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言不由衷

普通人切磋，這樣搞，當然是偷下暗手，道德品質敗壞；可宗師這般動作，那就大有深意了。那是在磨礪你，打磨你，希望你能經受打磨，綻放出更耀眼的光輝！

宗師，多麼偉光正的存在！

他的出發點絕壁是好的！

至於你自己經不經得起打磨，會不會因此喪命，這……你總不能指望宗師給你當保姆吧！

能給你個『磨練』的機會就不錯了！

若是經不起磨礪，心有怨言，還管不住嘴，那就是在敗壞宗師名聲！

在為李家招禍！

滅門之禍！

不過在場的，沒誰是傻子。

自然能感覺到李虎的言不由衷。

眾人相互交換起眼色，卻是沒人敢開口議論半分。

在修行界，實力不足，就要低調慎言。

說錯話，可是要命的！

陳進南和王福這倆前車之鑒還在地上躺著呢！

「被廢之恩么？」

東方易淡淡道。

李虎猛然色變：「大師，還請慎言。宗師的名譽不容玷污！」

「東方先生！慎言啊！」

柳正中也懇切的勸誡道。

王大師之所以能有這般威名，享譽全國，不就是因為宗師在武功山也奈他不得么。

可看清楚，是在武功山，王大師佔據地利，這才奈何不得！

如果王大師膽敢出來，後果如何，不必細言。

而且，也有傳聞，王大師之所以閉關不出，就是因為得罪了宗師，不敢下山！

東方易不置可否的搖搖頭，轉而道：「對了，你叫李貓？」

「……」

李虎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大師，鄙人李虎！」

「被人廢了，命都快保不住了，卻連句狠話都不敢說，有這樣的虎？」

東方易向前一步：「病虎？」

「大師！若您真想指教一番，李某自當奉陪！」

李虎猛地一握拳，筋骨間不停地爆出噼里啪啦的脆響。

宗師，他不得不敬，不敢不敬。

可大師，別看和宗師只差一步，可這一步就是天地之隔。

當年，縱橫北地時，他也不是沒和大師級修行者交過手。

雖不敵，但想殺他，也沒那麼容易。

再說這些年，因為暗傷，他遲遲不能更進一步，可修行並未落下，對自身勁力的掌控，已然不遜於一般大師級武者。

東方易不過新晉大師，勝負如何，還得打過才知道。

「病虎安敢猖狂！」

東方易五指微張，向前一摁。

指間氣勁流轉，宛如天羅地網般，將他所有退路都擋住。

「來得好！」

李虎爆吼著一拳打出，拳面紅芒流轉，熾熱的拳風張狂地散著。

砰！

拳掌相交，氣勁四溢，四周空氣嗤嗤作響。

「唔！」

李虎臉色驟紅，悶哼一聲，身形止不住後退。

蹭蹭蹭！

一連後退七步，直到靠著大廳承重柱這才砰得一聲停下。

噗！

大口鮮血噴薄而出。

地面一片狼藉，隱隱的，甚至還有暗紅色的血塊。

「這……」

柳正中瞳孔微縮。

「不愧是東方大師！出手果真不同凡響，一招就擊潰李虎。」

「虎落平陽被……咳咳，想當年，李虎好歹也是和北地大師交手百招不落下風的存在，現在，嘖嘖，看這模樣，東方大師還真沒說錯，妥妥的病虎啊！」

「一般內氣巔峰，氣盈全身，和大師級，嚴格來說內氣總量相差不大。唯一差的就是對勁力的掌控，和持久性。故而正常情況，內氣巔峰武者只要夠拼，前期，還是能和大師級武者往來幾個回合的。李虎一招就敗了……看來葉宗師的『磨礪』不輕啊。」

