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很不科學。

自己的精神面貌已經可以倒拔垂楊柳，為什麼還需要住院觀察？，難道現在的醫療資源都已經這樣過剩的嗎？

夏夢倒在單人間病房的床上，環顧四周，滿腹狐疑。

然而這個問題還未想出答案，很快，另一個問題又浮現在了腦海中，那就是——視頻賬號萬萬不能斷更啊！

記得很久之前，自己有一陣子偷了懶，也就是兩個周沒營業，再度打開賬號時發現，粉絲竟然嘩啦啦地掉了好幾萬。從此，沉痛的教訓讓勤奮之鐘長鳴。

「那個葉醫生……他沒有說要在這裡住到什麼時候嗎？」夏夢擔憂地發問。

「沒有吧，要不你打個電話問問？」此時的小昭正在埋頭猛按手機，與被鴿的各位品牌方爸爸奮力周旋。

我哪裡有他電話啊……夏夢昏厥。

「是請護士小姐姐打座機啦，他不是正在門診嗎！」小昭忙得頭不抬眼不睜，「要不，下次見面時候你要一下手機號碼？」

？

「大概一個月。」

是一個沉靜的男聲。

抬頭望去，白衣葉嘉楊正推門而入。

「脈氧儀夾好。」他示意性地一指，呼地彈起的夏夢又躺了回去。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完全沒有，生龍活虎，剛剛乾掉三碗飯。

「有點心律不齊。」他的視線落在床頭儀器上顯示的數字，語氣很溫和，又是那種拂面春風的味道。

「記得不要像剛才那樣，從床上猛一下坐起來。」

……

……

……心率不齊還不是因為你神出鬼沒啊！夏夢在內心深處微弱地抗議。

不管了，不必在意這些細節，應該抓緊時間聊一些，事關切身利益的話題。

夏夢靠在枕頭上對手指，「……其實我這點小問題已經好得很徹底了……」

溝通真的是一門學問啊，怎樣才能在不藐視對方醫學判斷力的基礎上，委婉地表達出自己不需要繼續待在醫院的意思呢。

「心律不齊不是小問題。」

「建議夏小姐留院觀察。」他拒絕得非常平靜。

「……真的都推掉了嗎？」

目送著平靜的葉嘉楊消失在門口之後，夏夢哀怨地看向小昭。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小昭機敏地眨眨眼，「美妝節現場直播我已經幫你推掉了，還有幾個品牌方說要不把產品寄過來，改成拍那種快遞開箱的安利視頻，我感覺還可以考慮。」

那就考慮！

這種神仙隊友，得加十個雞腿。

於是乎，接下來的時間，源源不斷的物資被運輸了進來，以至於隔天早上葉嘉楊來查房時見到后吃了一驚。

「那個……咳咳。」夏夢看了看大大小小的快遞紙箱，又看了看葉醫生，緊張地搓搓手。

小昭出門去買飯了，房間里現在只有兩個人。

看他的臉上表情……不出意外，這回又要平靜地拒絕吧？

趕在他開口之前，夏夢趕緊積極表態，「它們只是短暫地出現一下，拍完馬上就就消失不見。」

豎起三根手指發誓，還配上了一個可憐兮兮的鬼臉。

球通融球諒解啊，ballballU了！

然而嘟起嘴來之後，夏夢才忽而發覺自己的舉動，或許有些不合適。

春風固然和煦，但還不至於融化冰山雪。

七年的光陰，斷筋錯骨般的裂隙，怪自己沖昏了頭腦。

自己和他之間的關係，顯然沒有近到可以如此肆意妄為的地步。

夏夢悻悻然地放下了手，拿出了一份生疏的乖巧。

而此時的他似乎有點愣神，一時間就呆停在原地沒有反應，片刻之後，他才沉沉開口。

「你跟我來。」

……這句話怎麼有點耳熟？

上學時，班主任發現吊車尾的同學上晚自習偷吃零食又亂講話，就是這樣的居高臨下。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被叫到辦公室？然後請家長？總不會是關到小黑屋吧。

可就算真的有小黑屋那又怎樣，你又不是我的班主任，而我也不是那個頑皮的女同學了。夏夢坦然地跟了上去。

接下來的路程比想象的要遠一些，轉過一段細細長長的走廊，沿著樓梯下了幾層，接著又是一段走廊。

「小心台階。」

他邁開步子走在前面，皮鞋底踩在光潔的地磚上，發出很好聽的足音。蹬，蹬，蹬，蹬，不疾不徐，空靈澄澈。

大概是他身高腿長的緣故，夏夢在後面跟得不是很容易，連走帶跑，氣息微微不穩。

他似乎略有察覺，過程中，他撥了一個電話，自然地放緩了腳步。

「是我。2908的鑰匙在你那裡？」

「放點東西。」

他嗯了一下之後，掛斷了電話。

「在這等我就好。」他回頭用眼神使了個定身咒，「有點遠，不用跟著我爬樓。」

沒有商量的餘地，夏夢只得就此止住腳步。

等啊等，好在並沒有過去很久，狹長的走廊里就再度響起了他的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