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如魚游網

火炎從手中燃起，唐異上前，卻被泉阿智攔下。

「你休···」

「泉先生！」

泉阿智顫抖著回頭，卻見歡歡微笑著，認真的看著他。

「泉先生，請不要怪···這位先生。」不知道唐異名字的歡歡這麼稱呼道。

「現在的我，很開心。」她笑道。

泉阿智茫然的搖頭，完全無法理解，唐異瞥了他一眼，從他的身邊走過。

「為什麼，為什麼。」他自顧自的呢喃，卻始終想不通答案。

「還能為什麼，因為她想死唄。」安娜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告訴了他答案。「而之所以她這麼高興，是因為她剛剛做了，人生中第一個選擇。」

「···什麼？」

「她是個人，你認為一個人，最基本的能力或者說權利是什麼？」見泉阿智給不出答案，安娜輕斂眉目。「是選擇。」

「她這一生，從沒有做過自己的選擇，無論是被變成後天異能者，還是被父母扔給醫院關了八年，又或如今失控變成了a階異能者···甚至於她自己每年的生日蛋糕，形狀和口味都是護士們給她選好。」

「日復一日，孤寂病痛其實都成了小事，她真正缺乏的，是作為人的實感，她甚至都快忘了自己是個人，是個有思想，有自己意願的人。」

「也許她本以為和你離開會有所變化吧，所以她才在那個骯髒漆黑的壁櫥里，苟延殘喘等了你那麼久···但你，依然沒有問過她的選擇。」

如同一道晴空霹靂，上杉智僵在了原地。

「你自顧自的將她救了出來，自顧自的帶她逃亡，自顧自的為她拚命，為她受傷，甚至還要帶她去大阪，你以為你做的一切都是為她好，為她豁盡全力，但事實上，你其實根本沒有問過她的想法···你和她以前遇到的所有人，其實都是一樣的。」

「你想讓她活命，但問題是，她根本就不想活啊，至少，她不想這樣子活下去。」安娜搖搖頭，語氣中儘是悲哀。

「如魚游網，將是長流，脫入暫出，又復遭網。」

「說白了，你只是把她從一個牢籠救了出來，卻又把她關進了另外一個牢籠里。」安娜輕聲道。

眼淚順著泉阿智的眼睛滑落，他跪倒在地，痛哭出聲。

他不相信，他不願意相信。

他為了她做了那麼多，難道最後都是錯的？

難道最終還是辜負了她？

但是，他又明白，安娜說的都是對的。

他只是在自以為是的為她付出，自以為是的帶她逃命。自以為是的為她規劃好一切，卻根本沒有管她的心情。

他甚至還以為自己，是個英雄。

「我種下的這朵火，名為逆凰火，他是一種重生之火，三十六小時內，會暫時再造你的身體，讓你行動與往日無常。」

「但當這異能失效，你就會被它吞噬，也就是說，到後天早上暮升的時刻，你就會徹底消失在這世上。」看著女孩兒面色逐漸紅潤，葉子川輕聲說道。

「而這36個小時，就算再有人中病媒的毒，也不會有時間去死了，就讓這位泉先生，帶著你到處轉轉吧。」安娜也走過來，蹲下身，不同於唐異，她臉上的悲切顯得無法掩飾。

先前她還在派人追殺這女孩兒，但真正和她面對面時，才會覺得。

為什麼這樣善良可愛的女孩兒，一定要遭這樣的罪呢？

歡歡希冀的望向泉阿智，泉阿智聽到了安娜的話，錯愕的回頭，正好對上歡歡的目光。

「可以嗎！泉先生！」

泉阿智用臟袖口猛地擦了擦眼淚，強笑著對歡歡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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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阿智坐在空蕩蕩的電車上，列車是開往歡歡的老家，千葉的。

這是凱特貝爾家的手筆，讓原本深夜不運轉的城際交通，都為了他們兩個運轉了起來。

唐異和安娜坐在車廂的另外一頭，兩個電燈泡此刻保持著安靜，默契的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

而泉阿智面前的歡歡，則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紙筆，趁著清晨未至，認真的做著這一天的計劃清單。

「啊，好多地方都想去，動物園，水族館，歡樂谷，但是大家都隔得好遠。」歡歡用筆敲了敲腦袋，顯得很苦惱的樣子。

此刻的她，已經換上了安娜給她的紫色長裙，配上精緻的櫻桃髮飾，整個人像是公主一般。

「沒關係，現在的交通很方便，只要你想去，我們都去看，而且我還能用異能，比車跑的還快。」泉阿智抬起嘴角說，但女孩兒俯過身，用手指點住上杉智的額頭，打斷他的話。

「不可以用異能喔，今天一天，我們都是普通人~」

「而且無論坐車還是走路，沿途的風景也很棒不是嗎。」歡歡趴在車窗上，看著車窗外飛速閃過的畫面，滿臉希冀的說道。

「恩，你說的對。」泉阿智微笑著附和。

「其實相比那些地方，我更想去花街，小時候就聽說那裡很漂亮，有很多花還有很多好吃的。」

「還有以前的學校，我也想回去看看，不知道還有沒有同學···」

他就看著少女繼續趴在桌子上，手裡畫著，嘴上念叨著。

此刻泉阿智的眼中全是女孩兒，她的音容笑貌，她開心的模樣，彷彿只剩最後三十六個小時的，是上杉智，而不是她。

而女孩兒的眼中，全是她從未看過的大千世界。

他一定會，帶她好好去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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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居里，源梨舞立於空的王座前。

天皇在發布會之後引咎身退，目前天皇家成了眾矢之的，代理天皇遲遲未有人選。

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接下這個燙手的山芋。

她獃獃的看著那放於座上的鹿服，目光遙遠，誰也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麼。

「公主殿下，據情報他們已經抓住了那女孩兒。」

「事成之後···難道真的要將聖骸交給他嗎。」

本田浩二走進皇居，恭敬的說道。

如果這次不是趁早的投靠了這位當機立斷的公主，他恐怕是要跟著天皇的激進派，越陷越深。

聽到了本田浩二的聲音，梨舞連忙收回目光，轉身微笑著向對方回禮。

「大商不是有話嗎，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梨舞公主柔聲說道。

本田浩二想再勸些什麼，看到源梨舞清澈的目光和臉上的傷痕，只得不甘的輕嘆口氣，轉身離去。

待到本田浩二離去，梨舞公主看向遠處的高天。

「但那是大商的話，卻不是東瀛的。」

「而且，我也只是一個小女子呀。」自顧自的俏皮一笑，源梨舞轉身離開皇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