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大黃的偶像

冷不防被一眾妖魔鬼怪齊刷刷盯著，嚇得大黃夾起尾巴，瑟瑟發抖。

倒是巨靈見識要廣一些，意識到大家看的不是他和大黃。

肯定身後有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做出判斷後，巨靈踢了大黃一腳，說：「瞎雞把想什麼呢？還不趕緊把路讓開，你看就你這慫貨，誰會把你當一盤菜……」

巨靈一邊說，一邊扭頭。當看見來者后，巨靈也閉嘴了，靜悄悄地退到路邊。

誰的氣場這麼牛逼？

被踢到路邊的大黃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平頭白髮，披著銀色披風的矮個子妖獸，邁著小短腿搖搖晃晃走來。

暗夜中，所謂妖獸，是介於獸和妖之間，保持獸體，卻擁有人性，並未完全妖化的獸。簡單來說，就是獸頭人身的傢伙。

大黃仔細打量這隻妖獸，說：「就這小個頭妖獸？沒什麼特別的啊？咦，這是什麼品種的妖獸啊？沒見過。」

就大黃的閱歷，還看不出這個矮個子的來歷。

矮個子不急不慢地往前走，走到一家妖獸開的食品商店，買了些甜食后，又不急不慢地走了。

整條街妖魔鬼怪就這樣靜靜看著這個矮個子。一直等這矮個子離開街道，消失在暗夜中后，大家才恢復了正常。該吃吃，該喝喝。只是誰都絕口不提此妖獸，就當他沒來過一樣。

大黃震驚了：第一次見識什麼叫霸氣側漏！要是有朝一日，我也能這樣牛逼一把，這輩子就足了！

大黃忍不住悄悄問巨靈：「那傢伙是？」

膽大包天的巨靈也很忌憚那矮個子，他斜著眼看了看路的盡頭，確定對方真的不會再回來后，才罵到：「你管他是誰，你這老笨狗，少問！干正事去！

找個吃東西的地方，好好整一頓。你妹的，這段時間一直跟著你吃土，老子都要吃吐了！」

一聽有吃的，大黃瞬間被轉移注意力。他問到：「你有錢？」

「這是一個問題。」巨靈掏出幾顆金光閃閃的東西，悄悄湊到大黃眼前，問，「這可以當錢嗎？」

這個？黃金？大黃有些頭大：「別問我，我只是一條狗，沒什麼見識。」

巨靈：「不想吃東西了？」

大黃：「……我只是說實話。暗夜的通用貨幣是神石，至於每個地方每個種族有自己的貨幣。我怎麼知道這裡收不收黃金。」

巨靈好奇地問：「神石？長什麼樣子？」

大黃翻了一個白眼：「你覺得我像是會有神石的狗嗎？多謝高看。」

巨靈將黃金塞進大黃的嘴裡，說：「你那麼機靈，你去找個老闆問一問。」

大黃二話沒說，就近走到一家商店門口，開口：「請問……」

守在門口的店小二是一虎頭人身的妖獸，淡淡對大黃吐了一個字：「滾！」

「好。」大黃轉身趕緊跑。

天生血脈的壓制，讓他小心肝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果真是暗夜的味道。物種間一點都不相愛。」巨靈眯著眼看了看路上的妖魔鬼怪，嘿嘿冷笑。

大黃知道巨靈掃清暗夜妖魔鬼怪的偉大理想的。只是在這種環境下露出這個意思那就是自己找死。大黃拍了一巴掌巨靈的腳指頭，趕緊提醒巨靈收斂自己的情緒。

巨靈呵呵一笑：「我只想讓這世間充滿愛，沒想其他的。你再去找個地問一問，我就覺得那邊那個火怪慈眉善目的，好說話。」

這一次大黃沒有動，只原地盯著巨靈看，就看巨靈會不會不好意思。

這個時候，遠處突然傳來打鬥聲。那是矮個子妖獸離開的方向。

「我日了！」

巨靈趕緊將大黃嘴裡的黃金摳出來，一隻手抱住大黃，一隻手扛著鐵棺，往打鬥處跑去。

「有熱鬧看！趕緊走！當然要也注意安全，別惹火上身，你這笨狗要機靈些。」

亂石灘上，一隻瘦小的妖獸對戰三隻花豹，你撕我咬，吼聲震天。三隻花豹明顯是提前埋伏，程品字型圍殺矮個子妖獸。三隻花豹進退有序，配合得當，咬得矮個子妖獸全身受傷。矮個子妖獸雖處於下風，但鬥志昂揚，毫不露怯，還頻繁主動出擊，正面死戰。

