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姊妹
青提是家生子,聽到這話,當即開口接道,「這個婢子最清楚了。」
「咱們安平侯府家大業大,人自然也是多的。老夫人,就是侯爺的母親,有五個孩子,嫁出去了兩位姑太太,家中現在還有侯爺,二老爺,和三老爺。小姐您是夫人和侯爺的嫡生女,家中行六。」
薛宛宜知道這種家族枝繁葉茂,說起來也得說半天,索性讓紅提拿了手爐過來,舒舒服服的窩在床榻上,慢悠悠的聽青提講顧家的族譜。
「頭一個要細說的,自然是咱們世子爺,就是小姐您嫡親的大哥,顧景之,生的是玉樹臨風,一表人才,更難得的是文武雙全——」
「好了,下一個。」
反正也沒見過,不認識,百聞不如一見。薛宛宜索性只知道有幾個人便罷了,等見到面,相處起來,天長日久的,自然就了解了。只是不知道她和安平侯府還有沒有這「天長日久」的緣分。
青提驀然被打斷,有些尷尬,很快就進入了下一個名單,「二公子顧晏之,是小姐嫡親的二哥。」說完還特意停頓了一下,生怕顧瑾之嫌她話多。
顧瑾之倒是沒有在意,只是在心裡暗笑:晏之,胭脂?不知道這二公子生的什麼模樣,找機會一定要仔細瞧瞧。
青提見她未說話,便放心大膽的往下說了。
「三公子顧顯之,是二老爺和二太太的嫡子。他們還有個嫡生的女兒,就是八小姐顧瑜之。」
「二房還有位庶出的七公子,顧昀之,生母是潘姨娘。一位庶出的九小姐顧琳之,生母是白姨娘。」
「四公子顧曇之,是三房老爺太太的嫡子,最小的十小姐顧瑤瑤,是他的胞妹。」
「一,二,三,四,五——」
薛宛宜掰著手指頭數了半天,詫異道,「不對呀,十個孩子,我家帶上我有三個,二叔叔家有四個,三叔叔家有兩個,還少一個呀?」
「莫不是哪位哥哥姐姐不在了?」
紅提趕緊敲了敲桌子。「小姐,這話可說不得,不吉利的。您的兄弟姐妹們都康健的很。」
說著便順手敲了一下青提的頭,「是這丫頭,忘性大。把五公子給落下了。」
青提恍然大悟,「對對對,還有五公子。」
「五公子顧時之,是侯爺和康姨娘的兒子。」
說罷,青提試探性的問道,「小姐,您聽明白了嗎?」薛宛宜,哦不,是顧瑾之鄭重的點了點頭。青提十分欣喜,追問道,「那您記住了嗎?」顧瑾之同樣認真的搖了搖頭。
這麼多人,她一個也沒見過,怎麼可能記得住。
青提也不氣餒。「無妨,以後您走到哪裡,婢子就跟到哪裡,有不認識的人,婢子悄悄告訴您就沒事了。」
紅提跟著點了點頭,「婢子也可以。」
薛宛宜忽然覺得老太太著實有先見之明,把這兩個丫頭安排在她身邊,至少在侯府內可以保障她不會因為識人不清而鬧出笑話來。
正說著,外頭進來人傳話,「二太太帶著八小姐過來了。」
瞧見青提和紅提兩個人臉色驟變,薛宛宜就知道來者不善。在心中默默寬慰自己:怕什麼,當年在宮裡看嬪妃們爭寵,什麼招數沒見過,還怕一個未出閣的小丫頭片子嗎?實在不行,這副弱不禁風的身軀還可以裝病。嗯,這個倒不用裝,是真的病著呢。
紅提趕緊扶顧瑾之躺下,放下了帷幔,明擺著不想讓二房的人和顧瑾之面對面說話。叮囑道,「小姐若是不自在,就說困了,到時候婢子就請客人出去。咱們關上門用晚膳。」
說到吃,薛宛宜來了精神。她是真餓了。從蘇醒的現在,她只喝了一盞茶水,也沒人給她弄些吃得來。方才吸收的信息量太大了,消化下來,也是破費體力。侯府的伙食,就算比不上皇宮,也應當比將軍府要好些吧。薛宛宜躺平了靜等著送客吃飯。
門推開,只聽見一道尖銳細長的聲音由遠及近,「六姑娘——,二嬸嬸來看你了——」隔著帷幔,薛宛宜看到一個中等身形,輪廓豐滿的婦人,拉著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女,向內室走來。邊走便大聲說,「六姑娘,你可好些了嗎?」。
青提滿臉堆笑迎了上去,「二太太來的可巧,六小姐精神不濟,剛睡下了。」
二太太佟氏直接從她身邊繞了過去,「你不是老太太屋裡的嗎,怎麼在這裡?還是老太太疼孫女,把身邊人都捨出來了。」
「原來的書蓮墨蓮呢,是不是都讓老太太打發了?瞧咱們六姑娘,可憐見的,現如今病著,身邊連個趁手的丫鬟都沒有。」
青提聽見這話,臉憋的通紅。
八小姐顧瑜之則坐在了桌案旁邊的軟凳上,不緊不慢的摳起了指甲。
二太太見勢,順勢將她往前推了一把,佯怒道,「做什麼呢!老太太讓你來幹什麼的你忘了?快點給你六姐姐磕頭,讓你六姐姐寬恕你。」說著就要把八小姐往地上摁。
眼看著人都要跪在自己床頭了,薛宛宜實在不能繼續裝睡,只能裝成一副大夢初醒的樣子,不解道,「二嬸嬸八妹妹來了。這是做什麼呀?我可受不起,再說了這寒冬臘月的,地上涼。」
二太太這就要拉女兒起來。薛宛宜卻招呼紅提:「快去給八妹妹拿個軟墊子,這樣跪久了才不會膝蓋疼。」
二太太佟氏愣住了,有點兒茫然的看著帷幔後面,卻什麼也看不清楚。打哈哈道,「老太太說了,只要你肯開口幫你八妹妹說話,她就不必去跪祠堂了。你看六姑娘你也說了,這天寒地凍的,跪的時間長了對身體多不好呀!」
薛宛宜佯作不知,「哦?八妹是做錯了什麼事,惹惱了祖母,讓祖母罰她去跪祠堂了?」
聽到顧瑾之半信半疑的話語,一時有些語塞,很快就反應過來。「你妹妹她年紀小不懂事,也不大會照顧人,六姑娘你是最清楚的。這誰也想不到進宮的時候好好的,竟掉進水裡去了,都怪她,也不知道伸手拉一把。」
薛宛宜瞧著簾幕外的顧瑜之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心中瞭然。
皇宮裡就那麼幾處有水,好端端的怎麼會掉進去,多半是遭人下了黑手。
姐姐落水,做妹妹的沒事人一樣,十有八九就是她幹得好事。
難怪老太太要罰她跪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