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尤老頭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東方易悄悄起床,進入林子,查看昨日留下的陷阱。
空的,空的,空的!
第四個倒是不空,陷阱內留有血跡和粗短黑毛的殘肢。爪子偏大,三長一短,應該是狐狸或者狼。順著血跡,約莫十步,血跡便消失了。東方易蹲下身,從殘葉中清理出兩尺長爪印。顯然,獵物沒能成功逃走,半途被黑熊撿了便宜。
在森林,受傷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黑熊嗅覺是犬類的七倍以上,能隔著數里聞到血腥味。
東方易小心翼翼的向後退,查看餘下陷阱。
運氣不錯,第七個陷阱逮了一隻野雞,扭脖恁死。尋摸了兩根韌性十足的草莖,返回莊園。
庫房就在廚房邊上,黑色實木門,掛著胳膊粗銅鎖。
草莖交叉捅入,輕輕一拉。
咔嚓。
庫房內部和廚房有些類似,涇渭分明。東面是十個擺著各種乾燥草藥的大木架;西面則是大米、油等食用物;沒有肉食,天氣濕熱,難以保存,只能每天現買。調料只有鹽,質量差。顆粒極大,暗黃,口味偏苦,應該是井鹽。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東方易無奈扣了一小團鹽。
接著從廚房弄些熱水,拔毛去皮,開胸剖肚,內摸粗鹽。寬大樹葉包裹,草繩捆好,黃泥封團,埋入準備好的土坑。
猛燒一陣大火,但沒多久,校場便傳出呼喝聲。
顯然,已經有人提前起床鍛煉。
這很正常,此處條件雖差,但比起流民的朝不保夕、食不果腹可強得多。
東方易熄滅柴火,餘燼覆土保溫,趁人不注意,溜回校場。
……
「李胖子!」
「看見李胖子了嗎?」
「老大,都找遍了,還是沒有啊。」
少年們聚一起,七嘴八舌道。
任我行面色頗為難看,陰沉的目光來回掃視,最後落在向大熊身上。
想當好老大,可沒那麼容易。對內,得安撫人心,合理分配好處;對外,得時刻防備外部有人勾連造反!
這幾日,他一邊練武,一邊觀察,看看到底哪些人心懷不滿。
向大熊是最脫跳的一位,必定要搞事的那種!
按說該趁著向大熊沒準備好,出其不意,將之剿滅!
不過這種擺明面上的反抗勢力,相對來說容易解決;能清晰的估量對方實力,所以最好的選擇是留下向大熊,找機會幹票大的,徹底鎮壓眾人的反抗心思。如果合適的話,能順勢收服向大熊也不錯。畢竟向大熊憨傻,實力又強,是把好刀。
可現在情況似乎有些不控制。
除了向大熊之外,似乎還有人在暗中算計。
這種潛伏的毒蛇才是最惡毒的,馬大根、李胖子能中招,那自身也可能中招,說不定就陰溝翻船了。
另一邊,向大熊察覺到任我行的凝視,立即回以冷笑。
神教規矩,弱肉強食!他自認實力最強,比任我行強得多,這食堂老大合該他當。
任我行風光不了多久!
「實在不行,只能先下辣手打掉這刺頭。」任我行眯起眼。
目前有四個大團體。
向大熊這邊人最多,有八九號人。
另外三個,一個叫曲三羊,據說是養羊的,使得一手好鞭,聚集了五六號人;還一個叫羅一刀,身材壯實,是屠戶出身,也有五六號人;最後一個叫藍小鳳,家裡養雞的,有四個小姐妹。
搞掉向大熊后,其它幾個就算聯合起來,也翻不了天!
思索間,前方多了個人影,任我行面色一變,滿面爽朗春風,大聲招呼:「趙師兄早!」
他手下少年也連忙齊聲呼喊。
「嗯。」
過了一夜,趙旭也沉穩了些,淡淡點頭,躍上高台,演練九天日月拳。
任我行帶人將最前排的位置霸佔。
東方易跟在其中一位少年身後,不露痕迹的擠入前列,仔細觀摩。
之前的推斷沒錯,呼吸確實存在深淺之分。
……
午間食堂。
砰!
向大熊重重一拍桌子,震得碗筷亂顫,起身大吼:「姓任的,你什麼意思!真當老子好欺負!」
前幾日還好,只收一半肉沫。
昨天收了大半,今天竟是連湯都沒留下!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任我行對手下使了個眼色,可惜……沒人看懂。
若是李胖子還在就好了。
他暗嘆一聲,冷冷回道:「你有意見?」
「老子……」向大熊正要大罵,旁邊的少年急忙齊齊動手將之拉住,低聲勸導。
過了好一會,向大熊竟是握著拳頭,坐了回去,恨恨道:「老子……沒意見!就嗓子不舒服,吼兩句潤潤喉嚨!」
「嗓子不舒服就多喝水!」
「你特么!」
向大熊再次炸了,但最後還是沒回話,只是瞪大眼死死盯著任我行。
「竟是忍住了!」
任我行眸光微冷。
若是向大熊直接忍不住動手,他或許還會想辦法收為己用,但現在……傻熊竟然有腦子了!
那就休怪他下辣手!
「到底還是年輕,手段偏嫩。」東方易饒有興緻地看著。
換作他,此時就直接動手把向大熊一干人廢了。或者,至少得廢了向大熊!
沒了這個拔尖戰力,其他人,想再聚齊反抗,那就真沒那麼容易。
畢竟,蛇無頭不行!
午間鬧劇很快過去,少年們返回通鋪午睡。
那些個外事弟子則是聚在廚房,吆喝著玩起色子。雜役們則大多圍觀看起熱鬧。
……
二進院最裡間,住的是尤老頭。
據說,年輕時在江湖上闖出過名頭,闊綽過,還討了婆娘,留了后;可惜風光沒多久,就家破人亡,靠著一手煉藥的本事入了神教。
至今,已有十餘年。
平日,和其他人也沒太多交集,獨來獨往。沒事,就一個人窩在房間。
咚咚。
東方易提著叫花雞,站在門外,往裡一瞧。
房間不大,只有二十平。窗戶半開著,整個房間溫度不算太高,卻有股說不出的沉悶。
花白老者半閉著眼坐在床沿。
皮膚暗黃,褶皺;呼吸微弱至極。
「這是一個對生活失去了慾望的人。」東方易瞬間判斷。
老者看似活著,實際已經死了!每天就是重複重複重複……然後等待真正的死亡降臨,結束殘生。
從目前來說,這種半死不活的人是最適合請教對象!
不多想且嘴牢!
「誰?!」
尤老頭機械地抬起頭。
「昨日承蒙尤老相借草繩,今日特來物歸原主。」東方易撕開樹葉。
一股濃郁的香味飄入房間。
尤老頭目光微微緩和,恢復了一絲精神:「進來吧。」
一炷香后,東方易心滿意足退出房間。
「天賦不錯,也是個機靈的,可惜……」
這般說著,花白老者又垂下頭,恢復成半死不活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