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爾袞質明 亦歡歸明(本書完)
喜歡夜觀天象的徐道政瞬間就被迷住了,任由女兒拖著自己往住處行走。
來到院中,徐亦歡笑嘻嘻地問父親道:「父親,如何?」
「女兒,這天象……」徐道政緩緩低頭,試探道:「己巳之戰,大明大勝?」
徐亦歡嫣然一笑,微微頷首。
徐道政不顧梳洗收拾披散的頭髮,心急火燎跑回屋內找出他那占卜用的寶貝,一把古樸的銅錢撒在桌上,直勾勾地看著,參悟著……
「自成不成,洪基無基,獻忠秉忠,太極否極!」
許久,他才呢喃出聲,終至仰首大笑,笑聲里掩飾不住的酣暢,便連府外潛伏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只可惜他們將這份酣暢,誤解成了驚恐。
因為很快,這些暗中監視徐亦歡父女的八旗子弟,就聽到徐道政嚎啕大哭起來。那哭聲,如怨如訴,分外辛酸,足可令聞者落淚。
徐亦歡確實眸中含淚——多年的期盼終將實現,守得雲開見月明。
「女兒……」徐道政突然小聲喚道。
「父親?」
「你我千萬要把這個秘密保守下去,一直到奴酋驀然驚醒,卻悔時晚矣。」
「爹,否極泰來,不是苦盡甘來的意思嗎?」徐亦歡的笑容里滿是狡黠。
「以建奴的智慧,怎會想到『否』也蘊含著否定的意思?」
父女倆相視一笑,驟然大聲哭泣起來。
府外潛伏之人不疑有他,這才去跟他們的奴酋主子彙報。
「明者,日月也;朱者,赤火也。烈火煅金,融毀一切。大汗不妨,將國號改一改吧。」「自成不成,洪基無基,獻忠秉忠,太極否極!」
黃台吉將這兩番話一經聯繫,終於決定更改國號。
范文程已死,可他硬是逼迫其餘奴才,為他尋找了一個很好聽的國號——清。
便連古老的女真族名稱也改了,改成了——滿。
自此,大明便以「滿清」二字,稱呼依舊苟在遼東的建奴。
草原上的雄鷹沒有在黃台吉匆匆趕回遼東時進行攔截,儘管重真很大方地把這個消息共享給了他們,只可惜黃金家族的後裔已沒有了祖先的血勇。
大明朝堂對於這份錯失良機,多少是有些捶足頓胸的。
重真卻一點都無所謂,畢竟只要大明的火器體系完全構建起來,並且在精益求精的上下求索之中日新月異,再富有血勇的游牧族,都會變得載歌載舞。
「漁獵族也不會例外!這一天不會拖得太久!一年,再苦吾民一年!」
重真對於接下來的局勢,做出了一番有效的調整。
草原上的雄鷹大概是終於有了一致的意見——聯合大明,攻伐滿清。
然而己巳年除了己巳之戰,明金之間再無大戰,小的摩擦試探倒是有許多。
雙方都在積蓄力量,準備下一次的決戰。
黃台吉效法大明的封建改制,無論如何都追不上大明日新月異的步伐。
這就是重真不乘勝追擊,揮師攻伐滿清的信心所在。
薩爾滸之戰的教訓猶在眼前,由不得他不慎重。
袁可立倒是有心趁著入夏之時,督師北上,繞到滿清的背後登陸作戰。
想來沒有水師更沒有海軍的滿清,無論如何都適應不了這種戰爭方式。
只可惜天啟於夏至未至之時,終於因耕耘過度而一病不起。
為了保持局勢的穩定,保證天啟崇禎能夠順利交接。
袁可立按兵不動,與山海關一同,拱衛京師。
入冬,天啟的身體再難挽回,在一片悲傷之中,走完了人生的最後一程。
「恭送大明皇帝上路!」王承恩一聲悲愴的細吼,本想跟著一同去的。
卻被重真阻攔,繼續在他的身邊為皇家服務。
重真戴孝登基,拒絕了群臣即刻改元的建議,堅持戴孝,直至年末。
新年悄然而至,華夏大地,辭舊迎新。
正月初一,重真才將大明的年號,改成先皇為其擇定的兩字——崇禎。
公元1630年,是為大明崇禎元年。
一切都變了,一切又似乎都沒變。
渾河之戰、遼陽之戰……一場又一場似乎發生過的戰役,在兩國之間打響。
無論滿清如何奮勇抵抗,依舊抵擋不住遮天蔽日般的炮彈,以及火力網。
數場大戰下來,強化到了極致的封建政權,奄奄一息。
