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那一條狗

一片廢墟，滿地狼藉。

這就是萬妖遺址。

現在，各方勢力都派出探子探查萬妖城之戰的真相——到底是多少泛靈軍攻佔的此地。

大黃以紅河城密探的身份，來到此處。

他獨自一妖，負手站在曾經休息過的石塊上。夜風刺骨，夾雜著濃烈血腥味。

他回想到初來此地時，看見的那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那時候，在他眼裡，萬妖城沒有高大的城牆，沒有華麗的宮殿，沒有強大的軍隊，沒有嚴明的紀律。但是，這裡有一萬多活生生的眾族，渴望活著的眾族。

轉眼之間，只剩一地殘垣。

暗夜之下，資源匱乏，生存艱難。能有多少個「一萬」？能夠幾次戰爭？

有不少密探遮遮掩掩，潛伏而行。但這點動靜，豈能逃過大黃的耳朵？

這等弱雞也想來做探子？

大黃不屑一笑，從石頭上跳下來，誇著大步子，哼著小調，光明正大地走進萬妖城遺址內，去探查戰場。

對，他大黃就是這樣的密探。

大地浸透血水，有不少碎磚斷瓦，到處是打鬥的痕迹。但是沒有看見一具屍體，甚至沒看見一粒肉沫。

大黃從地上撿起了一片雞毛，仔細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上面有一絲熟悉的味道。

是金冠那隻大公雞嗎？老是說「我們弱雞應該怎樣，我們弱雞應該怎樣」，很猥瑣很膽小的一隻公雞，同時也是求生欲最旺盛，心眼最多的一隻公雞。沒想到最終還是逃不過死亡的命運。

大黃凝視著雞毛，感嘆道：「弱雞哥，你一路走好。暗夜艱難，本來沒有弱者生存的空間。死亡，也是解脫。」

一個聲音在大黃的耳邊響起，說：「可是，在暗夜之下，數量最龐大的，就是弱者。」

大黃小心肝猛然一跳，沒感覺到離他這麼近的地方還有眾族存在。

大黃抬頭一看，一個身著破衣爛布的光頭，赤著腳從前面走來。

此人一現身，大黃即可感受到他的氣息，是人族。但此人不動彈時，大黃看得見卻感受不到他的氣息。

看來，此人功底深厚，是暗夜一流高手。

大黃呵呵一笑，說：「你說得有道理，然後呢？」

光頭說：「世上本無強弱，眾生本是平等。是虛妄迷住了眾生的心，世上才有如此罪惡。死亡不是解脫，只是下一個輪迴的開始。

若不能打破虛妄，終將在苦海中掙扎，得不到解脫。」

光頭的聲音平靜如水，卻暗含某種未知的能量，一字一字擊打在大黃的心頭。要不是他忽然想起巨靈給他介紹過的上古逸事，差一點大黃就信了這個光頭的話。

大黃穩定心神，打量著光頭，說：「輪迴？好久沒聽到這個名詞了。容我想一想，禿驢？哦，這好像不是正式的稱呼。你是和尚？」

光頭面露微笑，說：「也算不上正宗和尚，也就是一個普通信眾而已。暗夜之下，佛門早就隱世不出了。施主卻能一語道破我的來歷，看來施主和我佛有緣啊。」

大黃笑了笑，說：「也說不上有緣無緣，只是曾經認識過一個大光頭，聽他說過那麼一嘴。」

光頭說：「我叫隨緣，不知施主如何稱呼？」

大黃答：「老黃。」

隨緣和尚說：「據說，三千多名萬妖城城民已經一萬多名依附萬妖城生活的無業眾族全部被屠殺盡，一個活口都沒有留。」

大黃撿起金冠散落的雞毛，說：「不用據說，顯而易見的事情。」

說完，大黃慢慢拉大和隨緣和尚距離，警惕地離開了。

暗夜之中，危險重重，這種環境下，不和陌生人說話。能和那禿驢交流這麼幾句，已經算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隨緣笑眯眯看著大黃離去的身影，輕輕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見隨緣沒有跟上來，大黃心中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