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一個緊密團結的大明
重真邊走邊解釋道:「再者,我們的軍隊除了保證充足的睡眠和吃飯,從來就沒有有過一絲一毫的鬆懈,隨時準備開撥出城與敵作戰,再養幾日精神,再操演幾日陣型,再溫習幾日戰場殺敵的技巧,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殿下之所言所行,處處皆透著睿智呀。」
「是空談還是可供實踐之真理,很快便可知曉了。」重真身軀微頓,朝著東升之旭日輕輕一笑,道了聲「早上好」,這才跨步進入大書房。
這已是他今日第二次進入這個臨時的議事之地,戰前會議,開始了。
重真其實很討厭開會,但是不可否認,經常開會對於充滿惰性的人類而言,的的確確是一種極為有效的鞭笞方式,人非牲口,畢竟不能拿鞭子直接抽!
儘管對於那些撥一下動一下的悠閑慣了的官員,重真很想拿鞭子直接抽!
「走路帶風乃是後世公務員的標配,怎可以凡事不要急,慢慢來呢?」
一線的官員在重真的嚴令之下,又有一門心思想要恢復榮耀的錦衣衛,在劉僑的帶領之下時刻陪伴,已如釘子一般牢牢地楔在基層,片刻的離崗都無法做到。
這才是重真敢於放黃台吉鴿子的底氣所在!有著千千萬萬塊磚石,牢牢地築成了這座千層大廈的根基!磚塊之間,是無數軟軟糯糯卻粘合力極強的糯米汁!
大明,大明軍民,已在這兩年無數人的努力當中,悄然發生了變化。
不能說沒有重真的功勞在裡面,但也無法忽視這個民族流淌了千年的韌性。在眾多官員的注視之中,重真穿過中間那條唯一的道兒,來到了地圖下的主座。
今日與會的官員不多,都是上層,上上層的。
他們眼巴巴地看著重真一路向前,就像注視著自己的皇,無論內心是否認可。
重真決定等自己登基之後,每一次的上朝都要以這種方式登上主座,而不是如歷代的皇帝那樣,除了登基的那一次,以後的每一次都要等官員到齊之後,才施施然地從後門走出來坐在皇座上,去聽取官員們的山呼萬歲。
姿勢,他還是比較喜歡經典的那一款。
至於從後邊進去,偶爾為之,即可。
與欣賞美人曲線玲瓏臀背相比,他更喜歡看著她們的面容。
畢竟她的兩三個老婆都很漂亮,不存在「要不要關燈」這種煩惱。
齷齪的思想又開車了,重真為此覺得很愧疚,於是認真聽取了麾下的彙報。
現階段最主要的工作,仍是兵員的配製與物資的分配。
人是很現實的物種,因為聽得懂人話,於是許多宏偉的藍圖都將變得十分虛假,人們所關注的仍是幹完活之後能否有頓飽飯,能夠有件衣服用以遮體。
重真覺得那些天殺的這麼早就與建奴暗通曲款的人,除了宏偉的藍圖之外,必定是收受了極大的好處。
「其實這些好處我也會給予你們,只是在此之前必須經受住考驗。除此之外,還有百姓的永遠紀念和愛戴。有些人死了,他永遠活著……」重真暗嘆。
又一個充滿著陰暗的謀略,在他陽光般的心思里生成。
「明日便出城與敵作戰!」這個小道消息再次以並非軍令的方式,甚囂塵上。
就連在香山腳下蟄伏著的黃台吉都聽見了看見了,於是再一次伺機而動。
接過很慘,重真再一次放了他的鴿子。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范文程於再一次被他的主子用鞭子抽了一頓之後,窮酸讀書人的情緒終於再也無法遏制,噴薄而出。
「老子要你明日!要你明日!」
他大主子的奴才最惱恨聽到這些「漢臣」出口成章,因為那會將他們襯托得格外愚蠢,於是等大主子走後,又拿鞭子抽了他一頓。
若非是在戰時,是在人生地不熟的漢地,還有許多用得著這頭牲口的地方,必定是要吊起來狠狠打一頓的。
便連他的老婆都免不了被接到某個小主子的府中,用鞭子抽完一頓又一頓。
對於這一切,范文程只能忍受,畢竟在他麻木的心裡,主子的奴才也是主子。
而他這個奴才,處於奴才鏈的最底層,他對此很有自知之明。
「奴才」這個稱呼,只有與他的主子很親密的人,才可自稱。
奴酋還在時,他還可以以此自稱。然而奴酋一死,他就逐漸只能以「奴隸」的身份自居了,尤其是在寧錦、登遼接連戰敗,破關之後又舉步維艱之後。
可是,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仍然為自己身在奴隸鏈的頂端而沾沾自喜!
