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看望何姑
莫逸城關心道:「陛下可是頭疼病又犯了,臣這幾年對頭疼略有研究,不如讓臣先為陛下看看。」說罷,便要上前。
「等一下。」我出聲制止了他,眸光轉了兩轉,扯過唇道:「寡人並非頭疼,而是……而是心口疼。」
我作勢摸了摸自己的左心口,餘光堪堪一瞥,就見旁邊的丫鬟似是在搖頭。
莫不是位置不對,我疑惑挑眉,隨即將手的位置又移高了些。
「陛下,心口應該是在您右心房第三根肋骨凸起處。」
原來在這,我隨即將手移到右邊,一抬頭莫逸城正似笑非笑的盯著寡人,再回頭看向丫鬟,她的頭搖的更猛烈了——跟撥浪鼓似的。
寡人被戲弄了!
我努力壓制著內心的怒火:「戲耍寡人很好玩嗎?」
莫逸城眉梢一挑,嘴角勾起一個弧度:「臣不敢,臣不過就是擔心陛下,想為陛下查看病情而已。」
我咬了咬唇,憤憤道:「要不是你在這寡人的病也許早就好了!」
莫逸城一怔,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失落,隨即恭敬地朝我行了一個禮:「既然如此,陛下好生休息,臣就不打擾了。」
莫逸城剛走不久,小銀子就急急地從殿外跑回:「陛下,太醫到了,是否現在就讓太醫進來為陛下診脈?」
呃……
我憂鬱的撫了撫額,心道:讓小銀子做寡人的近身宮人,是不是太不拘一格降人才了?
「寡人沒病!」
我一把掀開被子,外面早已是三伏天氣,寡人為了裝病竟蓋著厚厚的被子陪莫逸城聊了那麼久,要是他還不走,寡人就算是沒病也被熱出病來了!
我拿起丫鬟手中的蒲扇狠狠給自己扇了兩扇,涼風拂面而來,撩動寡人耳邊發,沁涼舒爽,很是陶醉。
「陛下,」小銀子出聲拉回了寡人的神思,「奴才剛才在回來的路上碰見樓御史了。」
「他為何沒有進宮?」
我這才想起,寡人昨日大費周章的宴請群臣,還不知樓尚清那邊情況如何,罪犯是否已被抓住。
小銀子道:「奴才見樓御行色匆匆,想是有要事還沒處理完,不過他告訴奴才讓陛下不必擔心,晚些時候他自會來宮中向陛下稟明情況。」
我滿意的瞥了他一眼,他總算說了一件寡人高興的事。
昨日飲酒過量,寡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早已錯過了早朝,眼下樓御史那邊情況不明,好在不是壞消息。
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我倒回床上,接著睡了個回籠覺,哪知再一睜眼日頭卻快要落入西山。
我心顫了一下,問道:「樓御史可曾來過?」
小銀子回道:「回陛下,樓御史在外等候三個時辰,方才離開。」
「為什麼不叫醒寡人?」
我一拍桌子,小銀子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聲音也跟著顫抖了起來:「是樓御史怕打擾陛下清夢,才不準奴才叫醒陛下。」
眼底怒意消失,我對小銀子道:「準備一下,寡人要出宮。」
我大陳國也有過一段內外交困的日子,但自從我父君登基后,對外平亂,對內革新,到我接手之時已是一片昇平景象。
我撩開轎簾,上京的繁華盡收眼底。
出了宮門便是長安街,街道兩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陽餘暉淡淡的鋪灑在紅磚綠瓦和顏色艷艷的樓閣飛檐之上,給這一片繁盛的上京城增添了幾分朦朧和詩意。
「陛下,我們眼下可是要去樓御史府上?」小銀子在轎外問道。
我放下帘子,吩咐道:「掉頭去城南小院。」
尚清的能力我是知曉的,若行動失敗,他定不會讓小銀子傳話讓寡人放心。
前些日子聽宮中的宮女說何姑姑病重,寡人這幾日一直為漕運一案分神,還沒來得及前去探望。
娘親去世的早,寡人很小便在何姑姑的照看中長大,說起來也算是寡人半個親人。
寡人登上帝位那年,何姑姑年事已高,特求寡人恩准能她出宮頤養天年,我執拗不過,便准了,從那以後寡人在宮中連最後一個親人也沒有了。
「陛下,到了。」
在小銀子的攙扶下,我緩緩走下馬車,然而眼前這一幕,卻讓我堪堪頓住腳步。
庭院破敗,圍牆半榻,繁茂的花木四處生長,野生的藤蔓沿著殘破的門楣和窗欞盤纏而上,地上雜草叢生,瓦礫遍布。
這裡真的會有人住嗎?!
我瞥了眼旁邊的小銀子,他立馬給了我一個肯定的眼神。
許是聽見了外面的動靜,裡面的人警惕的喚了聲:「誰啊?」
有人!
我心下一驚又是一喜,隨即帶著小銀子穿過遍地雜草的庭院來到屋內。
「何姑姑你可還認得寡人?」
離開皇宮這些年,何姑姑身體日漸枯瘦,眼神失去了昔日的光華。
她眉頭緊鎖,蒼老的眸中閃過一絲迷茫,盯了我半晌,終於還是想起來了,「你是豆豆?」
我點了點頭,她隨即便要拜我,被我雙手托住。
我姓陳名,名馨兒,豆豆是何姑姑給我起的乳名。
還記得小時候她教我背那首名為相思的詩,說以後要是不在我身邊,看到紅豆便會想起寡人。
我挽著她的胳膊,親昵地在她懷裡蹭啊蹭:「何姑姑要陪豆豆一起長大,豆豆不準何姑姑離開。」
何姑姑笑著摸了摸我的腦袋。
一轉眼,已是物是人非。
「陛下日理萬機,來探望老奴,老奴不甚惶恐……」
我握著她的手陪她一同坐下:「聽宮女說你病重,寡人多方打聽才得知你住在此處,便過來看望。」
我頓了頓又道:「寡人記得姑姑出宮前,寡人命人為你置辦了一套宅子,眼下怎會住在此地?」
話落,何姑姑起身又要拜我:「還望陛下恕罪,都怪老奴教子無方。」
我扶起她:「姑姑有話但說無妨。」
何姑姑含淚望著我:「添兒不學無術,卻一心想入朝堂,為謀個一官半職,瞞著老奴將陛下賞賜的宅子親手送給了國師,老奴不讓,國師府便派人將老奴趕至這裡……」
又是國師,我暗暗地攥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