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照不宣
第七章心照不宣
喬雲清立即解釋道:「我是這個漁村的一個漁民。」
「撒謊。一個普通的漁民怎麼會知道這麼些事。」
「前些日子看姑娘出手,又聽到那些人說到寒梅山莊,所以我為了與姑娘搭訕就信口說了。我們常將打到的魚拿到不遠的鎮子上去賣,經常會聽到一些江湖上的傳聞。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村子里的許多人都知道。」
「哼!你還不肯說實話。」
「當日聽得姑娘與蠻山對話,見眉宇之間似乎帶著委屈,我猜姑娘受了什麼冤枉才落到這步田地。看姑娘整日坐在這望著大海發獃,所以就來開導,並沒有惡意。你想,一個漁夫能有什麼惡意。」
白衣人一直用警惕的眼神瞅著喬雲清,還在懷疑他的話。
「村裡原來真的有一位老太爺爺,他很老很老了。他真的整天都在講同一個故事,你不相信可以去問問其它的村民。老太爺爺整日也是坐在這……」
「別扯開話題。一個普通的漁夫怎麼有能力趕走寒梅山莊的人?」
喬雲清左右看看,四周一片寂靜,確定海灘邊只有他們兩個人。他立即改變了怯懦的語調,正經地道:「雅梅姑娘,別激動,千萬別激動。」
「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哼!你也是沖著《玄冰訣》來的。」說罷,一掌就打向喬雲清。
喬雲清在雅梅眼前一晃就閃到了身後。雅梅吃驚不已,喬雲清的速度很快,想起他與蠻山之戰,倘若他的速度不快是很難躲避蠻山的雙月追擊的。雅梅手形一變,凌空聚氣成朵朵梅花狀的冰晶利器,朝喬雲清發射過去。喬雲清睜大眼睛一瞧,立即閃身躲開。冰晶與之擦肩而過,肩膀上的衣衫一絲涼意,居然掛上了冰絲。聽得一聲轟隆巨響,雅梅將礁石擊了個粉碎。隨著飛濺的碎石,兩個人落在沙灘上。
喬雲清道:「美女真的不好惹,我惹不起還是躲遠點。回去了,你也早早回去吧。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夜裡這鬧鬼。」他拎著漁簍,扛上漁網轉身就走了。
雅梅對著喬雲清的背影道:「你究竟是誰?」
「小漁村裡的阿清。」喬雲清頭也不回地邊走邊說。
雅梅站在那兒,重複地念叨著這個名字。在那兒回憶著師傅遇難前的一幕:
一聲慘叫從韓之刃的練功的密室里傳了出來。雅梅聽到聲音就衝進了密室。剛進密室就看到一個人影晃了一下就不見了。接著,她看到凌亂的密室象被人翻過。再走進去,突然見韓之刃渾身是血地躺在了地上。她立即撲了過去叫道:「師傅,您怎麼了?師傅……」
韓之刃悠悠地睜開朦朧的雙眼,緊抓住雅梅的手艱難地道:「大盜飛馬……」
「大盜飛馬?師傅!」雅梅驚訝地睜大著雙眼。
韓之刃想說什麼但已經沒有了力氣,緊抓住雅梅的手漸漸地鬆開。
「師傅?師傅——」雅梅大叫了一聲。
這時,密室外傳來了吵雜的聲音,都將她當成了兇手,她百口莫辯,就這樣開始了被追殺。
雅梅回憶到此,站在沙灘上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看著腰間的香囊,想到了與蠻山一戰的漁夫以及漁夫對寒梅山莊很了解。她站在沙灘上自言自語地道:「阿清?韓雲清?」她將香囊收好,朝漁村的方向走去。
