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嶄新世界 第十三章 入宮
屋檐下小燕子的「嘰喳」之聲，將呼呼大睡的陳新喚醒。
揉著澀澀的眼睛，微微抬頭。沒有落地窗，沒有液晶電視，只有鋪著花單子的通屋大炕。發獃片刻，才想起來自己身在一個新的世界。
雙手抓頭，多希望這只是一個夢。
佔據半個小屋的大炕上，只有他一個人，暗盈盈已經沒有了芳蹤。
想起她，心情才慢慢好轉。
聞著空氣中淡淡的女兒之香，他不禁苦笑，自己心得有多大，絕世美女在一旁打坐，隨時都要出征。但自己卻倒頭便睡，而且睡得比豬還香甜。
想起她已經踏上征途，萬里迢迢奔向塞外。心中不禁為她擔心起來。可惜自己身單力薄，沒有修為，一點也幫不上她。
她這樣的女孩子，不該風餐露宿，而是要捧在手心好好呵護的。
符門測試，是自己變強的機會，一定要好好把握！
又嗅了四周幾口香甜的氣味，這才起身洗漱沖涼。
剛收拾停當，就聽到院外有綿軟的口音在呼喚自己。
推開門，楚國四王子正笑吟吟地看著他。匿門擔下刺殺之事，楚國立刻毫無責任，他就更沒了迎接不周的過失。俊美的臉蛋上，氣色是相當的好。
「我妹妹說，接到三公子的時候，也一併接上他的朋友。我領命而來。」
羋仁和氣的樣子，一點也不像王子，倒像個鄰家大哥。陳新對他謙謙公子的做派大有好感。這才是文明人該有的樣子嘛。
「多謝多謝！」他笑著點頭。也不知該怎麼施禮，上去握手似乎有些突兀，抱拳又太江湖。索性就什麼也不做。
「馬車上備有點心，怕朱大修久等，委屈你車上進膳了！」羋仁對他禮數上的不周，似是毫不在意。
車廂里的木几上，有四碟小菜，四盤點心，還有稀粥茶水。這怎麼也不算委屈啊。陳新不知符門的面試，有沒有抽血這個環節，所以早餐雖然豐盛，卻也淺嘗輒止，萬一影響體檢結果，那可就壞了自己大事。
拉開車簾，看著別院越來越遠，車隊沿著比中南海還大的麻姑湖湖畔行走，路上漸漸有酒肆樓台。
行人都對馬車鞠躬行禮，看樣子楚人都對四王子頗為愛戴。
又走了一陣，車隊折向正北，向一大片巍峨的建築群駛去。
到了王宮門前，一個士兵驅馬過來，長滿大鬍子的臉上都是威嚴。抬手示意陳新關上窗戶。
「好一條漢子。活脫脫一個白臉張飛啊。」陳新暗道，「現在一定是進入楚國的王宮了。」
又行了一柱香功夫。最終，車隊停在王宮的東北角的一片院落門前。
一個藍衣宮人拉開車門后，他還沒下車，就感到空氣中布滿了殺氣。往外一看，贏無傷與一個大鬍子戰士拔劍弩張，惡狠狠地對峙著。
大鬍子就是剛才那個示意關窗的士兵，他怎麼跟秦國三公子水火不容的樣子。
「哎呀！你們在幹嘛！」羋柔身著紅裙，從院子中沖了出來。
她拉住大鬍子的胳膊，「小六，今天符門朱師叔在這測試道基，你別亂來。」
小六將舉起的長戟在地上使勁一頓，「最看不慣秦狗！」旋即對羋柔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我也是來測試的，尚卿不準假，只好借巡邏之便，來這尋個機會。」
羋柔錘了他一下，「就你鬼機靈，知道我會幫你。你先四下轉轉，不要走遠。一會得著機會就出來喊你！」
