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起因

山裡夜涼如水，四個人躺在土樓里，周圍一片寂靜，只能聽見蟈蟈的叫聲。

今晚的月亮很圓，高高地掛在天上，蝙蝠飛過，烏雲遮蓋住了月光，泛起一圈淡淡地紅暈，菡萏的白色薄霧間，青蟲亂飛。

大風刮過，山雨欲來風滿樓，這是即將要下雨的徵兆。

「老吳，你去哪兒啊？」

老吳是劇組的攝影助理，脾氣有些暴躁，「去撒泡尿，一會兒回來。」

「你可快點回來，看這天氣，快要下雨了。」

「知道了知道了。「

老吳懶洋洋地走了出去，到了一片野地里，解開褲子，一邊吹著口哨。

這時，他的電話響了。

「喂，誰呀？」

「豪哥？放心，欠你的那筆錢，我過兩天就能還上。」

「哈哈，我怎麼會騙你呢？豪哥，我告訴你，過兩天我就有五千萬了。」

「我不是吹牛，我——」

話說到一半，老吳好像聽到有腳步聲，感覺後背有些涼颼颼的。

他剛想回頭看，一根繩子套住了他的脖子。

老吳嚇得立刻想掙扎，不停地踢打，但對方的力氣很大，戴著白手套的手緊緊抓著繩子，狠狠用力勒緊。

老吳被拖倒在地上，腿不住地踢蹬，手掙扎著亂抓。

「是你！」他看見了來人的模樣。

徐天朗用力收緊繩子，神情和往常截然不同，充滿了兇狠暴戾，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人。

老吳想喊救命，但他根本喊不出來。

繩子越收越緊，他的力氣不斷消耗。

直到，力氣耗盡，呼吸停止。

老吳倒了下來。

徐天朗才扔下繩子，喘了兩口粗氣，手指解開脖領的紐扣，涼涼的夜風吹過，整個人才清醒了些。

「啊！」一個害怕的尖叫聲響起。

「阿洛，你鬼叫什麼？」

「你…你又殺了人…」

「他媽的，他不死就是我們死，老子是為了大家，殺了他不就一了百了了。」夜狼道。

「一了百了？」傑克發出一聲不屑地輕笑，「別忘記，那些照片的底片還在他身上，我們沒拿回來，你這麼殺了他，我們去哪兒找底片？」

「他身上說不定會有。」說話的是一個女人，聲音冷冰冰的。

夜狼翻找著他的衣服。

「別傻了，那種東西他怎麼可能隨身攜帶。」傑克冷冷道。

夜狼果然沒有找到，氣得狠狠踹了屍體兩腳。

接著，彷彿還不夠解氣，對著屍體又踹又踢，發泄著怒氣。

「行了。」小男孩的聲音響起，「你跟一個死人置什麼氣？當務之急，是想想怎麼善後。」

夜狼從口袋裡拿出一把軍刀，狠狠道：「有什麼難解決的，把屍體砍成七八塊，然後扔進林子里喂野獸。」

「不行，這樣很容易被發現。」小男孩道，「再說，刀是阿朗的，一旦出事，很容易查到阿朗身上。」

「不如用老辦法？」傑克提議道，「把屍體埋了，神不知鬼不覺？」

「不行，這次和那次不一樣，他無故失蹤，肯定會有人來找他，不管是燒了還是埋了，都會留下痕迹。」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怎麼辦？」

