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選秀男(二)
因尚清今日沒來上朝,下朝後寡人便帶著小銀子來到樓府。
雖是三伏天,卻和風煦煦,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穿著五顏六色的花衫,我陳國的民風還算開放,即便穿著再花哨的款式也無傷大雅。
都說我大陳繁華屬帝都,帝都繁華最屬長安大街。
長安大街直通宮門,是父君在位時修建的,十里長街,人行人道,車行車道井然有序。
街道兩旁開滿了店鋪,一路走下來,小商販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走過長安大街再往左拐,過了石門橋就是樓府。
到了樓府門口,小銀子上前怕了拍門,立刻有人應門了。
「誰啊?」開門的小廝狐疑的打量了我們兩個幾眼,因穿了便服,那小廝看了半天愣是沒有認出我們兩個。
我輕咳了一聲,旁邊的小銀子會意,上前在小廝耳畔嘀咕了幾句,就見那小廝瞳孔大驚,說話也不利索了:「陛……陛下!」
我微笑著點頭:「樓御史今天沒來上朝,寡人特地過來看看。」
似是看寡人面色和藹,小廝稍稍定了定心神便躬著身子將我們領進去了。
咳咳咳咳!
還沒走兩步,耳邊就傳來一陣咳嗦聲,我聽得心裡一揪,忙問那小廝:「樓御史最近可是染病了?」
小廝搖頭道:「我們公子身體康健,並未染病。」
還好尚清沒事,我暗暗鬆了一口氣,隨後問那小廝:「那咳嗦之人是誰?」
小廝回道:「是樓老爺。」
「太傅?」我皺了一下眉。
太傅是尚清的祖父,也是寡人的恩師,寡人登基那年太傅辭官,退隱朝堂,如今太傅生病,寡人理應前去看望。
我轉頭對那小廝說:「先帶寡人去看望太傅。」
「是。」小廝恭恭敬敬地回了我一句,隨後繞過前面的涼亭,往東邊的庭院走去。
不到片刻,寡人便在小廝的帶領下來到了太傅時常待在的地方——書房。
樓府的書房寡人是知曉的,素雅大氣,藏盡天下名書,一進門便是一堵超大書牆,不僅涵蓋了天文地理,還有我大陳國曆年的發展史。
小時候寡人若是找不到尚清一定會來這裡,而他也會端坐在角落,手捧一本史書細細品讀。
有時他看得太過專註,寡人忍不住想要戲弄他一番,待寡人一把奪走他手上的書,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沖寡人淺淺一笑,那笑容猶如一抹春風,這麼多年一直在寡人心中回蕩不散。
「陛下。」見我想的出神,小銀子在一旁輕喚了一聲,拉回了寡人的神思。
「不知陛下親臨,臣有失遠迎。」
太傅躬身便要拜我,「太傅乃是寡人的恩師,不必多禮,看座。」
帶我們進來的小廝給太傅鋪上了軟墊,便退了下去。
我細細看了幾眼太傅,還記得小時候他拿著戒尺盯著我抄寫四書五經的兇狠模樣,誰知一轉眼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天真少女變成了大陳國萬人敬仰的一代女皇,而手持戒尺兇狠嚴厲的太傅也沒有了曾經的意氣風發,早已衰老到這般地步。
太傅激動地看著我說道:「陛下今日來看望老臣,怎麼也不提前通知老臣一聲,老臣也好做個準備。」
我坐正了身子,回道:「寡人聽說太傅身體不適,這才過來探望。」
太傅一臉慈愛的看著我「陛下今日到訪可是因為朝中有不解之事,老夫雖然帶病在身,但依舊能為陛下分憂解困盡一點綿薄之力。」
聽了太傅的話,寡人心頭一暖,差點就讓小銀子將太傅背回御書房,替寡人處理那兩堆新鮮出爐的奏章。
就因為太傅絲毫不顧及自身的病痛,這話在我心頭翻來覆去了許久,嘴唇動了幾下,終於還是忍住了。
「太傅染病,理應安心休養,朝中之事,寡人自會處理妥帖,眼下不急……不急。」
「不急?」方才還渾濁的眼睛霎時瞪了起來,直勾勾的盯著寡人:「陛下,怎麼可以這麼說,臣雖然不在朝中卻時刻關心著朝中大事,聽說近來北方發生春旱,南方又恰好洪澇,我大陳子民,一南一北均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怎能不急?若是因為看望老臣而耽誤了國家大事,那老臣萬死難辭其咎!老臣,老臣……」
說著左右張望了一下,視線定在門柱上,起身便要撞上去……
「快攔住!」我嚇得跳了起來,下人們急忙圍上前將他攔了下來。
我嘆一口氣,站定了身子走到他跟前,低頭認錯道:「太傅說的是,是寡人疏忽了,朝中的大事寡人自然不敢耽誤,北方春旱已派人發了糧草賑災,工部也已派人前去興修水利,南方的洪澇也有官吏去現場勘災救災,不日便可解決。」
聽我將事情一一解釋一番,太傅緊蹙的眉頭終於有了些許的鬆動,滿意的點點頭,微笑道:「陛下勤政愛民,乃百姓之福,我大陳之福啊!」
「哪裡哪裡,為百姓解憂是寡人分內之事。」我也客套的謙虛了一下。
和太傅閑聊了幾句,寡人便離開了。太傅雖然年邁卻和當年一樣健談,這不禁讓寡人想起了太傅給寡人教學時也如現在這般時常在寡人耳邊喋喋不休,一時坐立難安,便找了個借口從太傅那裡走了出來。
來到中庭門口,遠遠地便看到了迴廊上的那一抹身影,不由站定了腳步,直到那抹身影穿過長廊走到寡人面前。
「陛下。」來人笑著行了個禮。
我對上他的眼眸,道:「樓御史,寡人正好也在找你。」
尚清輕輕挑眉:「不知陛下找臣所謂何事?」
我問道:「你今日沒有上朝,這是為何?」
尚清俯首回道:「回陛下,臣正打算向陛下稟名此事,那日臣在抓捕大司農陳申時也發現了他小兒子陳景的蹤跡,但那天被他跑了,臣今日上朝途中又看見了他,不過這次臣沒有讓他跑掉,而是將他捉拿到廷尉府。」
見尚清如此執著此案,莫逸城便便又不想讓寡人繼續追查,我憂傷的撫了撫額,陷入了兩難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