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禍

碳治郎坳不過老人，而且「鬼」這個字眼引起了他的注意，只好跟著老人前往屋子裡休息。

老人叫做三郎，他的家裡有一些紙傘，看起來是做這門生意的，一邊給碳治郎準備好了飯菜鋪好被褥，一邊開始說：

「很久以前開始，就有太陽下山後，鬼出來吃人的傳聞，所以晚上就不要出去轉悠了，很危險的，吃點東西就睡吧，明天早點起來回去就好了。」

碳治郎扒完飯菜，還是有些好奇，「鬼...是不會進到人家裡的吧？」

三郎背對著碳治郎抽煙，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是回答：

「不，會進到人家的。」

碳治郎躺在地鋪上更加疑惑了：「那大家不是都會被鬼吃掉嗎？」

三郎吐了一口煙，解釋說：

「有斬鬼人為大家獵殺鬼的...從很久以前開始，我關燈了，睡吧。」

碳治郎有些思慮萬千：「三郎爺爺他...家人去世后，一直都過著一個人的生活，所以很孤獨吧，下次把弟弟他們叫上一起來陪陪三郎爺爺吧，不用害怕，鬼什麼的根本不存在，所以沒關係，但是，話說回來...奶奶去世之前也說了同樣的話...」

第二天清晨，碳治郎告別三郎，啟程回家。

「路上小心。」

「嗯！再見，三郎爺爺。」

碳治郎走在雪地上，不知為何感覺有些莫名的焦躁，腳下的步伐不由得快了些許。

「快了，就快到了...」但後面碳治郎直接跑了起來，心中的不安愈發擴大。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抽動鼻子。

「血腥味！」

驚悚和慌亂取代了不安攀升到極致，碳治郎急忙朝家裡跑。

他在家門前再一次怔住了，一臉惶恐，微張著嘴，瞳孔縮小，映出了...自己的妹妹禰豆子倒在房門前下，懷中摟著六太，血跡染紅了她身下的白雪。

「禰豆子！！」碳治郎甩下身後的籮筐，連滾帶爬到禰豆子身邊，抱著她焦急的喊：

「禰豆子！你怎麼了！？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突然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機械的轉頭看向房內，那一刻他看見了——地獄：

昨天還在和他打招呼的活潑的人們，無一不帶著血跡躺在角落，門框和傢具都被破壞，噴濺的血液已經凝固，把牆壁變成了黑紅色，母親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氣的瞳孔就這樣看著自己。

他不敢置信的他塔進門，每一步似乎有千鈞重，眼淚在什麼時候已經止不住，他不知道。

「媽媽...花子...竹雄...茂...禰豆子...六太。」

碳治郎跌坐在門前，希望...這只是一場夢...

不知過了多久，他爬起來，挨個試探家人的體溫，每一份冰涼都讓他的理智朝崩潰更進一步。

試到禰豆子的時候。

「！！！」

感受到僅有的一點熱量，碳治郎急忙背起禰豆子頂著大雪朝鎮子里跑，鎮子里是有醫生的。

「為什麼...為什麼在我身上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碳治郎跑的氣喘吁吁，卻一刻也不敢停。

「是熊嗎？是沒有冬眠的熊乾的嗎？」勉強翻過一顆斷樹，連續的奔跑，他感覺肺部像是燒著了。

「呼吸...好睏難，吸入冰冷的空氣，肺好痛...往前走...再...走快一點...離鎮上還有些距離，快點，我不會讓你死的，絕對...會救你的。」碳治郎心中只剩下了這個念頭，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背在背上的禰豆子，五指不自然的抽搐了幾下，再然後，緩緩抬起頭，青筋暴起，面目逐漸變得猙獰，露出利齒，發出不似人的吼叫：