「既然早也會發現，遲也會發現，索性就把屍體放在這兒不動，把他身上的錢和手機全拿走。」小男孩道：「這一帶經常有偷渡客流竄，乾脆布置成劫殺。」

「好，就這麼辦。」

布置好了現場，確定一切都不會出錯之後，他繫上了扣子，順著原路走了回去。

後半夜，一場傾盆大雨降了下來。

聽著外面的雨聲，他的心裡想著，大雨可以毀滅很多證據，例如腳印，掙扎的痕迹等等，看來老天爺也在幫他。

漸漸地，他進入了夢鄉。

他做了一個夢，在夢裡，他回到了十三年前。

十三年前的夏天，烈日高照，教室里響起朗朗的讀書聲。

靠窗坐著的是一個高個子男生，手裡正拿著一本書。

「噓——」窗外四個人探過頭來，比劃著手勢，叫他出來。

高個子男生瞧了老師一眼，將書立起來，由於他坐的位置比較靠角落，並不太惹人注目。立起書擋住了老師的視線。

他彎下身子，到了窗邊，窗戶是打開的，趁著老師正在背身在黑板上寫字，跳出窗外，動作很快，乾淨利落。

和同伴匯合后，五個人就一起跑了。

街尾有一家酒吧。

五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這時，一個打扮相較於成熟的男生走上前，他相貌俊朗，五官稜角分明，黑髮及肩，戴著耳釘，露出來的左臂上，紋著一隻燕子和船錨。

「沈豪，我們已經來了，那捲帶子呢？」林耀直接問道。

沈豪笑了笑，兩根手指夾著煙，指了指樓上，「帶子在我老大手裡，他想見見你們。」

五人面面相覷。

「怎麼樣？不敢上去啊？」沈豪輕嘲道。

這個年紀的男孩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哪裡容得別人挑釁看不起。

「去就去。」林輝咬著牙道，「誰怕誰啊。」

「東哥。」許言有些害怕，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高個子男生。

徐子東的神色平靜，「那就去吧。」

沈豪笑了，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五人和沈豪一起上了樓，見到了沈豪的老大鷹眼。

鷹眼在這條街上還是有幾分名氣的，一般混混見了他都得叫一聲大哥。

鷹眼的長相凶神惡煞，滿臉橫肉，一身戾氣，五個人上來的時候，他正在吃面。

屋子裡還有七八個混混，或立或坐，光著膀子，圍著桌子抽煙打牌，一邊喝酒。

「砰！」的一聲，五人剛進來，就被砸到眼前的啤酒瓶子嚇了一跳。

林輝幾人完全僵住了。

他們還都是學生，哪裡見過這種場面，都嚇得不敢說話了。

直到鷹眼老大吃完面，擦了擦嘴，才開始睜眼打量著他們。

「真看不出來，你們幾個出手挺狠的。」鷹眼老大道：「有沒有興趣跟我啊？」

許言有些害怕地後退一步，躲到徐子東身後。

林耀鼓起勇氣道：「我們是來要帶子的，把帶子給我們。」

鷹眼老大盯著他，似乎很少遇到這麼不識抬舉的人。

林耀被盯得有些心慌。

這時候，鷹眼老大抬手，他的手下拿來了帶子。

林輝下意識地上前去拿。

誰知，下一刻，鷹眼老大掏出一柄黑星手槍，對準了他的腦袋。

林輝嚇了一跳，僵在原地，不敢動了。

鷹眼老大好整以暇道：「帶子在這裡，不過你們憑什麼拿走？」

「砰！」的一聲，響起啤酒瓶碎裂的聲音。

眾人都被嚇了一跳。

「小子你幹什麼？」

「快放開！」

徐子東敲碎了啤酒瓶，用碎片抵住了一個小弟的脖子，「給我。」

鷹眼老大這才正眼看徐子東，眼裡帶著欣賞和興味，看來這小子才是這五個人裡面最狠最有膽色的一個。

鷹眼老大收起了槍，林耀趕忙將林輝拉到一邊，兩人都鬆了口氣。

徐子東放開小弟，上前就要拿帶子。

不想，他剛拿到，就被鷹眼老大用槍抵住了額頭。

鷹眼老大盯著他，想看看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徐子東的反應令他大跌眼鏡，他不但沒有半點害怕，甚至突然抬手，抓住了鷹眼老大的槍，緊緊抵著自己的額頭。

