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你以為她是郡主?
壽春長公主也是一副好顏色,長得傾國傾城,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落下什麼痕迹,與趙青檀走在一起,說是姐姐也不為過,哭起來也是美的,就是性子十分綿軟,若非是惠帝胞妹,這樣良善可欺的人也很難在皇家長大,後來嫁給尚是少年將軍的永昌候,被這個性格粗獷的武將捧在手裡寵了二十年,她早些年最大的煩惱就是管不住性子跳脫愛惹事的女兒。
「母親你再哭下去,眼睛就要腫了。」被迫也乘了馬車的趙鈺抱著壽春長公主的愛寵,一隻通身雪白的貓兒,名喚靈兒,一邊跟著勸她。
閑不住的貓兒喵嗚一聲掙脫了他,跳到趙青檀腳邊,親昵的蹭了蹭她。
「靈兒好像瘦了。」趙青檀伸手把貓兒撈起來。
壽春長公主終於不哭了,摸著女兒的小臉蛋,心疼的又要落淚,「我的檀兒,你瘦了。」
趙青檀白白嫩嫩的分明胖了,她摸著手心裡軟軟肉肉的貓肚子,「我哪裡瘦了,都怪趙鈺,天天胡吃海塞,帶著我也吃了不少葷腥……」
「哎哎,這怎麼怪到我頭上,我自己吃,可沒喊你……」
「同一張桌子上的菜肴,你吃的香我當然也會想吃……」
壽春長公主已經習慣了兩人拌嘴,慢慢的情緒好起來,柔柔一笑,「阿陵,不許欺負你姐姐。」
趙鈺,字子陵,自稱『全家最可憐居士』,仰天長嚎:「誰欺負誰呀,還有沒有天理。」
重逢的母女二人在長公主的車架上敘話,馬車就停在報春亭,而後邊蜿蜒的軍隊也因此停駐。
消息不太靈通的周公子以為是到點了原地休息,便下了馬車往後頭去尋老六老七。
養了快一個月的傷還沒怎麼著,人快被馬車顛散了,一直被關在囚車裡的信陽城叛軍們個個都很萎靡,除了被周公子日日投喂的老六老七,油光紅面的躺著。
「這才走幾里地怎麼又停了,照這個速度,啥時候能到京城。」閑的只能揪著路邊的草做螞蚱的老六魯連海罵罵叨叨,「八哥你別在這邊站著,去那邊樹底下涼快。」
周公子走了一會兒路,滿頭的汗,他一手撐著囚車上的欄杆,一手搭在眉頭遮著,抬眼睜大眼睛看遠處,「看那邊的山脈像是西山,我們這是已經到了京師地界了。」
老七齊善武翻了個身,他的傷也好的七七八八了,跟著去瞅遠處,眯著眼:「我看也像。」
「那豈不是很快要吃斷頭飯了?」魯連海坐起身來,語調竟然也十分平淡。
「說什麼呢,這不是還沒到嗎。」齊善武伸手扯了下魯連海的袖子。
周公子也無法反駁。
等進了京城,他或許連見他們都難。
魯連海也很快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會讓周公子難受,他撓了撓頭,乾乾的笑了一聲,「害,我這張嘴只會吃,不會說話。」
「今天八哥能給我們再整一頓叫花雞嗎?」
周公子收了手,站直了,「我會想辦法的。」
是想辦法給他們做一頓叫花雞,還是想辦法救他們……齊善武和魯連海都沒分辨明白,卻都選擇毫不猶豫的相信他。
「那邊是什麼人,怎麼同犯人在一處?」
一道陌生的詢問聲打破三人的交談,周公子看過去,只見一隊與趙家軍穿著不同的士兵朝著囚車圍攏過來,領頭的男人目色不善的盯著他們,一面同身側跟著的人道,「藍千戶,你們就是這樣看管犯人的?」
「他不是犯人。」藍耘也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步履未停。
待走到老七老六兩人的囚車前,他指著齊善武道,「他就是叛軍頭目,王都指揮使在接下來的押送過程可要重點看管。」
京都府衙衛都指揮使王林冷笑了一聲,「不過一秋後的螞蚱,能翻出什麼花樣。」
隨即一聲令下,京都府衙的武衛接管了所有在押囚犯。
看著他們這番交接,周公子愣住了,幾步上前,攔住藍耘,語氣帶著一份不自覺的焦躁:「怎麼回事,他們是誰,為什麼要把犯人帶走?」
「無可奉告。」藍耘繞開他,停下的腳步開始繼續往前。
兩人是打過一回從認識就交惡的關係,這一路上,周公子同趙鈺、劉校尉等還有幾個其他千戶都交好,唯獨藍耘,他就沒往人跟前湊過。
周公子臉一陣紅一陣白,又轉頭看了眼被王林等人押走的齊善武和魯連海,隔著人群,他們也在看他,目光遙遙對上,齊善武和魯連海不約而同的沖他露出個笑。
大抵他們想著,如果是最好一面了,也給他留個笑容。
周公子心頭一梗,捏著拳頭平復了一下情緒,有些不甘心的大步追上藍耘,再度把人攔住,他先是沖人笑了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真誠,哪怕心裡已經把對方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輪,才才低緩地出聲,滿是歉然:「之前有得罪你的地方,我可以向你賠罪。」
藍耘詫然的看著他,心裡半是狐疑半是警惕,「不必了。」
「哈,藍千戶大人有大量,是這個——」周公子豎起來大拇指,慢慢的把帶著幾分刻意地笑過渡的自然,像同其他人打交道一樣,「要是我有什麼地方需要提點,藍千戶直說,有用的到我的地方更不用客氣……」
「確實有一件事想問你。」藍耘冷不丁的開口道。
「啊……什麼事?」周公子有點遲疑地剎住言語。
「郡主從桐柏山被人擄走你可是事先知情?」藍耘一邊問一邊細細察看他的神色。
周公子納悶不已:「郡主?她也是被擄走的?」
「不對啊,那日我們到桐柏山救被山洪困住的災民沒遇上郡主啊……」
「難不成是在我們到之前發生了什麼?」
他自問自答了半天,那福佳郡主失蹤的事情他還是在趙鈺帶著兵馬奔桐柏山來才打聽到的,一頭霧水地想了又想,最後搖頭,「這我真不知道——那郡主失蹤的事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可那時候世子都已經快到信陽了。」
藍耘看他神色不似作偽,好像真的很迷,看來趙青檀被擄到信陽城真的是個意外,他微微蹙了蹙眉頭,又問:「你與郡主相處時,可對她有過冒犯之處?」
「我連人都沒見過,怎麼冒犯她啊?」周公子不解的反問。
很顯然,藍耘也愣了,表情是和他一樣的錯愕。
正當時,從前頭馬車尋過來一人,身姿窈窕,便是帶著幃帽也隱約可以窺見姣好的容貌,路邊雖有密林,但官道上視野開闊,周公子立馬朝著來人的方向努了努嘴,「郡主來了,我們可以當面說清楚。」
藍耘回頭,直奔他而來的方弱惜立馬放下了提起裙擺的手,腳步也矜持起來。
「你以為她是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