「呃啊啊啊！！」

禰豆子開始亂動，完全沒注意的碳治郎一個不慎被帶著落入一個小斷崖，摔落在雪地上。

「還好...有雪，不過，也是因為有雪才滑到了。」碳治郎大字形的躺在雪地上，連忙拍拍雪站起來，禰豆子呢...？

「禰豆子！」碳治郎心急如焚，朝著眼前的樹林呼喊，忽然看見，禰豆子竟然站在自己面前。

「禰豆子！你沒事吧？你不用走路，我會把你背到鎮子上的！」說著跑向禰豆子，完全沒注意到禰豆子低著頭時臉上青筋暴起露出利齒的猙獰異樣。

「禰豆子...」碳治郎剛接近禰豆子，禰豆子猛地抬起頭，雙手呈爪抓向碳治郎，同時利齒一口咬向碳治郎的脖子。

碳治郎被撲倒，急忙掏出腰間的斧子用木質的斧柄架住禰豆子的利齒。

「這是...鬼？！」碳治郎悲痛的看著面目猙獰的禰豆子，想起了三郎的話。

「禰豆子...是...吃人的...鬼？」碳治郎腦海中閃現禰豆子曾經賢惠愛笑的模樣，覺得不可思議，又很快搖搖頭。

「不對！禰豆子是我看著出生的，但是...她的氣味和之前不同，嘴上和手上都沒有血跡，家裡是其他的人...另一股...氣味。」

正在這麼想著，眼前的推力突然變大，禰豆子的四肢似乎變得粗壯了一些，力量增強了。

「我在其他地方睡覺的時候，大家竟然遭遇了這麼凄慘的事，對不起...我沒能拯救你們...」碳治郎快要支撐不住了，心裡的壓力和懊悔讓他手中的抵抗的力道減弱。

「至少...要拯救禰豆子！但是，她的力氣太大了，推不回去。」

「禰豆子！」碳治郎流著淚呼喊禰豆子的名字。

「忍住啊！禰豆子！忍住！加油啊啊！！不要...變成鬼啊！」

臉上傳來一點涼意，碳治郎看著禰豆子，那是...淚水。

禰豆子豎眼瞳的眼眸中滴落淚滴從眼角滑落，表情相較於之前的猙獰，多了一份...悲傷。

與此同時，兩道身影高速接近碳治郎和禰豆子。

其中一個先到了，他躍起來，手中長刀帶起藍色的刀光揮向禰豆子。

地上的碳治郎看見這一幕，急忙拉著禰豆子想要推開她，因為這一刀揮中禰豆子會直接人頭落地的。

就在這時，另一個聲音傳來：

「雷之呼吸四型·遠雷。」

一道紅色電光高速突進，撞在了先來者的刀刃上，先來者直接被撞飛出去。

電光散去露出人形，擁有一副柔和的相貌，正是古易，他看著碳治郎和鬼化的禰豆子，一隻手控制住她，有些嘆息。

「來晚一步嗎...」

碳治郎驚愕的看著古易。

「你...是誰？」

還沒等古易回答，先來者散去周圍的雪塵走了過來，他穿著一半紅一半綉有金綠相間菱形圖案的羽織，手中拿著暗藍色的長刀，瞳孔也是暗藍色，仿若大海，但是英俊的臉上表情是一成不變的冷漠，這就是當前水柱，富岡義勇。

「為什麼要護著她？」他面無表情的向古易發問。

「她還沒有完全變成鬼。」古易收刀如鞘，看著刀刃上一道細微的裂痕輕嘖了一聲，接著說：「你問問那邊的少年。」

碳治郎有些語無倫次，滿是慌亂的解釋：「她不是鬼！他是我的妹妹！」

富岡義勇的表情依然沒有變化，他看著依然掙扎嘶吼的禰豆子，冷冷的說：

「那種東西，還能叫做妹妹嗎？」

碳治郎一時語塞，他心中的悲痛讓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富岡義勇再次提刀上前，卻又被古易攔了下來。