石頭后，一人一狗露出腦袋。

「果真不只是傳說。沒想到，到了暗夜還能瞻仰平頭哥的風采。」巨靈露出崇敬的目光。

巨靈終於將此妖獸的名稱泄露出來了。

大黃好奇地追問：「平頭哥？什麼玩意兒？你真的認識他？」

巨靈嘿嘿一笑：「平頭白髮銀披風，一生都在征戰中。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你知道他是誰了吧？」

大黃淡然地說：「沒聽過。很有名嗎？我必須知道嗎？」

巨靈說：「果真是條沒見識的狗。算了，你這笨狗。對了，人家平頭哥人模人樣的，兩隻腳走路。你怎麼還是四隻腳爬？」

大黃答：「我是走獸，他是妖獸。」

巨靈繼續問：「不一樣嗎？」

「不一樣。」大黃答。

「有什麼區別？」巨靈追問。

「獸保持原始形態，就是獸。如果修鍊成人形，那就是妖。像這位平頭哥這種介於人形和獸形間的形態，就叫妖獸。」大黃不急不慢地解釋到。

「真複雜。」巨靈搖搖他不大聰明的腦袋。

大黃說：「習慣就好，這就是暗夜。

多說兩句:比如說人，活著就是人族。修鍊走火了，就是魔族。死後靈魂不滅就是鬼族。死後屍生不滅就是屍族。」

巨靈問：「那你怎麼不修鍊成妖獸呢？沒歧視獸的意思。只是你不覺得兩隻腳兩隻手要方便一些？」

大黃白了巨靈一眼，說：「你教我？」

戰場上，平頭哥滿身傷痕去死戰不退，三隻花豹佔據上風卻心生怯意。再斗幾個回合，花豹敗走，已經傷痕纍纍的平頭哥卻死追不放。

「跟上，去幫平頭哥一把，興許能交個朋友。」巨靈興奮不已。

大黃：「還能交朋友？」

巨靈：「額，沒聽誰成功過。但總要試一試。你想想，能拉上這一位打架高手，將來我的路就好走得多。」

一人一狗從巨石后冒出腦袋，正要起身跟上時，忽然意識到不妙。細看周圍，暗中藏著不少妖魔鬼怪，也在此地圍觀。

暗夜之中，在沒有規則約束的地方遇見陌生傢伙，搶先手弄死對方，就是最大的規則。

現在這情況就有些微妙，誰都怕周圍的傢伙忽然下手。藝高膽大的，大搖大擺跟著平頭哥去看熱鬧去了。對自己水平不自信的，都偷偷溜回了街道。

這一人一狗也偷偷溜回來了。

大黃：「對了……」

巨靈：「平頭哥的事情就別問了。」

大黃：「不是，我是說吃飯的事情。還算數嗎？」

巨靈：「那你還是問平頭哥的事吧。」

大黃只是提一嘴，並不真正關心這頓飯能不能得吃。

巨靈：「真想吃，你去問問黃金能不能當錢使啊？」

大黃：「不想了。」

巨靈：「算了。我找個人問一問。人族都是兄弟，好說話。你想說什麼？」

大黃：「你和人族不是一個種類的。」

巨靈解釋到：「你是說我是巨人？不是正常人？額，這個現象很正常的。這個原理，我知道，與空氣中的含氧量有關。當然，說了你也不懂。你只需要知道，我並不是什麼巨人，我這種體型在上古就是常規體型。只是由於某種原因，生物的體型越來越小，我再出現，就顯得很巨大。」