有人惋惜著。

李虎有宗師之姿，也曾是西江的驕傲。

當年，不知多少人為李虎鼓舞吶喊，希望李虎能在北地戰出個光明。讓世人知道，我西江修行界也是有天才的！

可惜，可惜……一遇南天廢成柴！

「慎言，慎言！宗師之事真不是你我能談論的。」

眾人一邊看著李虎，一邊小聲交談著。

半響后。

李虎從承重柱中脫身而出。

柱子內凹成人形，表面布滿蛛網似的裂紋。

「大師。」

李虎低聲叫道。

遭受這般重擊，他竟沒受重傷，還能說話，內勁巔峰果真不同凡響。最起碼，這抗揍能力杠杠的。

眾人齊齊盯住李虎。

「多謝大師手下留情！」

李虎低頭抱拳道。

修行界，弱肉強食，實力比不過人，就得認！

東方易抬了抬眼皮，淡淡地反問道：「只是留情？」

「呃。」

眾人盡皆無語。

這東方大師還真是……讓人不知說什麼好。李虎都被他打成這樣了，還想讓人感恩戴德不成！

你以為你成了宗師么！

雷霆雨露，具是神恩！

「你！」

李虎也不由怒了。

東方易當真是欺人太甚啊！

可這一怒，他就發現不妥。

往常他發怒的時候，下肋，也就是暗傷處便會隱隱作痛，可這次，似乎順暢了許多。

「恩？」

李虎下摸著右肋，嘗試運氣一番。

一分鐘后。

「這，這是……沒了……沒了！」

李虎滿臉不敢置信。

困擾他八年之久的異種內氣竟然消失了！

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

要知道，受傷后，他四處尋醫問葯，名醫神醫不知拜訪了多少。

可都束手無策！

甚至葯神谷都去了，但對方表示除非請動宗師出手，否則，這傷，是治不好的！

現在……

竟然莫名其妙好了！

這……真的讓人不敢信啊！

足足花了五分鐘，來回檢查了八遍，李虎這才確認，自己真的好了！

砰！

李虎猛然握拳躬身一拜：「大師大恩大德，李虎無以為報。日後但有吩咐，定當盡心竭力！」

「這……」

眾人盡皆摸不著頭腦，傻愣愣地看著李虎。

這李虎還真道謝了。

而且看著做派，竟是發自真心的感恩戴德。

「盡心竭力？希望你倒是別像又像某人一般有心無力才好。」

東方易淡淡瞥了柳正中一眼。

柳正中吶吶低頭，滿臉羞愧。

只是，羞歸羞，再來一次，他也還是這選擇。

三打一，他這老朽的身子真心扛不住啊。

「大師但請放心，我李某絕非那般過河拆橋之人。」

李虎懇切地說著。

這些年，他飽受異種內氣折磨。回到家族，也因資質被廢，地位一落千丈，連打探消息這種打雜的事都派遣給他。

當真憋屈！

現在，暗傷已好，失去的一切，他自當拿回來！

連本帶利的拿回來！

「希望吧。」

東方易淡然起身，幾步便邁出大門。

事情已了，多留無益。

「東方先生。」

柳萱急忙運起輕功追了上去。

「各位，事發突然，柳某就不送大家了，但請自便。」

柳正中凝視著柳萱背影，直到她消失，這才拄著拐杖回房。

柳開、柳誠、柳元急忙跟上。

發生這等大事，必須好好商議一下柳家未來。

其他人也腳步匆匆離去。

今日雖未見著白髮仙人，可陳進南、王福的死亡更為重要，必須第一時間將消息傳回家族。

柳家密室。

昏暗的油燈下，柳正中望著空牆，默默不語。

柳開、柳誠、柳元盡皆束手站一旁，等候吩咐。

一刻鐘后。

柳正中還是沒開口。

柳誠有些耐不住了，試探著道：「爸，今日小萱也太衝動了，王管家也是她能殺的？這下，我們柳家可都要被牽連，半點餘地都沒了！」

本來他還打算靠上孟家，借孟家之勢保命。

可現在，一旦王大師擊敗東方易，說句不客氣的，天上地下都沒柳家活路了。

想到這，他不由怒了：「她就是一惹禍精，上次是羅峰，這次是王福，下次……如果還有下次，她一定會惹來更大災禍！我建議將柳萱逐出柳家，劃清干係，這樣一來，說不定王大師還能高抬貴手，留我柳家一命。」

「閉嘴！」

柳正中冷冷瞪了他一眼。

今日，若非他多嘴，事情也不至於鬧到現在這地步。畢竟，面對眾人逼迫，他不出手，但至少可以再多說幾好句，勸解一番。

這樣，就算最後動手，面子上，自己也真的是『盡心儘力』了！盡到了一個屬下的本分！

之後，想必東方易也不至於硬逼他動手殺王福。

「爸！」

柳誠不甘的叫著。

他覺得自己這話句句在理，沒毛病。

啪！

耳光響亮。

柳誠捂著臉，不敢置信地望著柳正中。

別看他紈絝，柳正中嘴上也是各種瞧不起他，可從小到大，他都沒挨過打！哪怕，他惹禍了，也就是訓斥幾句！

柳開急忙勸道：「爸，您消消氣，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而且事情已經這樣了，還是先想想辦法才是。」

