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它狗屁不值
現在柳氏被休，孩子也跟著她一起出來了，那蘇墨染的婚事，就輪不到蘇家做主了。
以後蘇墨染嫁進她家，她也沒必要怕蘇家，她會把墨染當親閨女一樣。
之所以這麼積極，一是因為柳氏是她好朋友，二就是因為她喜歡蘇墨染的原因。
一上午的時間，小院就象變了個樣，院子里乾乾淨淨，牆破的地方也被壘好了，院門屋門窗戶也修好了。
院中央還用石頭壘了一個簡易的桌子，幾塊石頭當凳子。
村長看了看屋頂問柳氏「你收拾屋裡的時候，裡面潮不朝？」
柳氏搖搖頭「不潮」
「嗯，那就好，說明房子沒漏，行了，大家喝碗水就回家吃飯去吧，等以後她們母女生活改善了，再請大家吃酒」
村長發了話，誰都沒說啥，阿慶把他帶來的水給大家倒上，一人喝了一碗，村民帶著工具和村長一起下山走了。
院內阿慶嫂把另一個筐子打開，一樣一樣給柳氏和蘇墨染介紹著。
「這裡面是兩床褥子，兩條單子，天再熱，也得蓋著點，這一盒香，是驅蟲的，這油布包里是幾個菜餅子，你們今天就著水湊合著先吃點，這是兩個碗，兩雙筷子，這兩陶罐你們先用著」
蘇墨染抿著嘴兒看著，阿慶在一邊靜坐著，誰都沒哼一聲。
柳氏看到這些，那眼淚來的真快，又撲達撲達的掉了下來，她拉住阿慶嫂的手。
「嫂子，我，真不知道要怎麼謝你」。
「說這話就見外了，誰還沒個難處，你可得想開點，不為誰，也要為孩子著想，你看染兒多好，都能頂個男人使喚了」
「嗯，我知道了」
「那行，那你們自己看著吃點，我和阿慶先回去了，家裡人這會兒從地里回來都在家等著呢」
「唉，那你們趕緊回家吧，這裡什麼都沒有，也沒辦法招待你們」
就這樣，阿慶嫂帶著她男人也走了，柳氏把他們送到院門口，看著他們下了山，才回身把院門插住。
蘇墨染坐在石桌邊看著她問道「休書呢？」
柳氏從懷裡取出來遞給她「染兒，在這裡，你要它做什麼？」
看到休書，柳氏又想哭了。
蘇墨染把休書打開仔細看了一遍「娘，這是蘇有才的筆跡，他親手寫的，差不了」
「娘知道」
「那為什麼你還唯護他，他都變心了」
「萬一他是被迫的？」
「娘，你坐下，女兒來給你捋一下」
柳氏小心翼翼的坐在蘇染的對面，她覺得眼前這個女兒好陌生，也讓她好害怕。
「娘，你說蘇有才對你好，那你跟女兒說說，他是怎麼對你好的」
一問這個，柳氏愣了，張著嘴半天才吐了一句話「他從來沒吼過娘」
蘇墨染冷笑一聲「你可真知足，不打你，不罵你，就是對你好？」
柳氏輕輕點點頭「好多人家的丈夫都是會罵妻子，打妻子的，可你爹他從沒打過，罵過我」
「別跟我提爹這個字，他不配，你沒吃過豬肉，沒見過豬圈裡的豬？他是讀書人，打罵髮妻，傳出去他的名聲就完了，你這都不懂？」
她用稚嫩的小聲音質問著柳氏，前世她是真的傻掉了，才會為這樣的女人犧牲自己一生的幸福。
柳氏被她訓斥著低著頭，肚子里發出咕咕的叫聲。
她聽到也裝聽不到，自己肚子也餓著呢，早清飯那個老妖婆都沒讓母女倆吃飯，一幹完活就破不及待的把她們趕了出來。
「娘，你沒怎麼出過村，不知道外面是怎麼樣的，我可以理解，但是在我外婆那村，你總待過吧，那村裡不乏有對自己媳婦好的，
怎樣對媳婦才是好，女兒不相信你真沒見過，再不濟，我外公對我外婆是怎麼樣，你在他們身邊可待了十幾年，除非眼瞎」
柳氏小聲的抽泣著「我知道，可你爹對我發過誓」