月光下的小漁村,祥和而安靜。身後跟著一個人影,身法快而詭異,一閃就消失了,只是在身後留下了一雙蜥蜴大腳印。在漁村的十字路口,黑影跟雅梅走的方向正相反。漁村裡各家各戶都緊閉門戶,只有一家敞開著門,那就喬雲清的小屋。喬雲清倚靠著門站著,一副悠閑的樣子。雅梅走了過去,在門前停下,聞到一股魚香。她白了喬雲清一眼,裝作路過一般繼續往前走。
喬雲清突然開口道:「雅梅,既然明知道我在等你,為什麼不進來?」
雅梅背著喬雲清,道:「誰要你等。」
「哦?你不是來找我的?老太爺爺的小屋在村東頭,我住在村西頭,你不會是迷路了吧。」
雅梅「哼」了一聲轉身就朝村東頭走去,心裡想道:「他會是大盜飛馬嗎?他的那手上乘的輕功與師傅早年傳授的《燭影搖紅》相似。要怎樣證實他的身份?」
喬雲清輕笑一聲道:「雅梅姑娘,別裝了。你明知道我煮好了魚在等你,你還裝什麼矜持。」雅梅轉過身來很嚴肅地望著他,他接著道:「你這樣望著我幹什麼?不會以為大半夜的我在等鬼吧。不過,我先前真的有說過,這一帶到了晚上就鬧鬼。」
「你哪來那麼多的廢話。」
「如果不說廢話,你願意跟我說正經話嗎?」喬雲清突然收起了那副不正經的腔調,正經地望著雅梅。
雅梅立即將目光移開。
「把魚湯帶走。這麼晚了,你沒吃的不餓嗎?」喬雲清將早已經煮好的魚湯盛上一碗。
雅梅看著那碗冒著熱氣的湯,道:「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你怎麼又來了,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叫阿清,是這個小漁村裡的阿清。」
「你怎麼知道我要來找你?你又怎麼知道我一定知道你在等我?」
「你這個人真奇怪,問那麼多的為什麼幹什麼?搞得我都不知道為什麼了。湯,你拿好,別灑了,灑了就沒得喝了,灑了就得餓肚子。」喬雲清將魚湯硬塞到雅梅的手中,轉頭就要關門。
雅梅突然頂住門,道:「少莊主……」
「停!雅梅姑娘,你認錯人了,我是個漁夫,不是你說的什麼少莊主。」
「你是失蹤江湖七年的大盜飛馬韓雲清。」
「你發燒了吧。我姓喬,不姓韓。」
「師傅死了。」
喬雲清聽到這幾個字,愣在那兒。
雅梅從喬雲清的表情上得到了意外的答案。起初,她認為最後從韓之刃面前離開的黑影是喬雲清,可現在,喬雲清的這個反應,這個表情,有點驚訝,有點哀傷。與先前提到韓之刃時完全是兩種不同的表情。不需要任何的盤問跟解釋,雅梅已經得到了答案!她鬆開頂住門的手,拿著那碗熱乎乎的魚湯轉身要走。
這時,雅梅聽到背後傳來一聲:「當聽到你跟蠻山對話時,就已經有這個預感。」
雅梅迴轉過身,她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悲哀,她終於找到了少莊主,然而眼前的少莊主卻不是她要找的兇手。她輕聲地問道:「我能進去嗎?」
喬雲清點了點頭,道:「進來吧。」雅梅走進了喬雲清的小屋,裡面升著一堆火,將小屋烤得暖暖的。喬雲清道:「坐吧,雅梅。你真的很厲害,這麼快就猜到了我的身份,果然是從寒梅山莊出來的。」
「少莊主,你也不錯。單憑提到寒梅山莊四個字就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喬雲清笑了笑道:「早就聽娘在我面前提到小師妹你了。寒梅山莊的雅梅如果不優秀,娘又怎麼會親自綉那個香囊給你。」