他冷漠的藍色雙眸看著古易，需要一個解釋

「等等！」碳治郎看著不妙急忙出聲：「禰豆子沒有殺害任何人！我家裡還有一個我從來沒聞到的氣味！把大家都殺掉的...是那個傢伙！不是禰豆子！我不知道為什麼...」

「因為她感染了鬼的血，所以她也變成了鬼，吃人的鬼就是這樣增多的」，古易依然架著富岡義勇的刀為碳治郎解釋。

「可是！禰豆子不會吃人的！」

「真虧你說的出來。」富岡義勇說話了，還是那麼冷漠毫無波瀾的語氣：「剛才自己都差點被吃了。」

「不！她不會傷害我的！我也不會讓她傷害任何人的！我一定會讓它變回人類的！絕對會治好她的！」碳治郎跪在地上祈求的向富岡義勇大喊。

「沒有治好的方——」

「若要治好她，你就要殺死感染她的鬼。」沒有等富岡義勇說完，古易先告訴了碳治郎。

富岡義勇再次一把抓住禰豆子，而這一次古易沒有阻攔。

深藍色的刀鋒逐漸靠近嘶吼的禰豆子。

碳治郎一臉崩潰的大叫「我會找到那個鬼的！不要殺她啊！求你了！我會解決一切的！所以，所以——」，

刀鋒依然沒有停下，古易不著痕迹的再次握住自己的刀柄，

突然富岡義勇怔住了，因為碳治郎在他面前完完全全的跪下了，額頭抵著雪地，雙手抵在地面上，身體微微顫抖。

「不要再...奪走...我的家人了...求求你...不要殺我妹妹...」碳治郎的聲音帶著哭腔，也帶著...無助。

富岡義勇一直冷漠的臉上卻咬緊了牙，突然暴怒了。

「不要把生殺予奪的全交給別人！」

他的聲音直接提高了一度，怒睜著眼睛。

「別低聲下氣跪地求饒！如果這樣有用！你的家人就不會被殺！連是生是死的全力都只能讓別人做主，你這種弱者！還想找出殺死家人的鬼？！還想治好你妹妹！？」

「可笑至極！弱者沒有選擇的權利！無從選擇！只能屈服於強者的力量！這就是現實！為什麼你剛才要護住你的妹妹？你以為那樣就是保護她嗎？為什麼沒有揮起斧頭？為什麼要背對著我？這全部是因為你！是因為你不夠強！所以你的家人才會被殺死！」說道最後富岡義勇氣極，直接調轉刀尖朝著碳治郎。

碳治郎楞在原地，大張著嘴，雙手無力的垂在身邊，淚水落在了雪地上砸出陰影。

大雪依然在下，古易只是默默的看著，這是碳治郎的轉變，他可以稍微干預，但是不可以直接插手。

富岡義勇看著跪在雪地上的碳治郎，臉上寫滿怒容，心裡卻是：別哭...不要絕望，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我知道...你受到了相當大的打擊，家人被殺害，妹妹變成鬼，很痛苦吧，很想喊出來吧，我都懂，要是我...和旁邊這個人早來半天，也許你的家人就不會死了，但是，時光無法倒流，憤怒吧，仇恨吧，復仇這種強大而純粹的憤怒，會成為你的動力，驅使你的前進，僅憑脆弱的決心，無法做到任何事。

富岡義勇的刀刃再次指向禰豆子，這次直接在其肩上劃出傷口。

古易直接把刀丟給碳治郎，碳治郎堅定的拿起刀，同時撿起石子大力擲向富岡義勇的臉。

石子被富岡義勇輕鬆擋下，碳治郎依然繞著樹木向他投擲石子，然後把刀握在身後沖向他。

「情緒支配下的攻擊。」富岡義勇是這樣以為的，用刀柄敲暈衝上來的碳治郎。

「咦——？刀...」他這才發現碳治郎手裡的刀不見了。

這時腦門上利風襲來，一把長刀旋轉著飛向富岡義勇的頭。

當他看見時，劍刃已經來到了面前，然後，不動了。

「真是漂亮的抉擇。」古易握住了刀的握柄，所以沒有插在富岡義勇的腦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