「哼，誓言？它對君子而言，比命都重，但對小人來說，它狗屁不值，當初他只是外公學堂的學生，
而外公是他的恩師，雖說只是秀才，可外公飽讀詩書，不是一般的秀才可比，他再怎麼也不應該這樣待你」
說起這個，柳氏彷彿又看到她和蘇有才相識的那一幕。
「我和你爹是在集市上認識的，當時我和他一見鍾情」
「啊呸，是你對他一見鍾情，而他對你是別有用心吧？」
「染兒，你不能那樣說你爹，他長得好，有才學」
「是啊，蘇有才長得好，可娘你也不差，他有學問，你不也識字嘛？他比起外公和舅舅差的太遠，女兒都不知道，他的那個舉人是怎麼得來」
柳氏有些不高興「染兒，他可是你爹，連你都這樣說他，別人更懷疑他的才學」
「哼，我這樣說他都是客氣的」
想起前世，這個渣爹，為了他的仕途，賣女賣妻，用盡了各種手段，她就恨不得把他搓骨揚灰。
柳氏抬起頭，眼裡含著淚花
「先不說你爹了，咱們還是想個法子，先賺點銀子，娘好想去府城問問他，為什麼要休了娘」
「為什麼？連我這個十歲的小姑娘都懂，為什麼你一個秀才的女兒會不懂？這些年，你是怎麼活著的」蘇墨染冷笑了一聲。
柳氏都想不到閨女蘇醒后，就象變了個人似的，說話處處帶刺兒。
「染兒，你！」
「因為你對他來說，沒有利用價值了，他需要更高門戶的女兒，來幫他平步青雲，他不敢面對你，所以才寫的那封休書，讓蘇家人來辦這種缺德事」
柳氏臉色一白，嘴唇哆嗦了幾下。
「可是我和你爹，有十一年的感情」
「那是你對他有感情，而他對你並沒有，不然也不會寫出這樣的休書」
柳氏的眼淚再次決堤「不，娘不相信，」
「不相信沒關係，等你見到他，問清楚，就相信了，咱們倆打個賭如何？」
「什麼賭？」
「我賭他忘恩負義，棄糟糠之妻不顧，休妻棄女，另娶她人，你賭他對你有情，那封信是他被逼的」
「好」
「別急著答應，我若輸了，以後我會全力支持你和蘇有才在一起，你若輸了，記得答應我，回來后，和女兒平平靜靜的過日子，將你的後半生交給女兒來安排，如何？」
蘇墨染就這麼淡淡的看著柳氏，彷彿在和別人談一場交易。
柳氏也顧不上哭了「我信他是逼不得已的，他不會拋棄我的」
「哼，信與不信，到時候見到他就知道了，從現在開始，你不許再哭了，也不要胡思亂想了，專心和女兒努力賺錢」
柳氏用袖子擦擦眼淚，輕輕點點頭「娘知道了」
墨染起身去筐子里拿出一個油布包，打開裡面，是六個菜餅子，有成年人巴掌大。
她拿出一個遞給柳氏「先吃飯，吃飽了，養好身體，才有力氣賺錢，沒錢可去不了府城」
柳氏接過餅子看著，咽了一下口水，眼淚又流了下來。
「娘沒本事，讓你跟著我受苦了」
「好啦，整天哭哭哭，要是哭能解決問題，你天天哭我都不攔著，趕緊吃」
她給自己和柳氏一人倒了一碗水，坐下悶頭吃起來。
餅子裡面的是野菜，配著豆面粘面，還放了一點鹽，干吃也有味道，再喝些水完全沒有問題。
蘇墨染一邊吃，一邊喝水，喝水的時候瞅了柳氏一眼。
「給餅相面呢？這餅子挺好吃的，比老蘇家吃的強太多，你在他家做牛做馬十年，吃飽過？多吃一口，那倆老貨就不樂意，指桑罵槐說咱們母女」
柳氏知道女兒生氣了，深吸一口氣，低頭咬了一口吃起來。
墨染迅速吃了一個餅子，喝了一碗水，這才覺得胃裡舒服了一些。
「娘，我吃飽了去睡會兒，你一會兒吃好也睡吧，記得把門關好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