大黃懟了一句：「所以，說了這麼多，你什麼時候去找一個人問一問。」

巨靈又開始推諉：「我說了這麼多的意思是：這種小事情，你去做。」

沒想到，一人一狗相互推攘時，一個俊俏的人族小哥從他們身邊路過，停下腳步打量巨靈幾眼，然後問到：「背棺巨人族？」

巨靈瞪大眼睛，有些激動：「這位小哥，你還見過我這種品種的巨人？」

小哥點點頭，說：「說來話長，有沒有興趣找個地方一敘。」

巨靈一臉出想去又為難的神情。

小哥淡然一笑，說：「我請客。」

飯桌上。

「看這長相，是菌菇類的食物啊？」巨靈端起一盤食物仔細看。

小哥夾著一筷子食物，說：「菌菇？是了，這是上古的叫法。現在我們都只說是食物。」

這小哥連上古的事情都知道？巨靈驚嘆到：「喲，小帥哥，見識不淺啊？不自我介紹下？」

「這個見過沒？」小哥輕輕遞過一塊玄鐵令牌，上面寫著一個古樸的「巡」字。

巨靈盯著這令牌看了半晌，只覺得這玩意兒有些年頭，但卻沒見過。巨靈答：「沒見過。」

小哥說：「那算了，以後再慢慢介紹我是誰了。眼下，先說重要的事情。」

巨靈說：「請講。」

小哥說：「我一直在等一些人，計劃做一件事。只是現在時機已到，再推后就晚了。

加上我個人的因素，所以我準備開始做這件事情。可我缺少幫手，我想雇傭你幫我一起做這件事，可以嗎？」

巨靈：「小哥你這話說得不明不白的，我有些沒底啊。你就直說做什麼事情？」

小哥看了一眼巨靈放在一旁的鐵棺，說：「估計也是你想做的事情。」

巨靈瞪大眼珠子，盯著小哥的眼睛，說：「你知道我？」

小哥點頭，說：「你不是第一個從地下睡醒的人。在你出現之前，也零零星星出現過一些背棺巨人。

恰好我見過有關他們事迹的記載。知道你們來自上古，有著遠大的使命。其實，我們的使命是一致的。」

這位小哥居然是志同道合之人。巨靈拳頭握得緊緊的，有些激動。

大黃只是寵物，連上桌的資格都沒有，只能趴在一邊旁聽。見這兩貨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卻不動桌上的食物，心中暗道浪費。

有朝一日，定要堂堂正正做自己，而不是做寵物狗。大黃心中暗下決心。

這時候，街道上突然熱鬧起來，一陣陣驚呼聲傳來。大黃冒出不好的預感，趕緊爬到窗沿上。只見一隻豹頭人身的妖獸擰著一個鐵籠子，籠子里裝著奄奄一息的平頭哥。

大黃雙眉緊縮。

巨靈也站在窗邊，說：「還以為平頭哥是無敵的存在。」

「無論是上古，還是暗夜，都沒有無敵的存在。」小哥說。

巨靈問：「他們這是要幹什麼？」

小哥說：「且看。」

見妖魔鬼怪都圍觀過來后，豹子妖獸揚起頭顱，挺起胸膛，喊到：「在下是來自的西風山的豹子，名叫花面。今日有幸抓獲蜜獾妖獸一隻，低價五十上品神石。價高者得，有意者速買！」

大黃耷拉下眼皮。是的，這個世界，沒有無敵的存在。暗夜之中，低調才能活得久。

圍觀者多，卻沒有誰打算開價。

巨靈對小哥說：「你應該有錢的吧？不去試一試？畢竟，得一平頭哥，就得一悍不畏死的猛將。」

小哥淡然地說：「沒聽說過有誰能夠馴服此獸。且等等看，如果能救他一命，我肯定救。

再者，我就救他，僅僅是敬仰他而已。不是要他為我賣命。」

大黃聞言扭頭看了小哥一眼。

巨靈不解地問：「既然想救，買了就是。不就五十塊神石嗎？還等什麼？」

小哥解釋到：「大兄初來乍到，不明行情。五十上品神石等於五萬中品神石，等於五千萬下品神石。這可不是一筆小數字。」

巨靈吸了一口冷氣，閉嘴不再說話。

沒過多久，就有人開口出價：「都快被你們打死了，再說這傢伙脾氣犟到極致，買來也沒用的。我看也不會有誰做這冤大頭，我就圖一樂呵，買一個新鮮，五百塊中品靈石賣給我，如何？」

有鳥妖說到：「你那賤人說得有道理，但人家賣五萬的東西，你只給五百，太不地道了。我出六百塊中品靈石……」

有熊吼道：「你這撮鳥，要點臉行不？俺老熊出六百一十塊中品靈石。」

一群妖魔鬼怪吵吵鬧鬧，競先出價。

巨靈見過厚顏無恥之徒，但是一次性見這麼多，還是第一次。他瞪大眼睛，說：「長見識了，一個敢要價，一群敢開價。五萬的東西，吵了半天才吵到八百。」

小哥看了看籠子里的平頭哥，又看了看天空，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人族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機會是創造來的，不是等來的。」

巨靈一臉問號。

小哥說：「我的意思是我不打算等了，如果你和我一樣，也想要干這件事情，就要做好準備了。」

對，巨靈以及其他「背棺巨人」在鐵棺里埋了五六萬年，就是為了一朝醒過來時，能夠為人族做一些事。比如，掃除異族，守護人類。

巨靈神情肅然。

大黃不關心這些，他的目光一直盯著箱子里的平頭哥，他隱約看見平頭哥的嘴巴在動。

他看了許久，看明白了，平頭哥在說：

「不自由，毋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