「柳開！你別在這裝好人！這都怪你教女無方！」

柳誠卻不領情，怒懟柳開。

啪！

又是一記響亮耳光。

柳正中冷冷道：「我的話你沒聽見么？」

柳誠不敢再多嘴，低著頭，眼底流露著怨毒之色。

柳正中打量著三兒子，良久，巋然一嘆：「也許，萱兒的選擇是對的。」

「爸，您這話的意思是覺得東方易……東方大師有勝算？」

柳元詫異地望著柳正中。

王大師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是術法大師，手段繁多，藉助地利，甚至可抗衡宗師。如今閉關十年，就算沒踏出蛻凡脫俗的關鍵一步，想來也差不了多少，至少半隻腳已經踏入術法宗師的門檻！

而東方易，只是新晉武道大師。

除非王大師腦子被驢踢了，硬要和東方易近戰一決雌雄，不然，怎麼看東方易都輸定了！

這也是大家的共識！

唯一的疑問在於，東方易有沒有能力從王大師手下逃命！

若有，依仗著其過人天資，日後說不定就形勢顛倒。

但，對於柳家而言，這都無所謂了，只要東方易輸了，肯定會被王大師辣手清算的。

「恩。」

柳正中應著，凝重的看著前方：「你們實力不到，看不出很正常。方才，別看李虎被東方易一招擊敗，可其實李虎實力並沒你們想的那般弱。至少比我強！」

「甚至！」

柳正中閉目沉吟片刻，鬍鬚微微顫動；「我和陳館主聯手，也不見得能拿下，不，是擊敗李虎。」

「這怎麼可能！陳館主和您都是內氣巔峰！雖然都剛晉級，但聯手之下，按理，抗衡一般的武道大師都夠了啊。若李虎真有這般實力，那他怎麼可能被東方易一招擊敗！」

柳元驚叫著。

他雖然只是初踏修行路，可對於修行常識還是知道的。

蛻凡之下，也就是宗師之下，雖然分了武道大師，內氣巔峰，內氣大成，內氣小成，初入內氣五個等級。可每個等級之間。實力相差並不算太大，是可以用數量彌補戰力的。

甚至，多件神兵利器，都可能越級對戰。

「除非東方大師，不，葉宗……」

柳開顫巍巍地說著，最後一個字卻是卡喉嚨里，怎麼都出不了口。

一招擊敗武道大師，這是蛻凡宗師才有的無敵威勢。

可東方易今年不過十八歲，十八歲的宗師……

這說出去，那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根本沒人信！

痴人說夢！

天方夜譚！

要知道，如今修行界最年輕的宗師就是葉南天，可他也是接近而立之年才晉級。就這，已經算千年難見的武道奇才了。

柳正中面色凝重的點點頭：「就算不是，也差不遠了。當年葉南天也是一招擊敗李虎，然後閉關三年，便成功蛻凡。」

柳元眼中精光爆閃，蛻凡，宗師！

在修行界，這可是近乎神話般的存在。

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那我們……」

柳正中沒回話，閉目沉思。

事關家族數百人生死，豈能貿貿然決定？

柳開等人也不敢打擾，屏氣凝神的在一旁等候。

一炷香后！

柳正中猛地一戳拐杖。

砰！

青石地板被戳了坨大的洞，碎石四濺，擊打著密室牆壁，發出啪啪悶響。

身子拔高三寸，環視一圈，喝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爸的意思是，我們徹底投靠東方大師？」

柳開算計著。

如果東方易當真有柳正中說的實力，柳家或許真能乘勢一飛衝天！

柳元也熱切的看著柳正中。

他是柳家這代唯一的修行者。若是柳家崛起，所獲資源絕對少不了他的。

這輩子，說不定，大師有望！

「不！」

柳正中擲地有聲，眸光冷冽：「我柳家世代遵紀守法，以維護宜城和平為己任，柳萱不聽教誨，擅殺人命。故，自今日起，將之逐出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