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蟊賊(單)
第496章蟊賊(單)
城外,山道逼仄。
人煙漸熄,田畝散去,兩旁時有鳥獸出沒動靜,顯然到了偏僻幽遠處。
「出來吧。」
越金漱停下腳步,好整以待。
雖女兒身,氣度卻自若。身後的師弟師妹堪堪回過神來,紛紛戒備。而她秀口微開,不輕不重喚了聲。
朝著道旁的林蔭、山道外的草垛。
「瘦馬吃勁風,各位何苦來哉?」
「真武門人鮮少惹是生非。」
「且相帶過,便無事矣。」
遠邊草簇傳來細微呼吸,被她捕捉在耳,應當是方才報上的真武名頭所致。
半響,風聲無動。
坤道搖頭,心下瞭然。知曉這幫人定不是臨時起意生了窺視,大抵從許久前就關注自己等人一行,認定了是肥羊,哪怕冒著得罪真武山的風險也不會退去。
念及此,玉容上的溫和悄然不見,右手按扶長劍,鋮然一段金鐵輕吟。
利刃泛起寒光,隱處,一絲橘紅在旁人看不見的掌心浮現。
「不出來?那便莫怪了——」
嗡!一劍光寒,步子邁出,動若脫兔的坤道瞬息間提氣踢樅,再看去,纖細身形已閃過數丈!
哚!哚!
空氣破開,於劍下發出裂帛般慘鳴。
背後兩人回神,才驚覺他們的師姐已經沖了上去,且一劍接一劍,山上司空見慣的真武劍法在這一刻宛若有了神韻,直直化作凜冽暴雪,銀白劍光層層疊疊浪濤般劈砸而下!
草垛碎裂,草屑紛飛。
一抹紅暈燦爛在空。
那是血,淡淡鐵鏽味染上劍鋒,卻留不住半絲猶疑,那劍無眼,無匹無阻!
噗嗤!有人跌倒,被長劍劃開了皮肉鮮血淋漓,女道身姿靈動,步法自有迥異他人的靈韻,參雜自己的理解感悟,顯然練到精髓。
一腳踢出,勁力明暗交錯,剛柔此刻並濟於對方胸膛,砰然炸裂!直推得倒飛五六步,踉蹌倒地。
啊啊啊啊!
對方後知後覺開始哀嚎,越金漱看也不看,跨步奔向下一位!
「師姐!」
「賊子看劍!」
「豈敢欺我真武無人!」
兩小道士齊齊跟上,武力不俗,竟也有著通勁層面。
另一邊,見得女扮男裝的道人悍然出手不說,更一舉幹掉兩人,又朝著第三第四人殺去,秀美眸子森冷,何等兇悍,直將嗜殺劫掠的匪人都駭然住,一時半會兒寒了腿腳,動彈不得。
噗嗤!噗嗤!
「該死!」
「啊啊!我的手!」
直到一聲聲哀嚎不斷響起,其餘人才終於反應過來,落草為寇、行兇作惡的狠戾泛上心頭,雙目怒紅,再顧不得躲藏偷襲,只聽有人斷喝,有人叫罵,霎時間幾十人從山道旁衝出!
「臭娘們!等爺爺抓了你,定……」
越金漱早年遊歷江湖,帶著門中後輩都能一路翻山越嶺,可不懼這幾隻小小蟊賊。
一劍翻轉,皮開肉綻,斷了對方下半句污言穢語。
不過她始終未下死手,莫看這些人一個個到底嘶吼,痛不欲生,實則沒有性命之危,大部分是外傷,至多殘廢了幾處。
能苟活著,對這群欺善怕惡、為非作歹,沾了不知多少人鮮血的豺狼而言,已經是祖墳冒青煙的幸事。
至少越金漱是這般認為,她懲惡除奸從不手軟,卻自認留有一絲修道之人貴生的念想,剋制自己,不去肆意殺伐。
撲通撲通,短短几十息,又十幾人倒在了三位道人的劍下。
兩個小道士顯然手藝不夠嫻熟,有幾人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
「師姐!」
越金漱回看了眼,對兩人表現還算滿意,至少不是弱不禁風之輩,能拿起刀劍保護自己,在這亂世中才有求道修道的底氣在。
「一群昧心腸的匪人凶賊罷了,稍等會兒去城中報官,讓本地官衙處理就是。」
這時,邊上的師弟欲言又止,越金漱雖無讀心神通,卻也知曉對方大致所想。
「的確,這些人既然能在城外聚攏數十人且安然無恙,估計有人在背後,說不定就是那城中官府狼狽為奸……」
不過她擺手,不在意,「無妨,所有人都被挑了手筋,傷勢輕重不一,再有金貴良藥都需得數年修養,且內傷難治,下半輩子算是廢了。」
「況且若真有背後之人與之勾結,發現這些人變成一堆無用之人,說不得會作出什麼來。」
越金漱言盡於此,她嫉惡如仇,卻非死板之人,不會去刨根究底,背後有無人支撐匪人都與他們無關。
真要論說,這世上又哪裡還有幾個好人?遇上了一劍梟首,遇不上便也不必強求。
三人迴轉城中,找來乞兒給了些銀錢去報了官衙,然後便看著一隊隊衙役從城中跑出,不多時又帶回來幾架木車。
上面躺著傷勢不淺的匪人們。
哪怕躺著也戴著木枷。
「走吧,看樣子城中並無這些人背後之人,恐怕別有人物。」
不過之後的事已經與他們無關,越金漱帶上兩人,繼續上路,去尋自家師叔的蹤跡,至今為止,除了她有些模糊猜測外其餘兩人尚對真人們的指示不清不楚,不明白他們到底要下山尋找何物。
越金漱攏合袖口內的手掌,橘紅色散盡了,不復放下的熾熱。
一段印紋編織在指腹,卻悄然不見。
這是下山前掌教描刻的,用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手段,問了師傅,身為山主的對方也說不清,只言明讓她去尋離雀山主尹文念,屆時自然知曉。
腳下不停,坤道此刻卻是回想起半年前帶著一群後輩返回,其中與自己交好的師妹身負重傷,然而短短十數日,那等傷勢就莫名恢復,已經能下床走路。
自幼在山中長大,越金漱對真武的丹鼎一道不算陌生,明白並無外界所想的丹藥能做到這一步——除非真是拿出了仙丹妙藥。
「當時未能入房中一觀,事後師妹也鮮少提及。」
只是下山前,似乎有什麼風聲,師妹也放開不少,隱約提及,涉及難以想象的手段。
會與掌教所使的一樣么……
越金漱念頭翻轉,對那位下山的離雀山主更加好奇,因為聽師妹唯一明確吐露的,便是最早幾次治療中,離雀山主一直守在她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