合上情報,重真嗤之以鼻。
來自於後世的他,有著一張無比精密的諜戰網,精密到可以捕捉黃台吉身邊的飛蟲。他比這個時代的任何人都不在乎錢,也比任何人更加懂得賺錢、花錢。
黃台吉在京師官僚堆裡布下的幾顆暗子,重真知道得一清二楚。
穀人心經不住試探,他不打算一遍又一遍地去試探這些人的忠誠。
於是,便以攝政皇的名義,通過內閣下達了決戰的指令。
二月初二,一個華夏古諺語里龍抬頭的日子。猶記得兩年之前,縱橫遼東未嘗一敗的奴酋,便是於這一日黯然退出寧遠,退出關寧的。
而這一退,便是這位一手導致了遼東亂世之梟雄的徹底落幕。
不知不覺來到京師城外已有半月,糧草即將耗盡,派出去劫掠糧草的小股騎兵,在大明堅壁清野的策略之中,再加層層疊疊的諜戰網,損耗極大。
到了二月,黃台吉已不敢派出小股騎兵,至於大股騎兵,他捨不得派。
此情此景,他也不是很自信,自己的軍隊會否為了一口吃食,倒向明國。
阿濟格、多鐸這些小貝勒也開始質疑黃台吉,莽古泰雖被剝奪了兵權,然而三貝勒的餘威仍在,暗中活動還是能夠起到不少作用的,尤其是在此情此景下。
至於投誠大明,黃台吉倒是從未想過他的驕傲五哥,會走到那一步。
派出去的最為最為精銳的斥候,能回來的也極少極少。
就算回來的也是多處負傷,有幾個更是近乎爬回來的。
就這條狗命,就他們自己所言,還是明國人故意饒恕的。
這些斥候為了勘探地形,比籌措糧草的小股騎兵去了更遠的地方。
因著「精兵」的特性,也能夠去到更遠的地方。
據這些斥候最開始的彙報——明國的堅壁清野僅僅體現於狹隘的京畿一地。
那時候黃台吉並沒有當回事情,甚至有種拿鞭子抽這些斥候的衝動。
「明國人故土難離,皇帝與內閣相互掣肘,有啥子能力魄力在整個北方施行堅壁清野?」黃台吉一度很看不起這種行為,認為十分懦夫。
然而現在他不得不承認,明國這一壯士斷腕般的舉動,讓他空有一身蠻力,空有一支強大的猶如野獸般的軍隊,卻無力施展。
他只能對沿途的無人村落,進行極大規模的破壞。
至於通往京師的城鎮,無不嚴陣以待,沒有大炮與火銃。可是就連城內的老弱婦孺都憋著一口勁兒,誓死都要把他們這些入侵者擋在城外。
擋不住!那便與城偕亡!
八旗軍一旦進城,那麼每一條街道,每一座房屋,都將成為戰場。
明國名曰:巷戰!
戰況之激烈,不亞於對城牆的爭奪!莽古爾泰似乎就是在覺華島上對此印象極深,得了一種據說叫作「恐懼症」的毛病,因此往往逡巡不前。
代善所攻打的通州,也是如此。這個善戰的大貝勒在那裡,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才率領著他的平均來到京師與黃台吉成功會師。
也正是因此,黃台吉才不敢再隨便分軍。
他堅信拳頭才能打死人,至於手指若是隨便伸出來,會被明國的家犬咬斷!
總之一路行來,每一寸山河都是鮮血,每一個明國人都是戰兵!
京師城內那個成了攝政皇的傢伙,稱之為——百姓戰爭的汪洋大海。
「百姓也配參與戰爭?」黃台吉對此,仍持嗤之以鼻的態度。他再如何被吹噓為女真人雄才大略的天聰汗,思維仍舊不可能越過數百年的鴻溝。
但是重真,是深受那個偉大之人影響的。
那是一個有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偉大信念的人。
而此時的大明,仍是一個手持火炬令四方膜拜的巨人。
雖已滄桑,卻仍舊擁有這個資格。女真就是出於這種心理,才欲取而代之的。
新老奴酋為此付出了極大的努力,尤其是黃台吉,一度很為自己的出其不意而驕傲,然而現在卻很懷疑自己的瘋狂舉動,跟孤軍深入實在是沒有什麼兩樣。
此乃兵家大忌!
軍中多有怨言,士氣低落,最主要是被他強行揉捏在一塊兒的八部落貴族,有著蠢蠢欲動的嫌疑。因此,黃台吉迫切地需要一場決戰,來證明自己是對的。
然而他可能永遠不會想到這一點——想象當中如一盤散沙的明國,已於不知不覺間團結在了一個人的周圍,或者可以說是再次緊緊團結在了皇權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