「好嘞！」小六雄赳赳地走開。
陳新驚嘆，適齡男青年，羋柔一個都不放過啊，連兵士都不能倖免。
贏無傷氣得渾身顫抖，拔出的重劍卻遙指小六的背影，不肯收回去。
羋柔瞪了他一眼，「這裡是楚國王宮，你不可放肆！」
贏無傷看她真的怒了，頓時忘了自己所受的委屈。「柔妹妹，是他先對我不善。而且我聽聞，你跟他經常來往！」
「又沒有嫁給你呢，跟誰交往要你管！」羋柔心中暗想，到了符門，立刻就宣布跟他解除婚約。之前種種，不過是為父王分憂，真以為我會喜歡你這種陰鷙之人嗎？
「我錯了！以後不這樣了。」贏無傷慌忙道歉。
「哦！」羋柔轉頭看向陳新，不再理他。
陳新正在琢磨，這個楚國公主跟昨天像變了一個人。不再用「無傷哥哥」膩膩地喊他就罷了，連個好臉色都已經欠奉。
想必是匿門擔下刺殺之事，用不著再委與虛蛇。一往情深的贏無傷，怕傷心總是難免的了。
見她望著自己，忙堆起笑意，可別被他連累。但又不敢說話，柔公主聽出來自己的口音，就節外生枝了。
「你是…陳新！」昨天贏無傷一直跟她喊這個名字，她想忘都忘不掉啊。
現出一臉柔媚的笑容，「相貌堂堂陽光帥氣，竟然跟贏無傷是朋友。你是秦國的那一姓貴族的子弟？」
贏無傷在一旁冷哼道，「一介流民而已。」
「哦？是這樣嗎？」羋柔上下打量陳新。
「這可壞了！」陳新暗想，「貴族子弟才有測試資格。是不是白來了。」不禁瞪向贏無傷，關鍵時刻壞我的事。
無奈之下只得開口，「羋柔小姐，聽說你已入了符門，如今是脫塵的修士，想必不會有俗世的門第觀念。」
「那是自然！」這個奉承，羋柔立刻接下。「既然把你接來，總是要測試一下的。」
陳新心中暗喜，這關算是過了。伸出大拇指，狠狠點起贊來。
羋柔忽然怔了一下，走到近前，小聲道，「昨晚是你吧。好精緻的面具！」
她還是從聲音中，發現了問題。
陳新尷尬地一笑，「是被逼無奈的。」隨即表情誇張，「我要是有你這樣天仙一般的未婚妻，無論如何不會讓別人替自己去跟她會面。」
「你！」贏無傷再次氣極。
陳新飄了他一眼，你丫先給我使絆子的。
羋柔卻是咯咯而笑，一副很受用的樣子。同時對陳新精湛的演技惺惺相惜，「若你通過測試，以後在符門，就跟我混吧。」
陳新還沒說話，贏無傷卻在一旁幽怨地開口，「柔妹妹，我不測試了，現在就要回去！」
羋柔一怔，心想自己不該太過率性。父王已經跟符門商議好，無論如何也要收下秦國三公子，不管他有沒有道基。
畢竟如果他在符門，秦國定會投鼠忌器。不然，若兩國一起戰端，楚國根本無力抵抗。楚國自然不願面對，這也不符合符門的利益。
「好了，無傷哥哥！」羋柔又過去挽起他的胳膊，「我好不容易給你爭取的機會。」
「我還是不去了！」羋柔的狐媚樣子，讓他心中又活絡了起來。但最終還是不敢測試。
「不願以後跟我一起修鍊？」羋柔撅起了嘴。
贏無傷此刻心態很複雜。
魔功讓他變得強大，但之前十多年所受的正統教育，又讓他心中不安。這是一條歧路啊。
羋柔給他的這個機會，就像被人教唆殺人後，剛體驗到血淋淋的快感，又忽然可以參加入職公安系統的考試。
警察與犯人相比，自然前途更加光明。但若是考試中被人翻出舊賬，中途被查出案底，甚至被銬走，那就糗大了。
「我…」贏無傷支吾道。