雅梅羞澀地抓住了腰間的香囊,左右環顧著問道:「師母……」
「死了。在七年前。」喬雲清坐在火堆的旁邊一邊盛著魚湯一邊用著平淡的口吻說著,他的目光始終在那鍋魚湯上。
「對不起。」
「你有什麼對不起的,是韓之刃對不起我娘。」
「其實師傅……」
「韓老頭一生武痴,拋妻棄子。我很小的時候就只知道有娘不知道有爹。為了與韓老頭作對,我做了海盜,專門打劫與寒梅山莊有往來的商船。江湖上的人稱我為大盜。我是屬馬的,輕功助長,故而就有了大盜飛馬的名號。因為我娘的關係,所以跟娘姓喬。知道韓雲清這個名字的人幾乎沒有,我也不希望別人叫我韓雲清。喬雲清這個名字很好,很好。」喬雲清望著火堆發獃,雅梅從他那表情跟眼神中看到了他的孤獨,他的怨恨,他的無奈,他的憂傷。火苗跳動著,火光的鮮紅印襯著他藏著哀傷的臉。雅梅在一旁靜靜地繼續聽著喬雲清的述說:「七年前,娘突然病故。在臨死前要我答應她不再與韓老頭作對,不再恨他。娘還告訴我,其實韓老頭很疼我,還為我訂了一門親。但我無法容忍他拋棄娘,讓娘與我在外流浪。」
雅梅感受到了喬雲清內心的複雜,道:「你恨師傅,但又不敢違背師母的遺命,所以七年前你解散了你的弟兄,隱居在此。」
「隱居真的很不錯,可以忘了江湖的所有恩怨。這個漁村很平靜,在這每天捕捕魚,晒晒網,日子過得還算悠閑自在。小師妹,我知道你這次來是為了找我,但我只能說令你失望了。」
「還是叫我雅梅吧。其實找你沒錯,但不是讓你報仇,而是——請你把《玄冰訣》秘籍交給我。」雅梅用試探的話詢問著喬雲清。
喬雲清的嘴角一絲冷笑,道:「《玄冰訣》?雅梅,你不會跟我開玩笑吧。」
「少莊主,你可以不念父子之情,可以不去查真兇,但我不能不去。師傅對我恩重如山,視我為他老人家的親生女兒,我豈可讓師傅枉死於奸人之手。少莊主,雅梅求你,就把秘籍交給我吧。練成武功我一定會將秘籍交還給你。」
「不是不給你,是真的沒有。我如此恨韓老頭,怎麼會要他的東西。」
「可是師傅臨死前……」
不等雅梅把話說完,喬雲清著急著趕她離開,不想被這些凡塵俗世打擾。「夜深了,你喝了魚湯就回去好好睡覺,明天早上起來晒晒太陽,散散步,日子很快就會過去。仇恨只是人為的強加情感,平淡的日子會讓你抹平心中的仇恨。就這樣了,明天見。」喬雲清推雅梅出門,立即關上了門。
「少莊主,少莊主……」雅梅拍了拍門,屋裡的燭火滅了,她顯得很生氣,扭頭剛要走卻又停下了腳步,他聽到了從小屋裡傳出沙啞的抽泣聲,這個聲音顯然是特意壓低的,用雙手捂住嘴巴顯得很小聲。生氣的雅梅心裡沒有了怨氣,想去安慰卻又不知道怎麼做最好。只好一聲輕嘆轉身朝老太爺爺的小屋而去。
喬雲清一個人呆在黑暗之中,他的心情沒有辦法像表面一樣平靜!為死去的母親報復父親是他心裡堅持的信念,可是今天,突然感覺自己好茫然!黑暗裡,原先的火也漸漸滅了,只剩下星星的火點。他一個人只能感受黑夜裡的寧靜,喉嚨不知道怎麼了,哽塞了。這份安逸是他想多年來希望得到而始終沒有真正得到的。時間在點滴間流逝,而他還停留在雅梅的那句話的時間裡。「師傅死了」這四個字始終在耳邊迴旋,連他自己都控制不住地流下了一滴傷心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