫師們都大開眼界。

要知道，前面的三場比賽，三位勇士可是一看到惡龍就直接a了上去，根本就沒有給這些大傢伙死於話多的機會。

「啊，看看我發現了什麼？一個人類！」

惡龍低下滿是猙獰尖刺的碩大頭顱，黃色的獸瞳惡狠狠地盯著克拉克。

「我從你的身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告訴我，你是為了這些寶藏而來的嗎？」

克拉克在這頭巨獸兇狠地注視下，從容不迫地說道。

「哦，不，這位強大的法夫納先生，我不是來拿禮物的。

我只是想來看看你，證明一下你是否如同傳說中的那樣強大，我實在不相信傳說裡面的描述。」

「那現在呢？」

惡龍法夫納看起來有些受寵若驚，但它也不會笨到相信對方說的任何話。

「喔，凶獸中最偉大最尊貴的法夫納大人，那些歌曲和傳說根本不及真相的萬分之一啊！」克拉克笑著回答道。

「作為一個小偷和騙子來說，你倒是蠻有禮貌的！」惡龍說著，眼睛在克拉克肩頭露出的劍柄上停留了一會兒，「你似乎對我很熟悉，但我以前沒有聞過你的味道，請容我詢問你的來歷和名號，可以嗎？」

「當然可以！」克拉克說道，「我從遙遠的東土大唐而來，我的道路穿過山脈、越過平原、跨過河流。」

「我相信，」法夫納說：「你身上的氣味我從沒聞到過！」

「我是知識的收集者、保管者、傳播者，是一切智者的好朋友。」

「這名字真可愛！」惡龍輕蔑地說：「但智者可不一定會保護你。」

「我驅逐惡魔、斬殺蛇怪、在死神的沙漠中起舞，在時間的漩渦中泅渡。」

「這好多了！」法夫納說：「不過，別讓你的想像力衝過頭了！」

……

這，就是惡龍說話的方式，是克拉克從【知識之神】的神格碎片中所獲得的信息。

一般來說，如果你不想直接說出你的名字，也不想要無禮地拒絕他們，通常都必須這樣子說話。

沒有任何的巨龍，可以拒絕打啞謎和浪費時間弄清楚內容的這種誘惑，對於擁有著漫長生命的它們來說，這是一種絕佳的浪費時間的方式。

所以即便法夫納想要一口吞掉面前的這個小東西，它也得等到自己了解得足夠多了，解開了心中的疑惑后，才開始動手。

「好極了，聰明的勇者！」它大聲說：「或許你曾經經歷過許多冒險，化解過許多危機，但我願意給你一個忠告：千萬不要和侏儒打交道！」

「侏儒！」克拉克假裝十分驚訝地說。

「不要裝了！」法夫納說，「我很清楚侏儒的味道，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們了。」

「那些傢伙一直都沒有放棄，像是蒼蠅一樣不肯離去。」他繼續說道。

「說嘛，是不是？

哼，這就是他們的風格，像地溝里的老鼠。

我想他們一定是在外面安全地躲著，由你來做那危險的工作，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把那東西偷拿走。

你這都是在替他們賣命，對吧？

你會分到什麼？一大筆財富？你還真的相信哪！你能夠保住狗命就要偷笑了！」

法夫納哈哈大笑，看起來，除了擁有強大的肉體以外，他還擁有聰明的頭腦，十分工於心計，擅長玩弄人心。

不過克拉克並不會因為他這簡單的挑撥離間而生氣，因為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相信那個侏儒。

當然，這些他是不會告訴惡龍的，他依舊十分鎮定地說道。

「不！你錯了，法夫納先生。

我告訴你，黃金和財寶只是額外的收穫而已。我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地來到這裡，是為了替那些喪命於你口中的亡魂，討一個公道！」

惡龍法夫納發出真正的笑聲，這震耳欲聾的聲音讓大地都開始震動。

「討一個公道！」他哼了一聲，眼中的紅光將整個廳堂籠罩在血紅色的光芒下。

「又是個被所謂的傳奇故事蠱惑的傻子，侏儒王國都已經覆滅那麼久了，他們的後代又有誰膽敢復仇？

在這裡，我要殺就殺，要吃就吃，沒有人能夠阻擋我。」

他揮動著巨大的翅膀吹噓道：

「我的鱗甲如同十層重疊的鋼盾，尖牙如同長劍，利爪如同槍戟。

我的尾巴輕輕一揮，凡人就如遭雷擊；我的翅膀稍稍一扇，天地間就飛沙走石。

光是我的呼吸，就足以帶來死亡！」

「哦，是嗎？」

克拉克笑了笑，解下背後的長劍拿在手裡。

「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