八旗終於放下了尊嚴、架子,只求苟延殘喘,割地,賠款,稱臣,納貢,求和。
多爾袞再如何驕傲,也只能被他兄長送到了大明京師,作為人質。
谷瓿史稱:爾袞質明。
另有一女,和親大明。
可沒有一個八旗女子甘願和親大明,不是她們不嚮往大明,而是無人願意做出犧牲。
爾虞我詐,推諉再三。最後,還是一個久居八旗的漢家女子主動請纓。
此女子,便是徐亦歡。
黃台吉雖然很不甘,很不舍,然而一來有心無力,二來局勢容不得他做出更好的選擇。
他只能裝模作樣地詢問徐亦歡:「但有要求,儘管提來。」
徐亦歡心中自有榮耀,啥都不要,只要求父親親自將她送到大明,交給明國的皇帝。
黃台吉起初哪裡肯答應,但是所有的八旗貴族全都迫他答應。
他已然不是初承汗位時,那個說一不二的天聰汗。
最終,被迫答應。
父女倆能夠平安回到故國,一是因為故國已難以想象般強大。
另一個原因,便是周玉凰的智慧,她巧使妙計,利用了八旗人好面子將裡子的心理。
「爾袞質明」,被掩蓋在和親之下,多少給驕傲的八旗留了一些面子。
這件事情經說書人的渲染,最終演化成了為人津津樂道的一件事情——亦歡歸明。
與爾袞質明形成了鮮明對比,奠定了大明睥睨四方的根基。
曾經需要和親游牧以求安穩的中原王朝,也有了這一揚眉吐氣的時候。
又有誰能不驕傲呢?又有誰能不慨嘆復興將起,盛世將臨呢?
此消彼長,與此相對的,便是八旗的黯然。
然而,身為奴酋的黃台吉怎甘心就此失敗?
他放開了手腳,準備進行最後一搏。
他付出了極大的代價,聯繫了蒙、土默特、河套寇等大明北方勢力。
又在一群野狗般的早先投降過去的奴才策劃之下,聯繫到了大明東南的一些國,一些勢力,其中不乏船堅炮利的西夷。就連西南諸夷,都被他們利誘。
唯獨朝鮮,斷然拒絕,堅定地站在大明這邊。
大明也沒有令其失望,多鐸阿濟格雙雙出兵征討朝鮮,皆被袁可立痛揍。
崇禎元年冬,八方攻明,一度令大明手忙腳亂,然而很快就將局勢穩定。
大明八線作戰,憑藉頑強的毅力,衝天的傲氣,強大的火器,全部獲勝。
天雄軍、老秦軍、白桿兵、東南水師、登萊水師、關寧軍……
先是擊退了來犯之敵,這一次不像己巳年那樣見好就收,而是毅然追擊。
皆,揚威域外!
至此,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擋大明的崛起。萬國來朝,只是時間的問題。當所有人都因此而沾沾自喜的時候,重真卻將目光放在了更為長遠的復興之上。
宛如宿命的安排,明清最後一戰,仍在薩爾滸。
這一次,新式明軍主動進入昔日明軍的營寨,在遺址之上修築軍營。
入夜,八旗、披甲奴,亡命般地往裡沖。
一道道火舌亮起,無數的鎧甲被被打穿。
與此同時,袁可立率領艦隊北上庫頁,於海參崴登陸。張盤率領陸戰隊一路南下,直迫赫圖阿拉。昔日不可一世的八旗弟子,終於陷入了狼奔豕突的深淵。
若非這一年的冬季來得特早,又特別漫長,遼東故土便要被徹底收復。
但就算有著嚴寒掩護,滿清也全部讓出了城池,如昔日的祖先般開始鑽山溝。
1644年,明歷崇禎十五年。
昔日的翩翩少年,終於也來到了一日不刮便鬍子拉渣的年紀。
重真目送著他的遠征軍兵出山海關,一路北上,直抵極北之林……
「對不起,朕的臣子不讓朕親身犯險,朕只好食言。山海關,已是朕能踏足的東北極限,然而朕的思想,朕的目光,會隨著朕的軍隊,直抵雪原林海。」
遠征軍重建撫順關、撫順城、鎮北關……
大明的坦克、軍靴,如漁網般籠罩了遼東的每一個角落。
海爾格、海力斯爺孫,帶著最後一批奮勇抵抗的女真巴圖魯,投誠大明。
重真負手而立,目光深邃,似乎看到了昔日馳騁於遼東的那個少年身影:「大明煥發生機,朕已不再少年。」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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