「你什麼你！」羋柔擰了他一下，「別孩子脾氣，隨我進去！」
贏無傷面色陰晴不定。魔功並沒有摧毀他所有的理智，當初如果可以選擇，他肯定是修鍊仙法。那個少年沒有做過仙俠夢呢。
可惜，秦國雖然和器宗關係密切，但他們卻極少在凡間收錄弟子，這個夢一直沒有機會實現。
「修習過其他功法，符門會不會在意？」最終他還是忐忑地問道。
羋柔把紅唇湊在他耳邊，「就算練過魔功也無妨！」
「真的！柔妹妹，我願意跟你一起修鍊。」
羋柔滿意地點頭。見他熱切地答應，終於放下心來。
一手挽起贏無傷，一手拉著陳新，「那些貴族子弟，一早就都來了。已經開始測試，咱們進去。」
就在這時，一個峨冠博帶的少年悻悻從院子里走出，臉上寫滿了失望和遺憾。
「四王子！柔公主。」他雖然鬱鬱不樂，還是沒有失了禮數。
「情況如何？」一直默默不語，站在一旁的四王子和藹地問道。
「說我沒有道基！」那少年一臉懊惱。
「有道基者，千無一人。莫要沮喪。」四王子對那人安慰道。
羋柔嫌棄地盯了一眼四王子，對那人點頭示意，便將兩人拉進院子。
王宮裡面的院子，比起四王子的別院，又氣派奢華了許多。水榭歌台旁，種滿了珍貴花草。已有四五十個貴族子弟，有男有女，三三兩兩站在庭中。他們看到羋柔進來，紛紛圍上前，小聲給她見禮。
羋柔杏眼掃過眾人，「我給大家介紹，這位就是秦國三公子贏無傷。」
眾人又轉向他行禮。「這就是柔公主的未婚夫啊，果然英氣逼人。」
羋柔呵呵而笑，敷衍道，「現在還是未婚夫，以後只是師兄妹。」
一個豎著朝天辮的小姑娘，指著陳新問道，「這位是？」
贏無傷冷冷道，「他就是個流民，冒充我的朋友而來。」剛才羋柔拉著他們倆一起進院，又讓他心中頗不舒服。什麼時候起，自己變得跟替身平起平坐了。而且，柔妹妹竟對他如此親熱。
不敢對羋柔發作，氣就全撒在陳新身上。
「我作證，他真的是個流民！昨天在官道上，還要對我打劫。」
陳新望去，竟是昨天那個逃婚少年。打著哈哈說道，「兄台，說打劫傷感情，只是要跟你攀談而已。」
「哇！」眾人驚異地望向陳新。這些人都是楚國貴族子弟，剛才差點對一個流民施禮，心裡一陣后怕。「竟讓流民混了進來，還不速喚兵士，將他抓起來！」
贏無傷點頭，陰冷地望向陳新，「看看大家的反應，你該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了吧。」
朝天辮小姑娘擺手止住大家，傲慢地看著陳新，「何必趕走！今天測試道基，正好要他明白，一個流民福薄命淺，怎麼可能會像王孫貴族一般擁有道基。一會測試完，咱們用唾沫淹死他。也好教天下人知道，命乃前世所修，老老實實當下人，本分積德，來生也許能托生到好人家。」
「正是！正是！」眾人鼓掌。他們馬上因為出身而結成了統一戰線。
只有那個青年嫌棄地掃了一眼朝天辮，心道：「趙珺還是這樣刻薄，只求兩人中有一個能進入仙門，這樣婚約就自動失效了。」
「聒噪！」一聲輕叱，如同在眾人耳邊炸雷，每個人都立刻閉嘴，誠惶誠恐的垂手站立。
一身黃衣的朱大修緩步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