「開槍啊。」徐子東毫無畏懼地直視著他，目光逼視著對方，甚至隱隱透著壓迫感。

鷹眼老大對上他的眼神，心跳快了幾拍，不過他很快就冷靜下來，輕笑一聲：「有意思。」說著，他放下了槍。

眾人鬆了一口氣。

正當徐子東要拿帶子走時，鷹眼老大輕飄飄的一句話拉住了他的腳步。

「就要走了嗎？不看看帶子裡面的內容？」

這句話成功地阻止了他們離開。

怎麼回事？難道帶子是假的？

鷹眼老大笑著吩咐小弟，「去把帶子放出來讓他們看看。」

小弟點頭，將錄像帶放了出來。

五人看見帶子里播放的動畫片，臉色很不好看。

林耀更是生氣地質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鷹眼老大笑了笑，抬手拿出一盒帶子，「這才是你們要的東西。」

「你怎麼才肯把真的帶子給我們？」徐子東問。

「只要你們答應我一個條件。」鷹眼老大豎起一根手指，

「什麼條件？」

鷹眼老大看了一眼沈豪，沈豪會意地點了點頭，讓其他小弟都出去，只留下兩個心腹。

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幾個人。

鷹眼老大讓沈豪放出錄像帶，這卷帶子的確是真的，記錄著他們打人的全過程。

然後，他按下了定格鍵。

畫面定格在被打的男生臉上。

「賀家三少爺賀星，如果綁架他，向他父親勒索，少說也應該能拿到幾千萬。「鷹眼老大看向他們，「你們是同一個學校，這點忙應該能幫得上吧。」

話音剛落，林耀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你要我們幫你綁架賀星？」

鷹眼老大笑了，「放心，這忙不會白幫，事成之後，不但把錄像帶還給你們，而且每人分給你們二十萬。」

二十萬對這些學生來說已經是個天文數字。

林輝聽到有這麼多錢，頓時有些心動。

許言和身旁的短袖男生文浩也被這麼錢給驚住了。

「如果我們不答應呢？」徐子東冷靜許多。

「如果你們不答應，我就把帶子公開，得罪了賀家，你們不但會被學校開除，而且說不定還會坐牢留案底。」鷹眼老大毫不客氣地說。

這話確實把幾人給唬住了。

「不要！」文浩有些緊張，他不想被開除，「我答應你們。」

比起自己的前途來，綁架一個同學也算不上什麼。

「好。」鷹眼老大給了小弟一個眼神，小弟上前拿出來五個手機，依次遞給了五個人。

「行動定在三天後，具體我會再跟你們聯繫。」鷹眼老大道，「千萬別想耍什麼花樣，否則——」他晃了晃手裡的錄影帶，「不但賀家不會放過你們，就連我也不會，小心日後走夜路被砍死在街上。」

文浩嚇得一哆嗦，趕忙道：「我們不會的，一定聽老大的吩咐。」

鷹眼老大滿意地點了點頭，讓沈豪送他們走。

臨出門時，沈豪拍了拍文浩的肩膀，目光看向四人，將口袋裡的煙拿了出來，遞給他們。然後笑著道：「合作愉快。」

送完了人，沈豪回到了包廂。

「您放心，絕對沒問題，我已經找到辦法了，是幾個學生…」

「是…是…」鷹眼老大正打著電話，他的語氣神態都很恭敬，和剛才囂張霸道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這次肯定不會出錯。」

電話掛斷，鷹眼老大長長舒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鷹眼老大是道上有名的人物，能讓他都這樣戰戰兢兢，害怕敬畏的人會是什麼人。

沈豪心裡有了計較，「老大，我們真得要綁架賀星嗎？要是賀家追查下來，會很麻煩的。」

「你以為我想啊。」鷹眼老大沒好氣道，「他媽的。」他盯著手機罵道：「這個瘋子可真難伺候。」

瘋子？

沈豪的眼眸微動，他一直都知道鷹眼老大的上面還有人，而且勢力很大，要綁架賀星是那個人的命令。

鷹眼老大稱他做瘋子。

這個瘋子是什麼人？為什麼要綁架賀家三少爺？他和賀家有仇？敢得罪賀家的人，身份必定不凡。

如果他能搭上這個人的話…這時的沈豪在心裡起了悄悄冒起了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