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枉為人母！

馬二太太說完，便很快抹著眼淚出了門。

而這邊，等到馬二太太出去之後，樂音也迅速開始了她的術前準備。

這邊樂音才剛剛做上準備，門外一陣雜亂而又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馬二太太皺眉抬頭，看到的正是馬王氏的親娘，王林氏。

王林氏帶著自己的兩個兒媳婦兒，踉踉蹌蹌的衝進來，一看到坐在門口的馬二太太，也顧不得多言眼淚就出來了，她一邊喊著我的兒，就要抬腿往裡撲，卻被馬二太太迅速安排人給攔在了當場。

「你，你這是要幹什麼？！我這個當娘的，還不能進去見我女兒最後一面嗎？！」

王林氏會這會兒急匆匆的過來，自然是得了信兒，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的。一想到自己女兒這會兒生死未卜，她這心裡就一陣陣針扎一般的疼。

原本她就不想讓女兒嫁過來，她們家就算是眼下沒落了，可到底之前也是書香世家，官宦之後！如若不是為了那幾兩銀子的束脩，她又怎麼會同意讓女兒嫁過來給一個商戶！

都說商戶重利，如今看來果然如此，自己女兒都快要不行了，可這當婆婆的，竟還擋著不讓她進去見女兒最後一面！

簡直是涼薄至極，可恨至極！

「裡頭我請過來的醫者正在救阿玉，你現在衝進去，只會影響裡頭陸家娘子救人！倒不如先緩一緩，等等裡頭的結果出來，你再進去也來得及。」

馬二太太壓著聲音，低聲對著衝過來的王林氏解釋。

她想著，這可是為了救她女兒，也是為了救她外孫，總歸是可以理解的吧！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讓馬二太太萬萬沒料到的是，之前還一直乖乖呆在旁邊的一個婆子這會兒突然跳出來，尖著嗓音對著好不容易稍稍穩定住了情緒的王林氏哭道：「太太，您可要救救我們姑娘呀！她們，她們將之前您請的穩婆趕出來不說，還想，還想請人來剖腹取子！

她們，她們這是要子嗣不要我們姑娘的命啊！」

這婆子一聲喊出來，簡直就像是涼水潑進了滾油鍋里，原本情緒還算穩定的王林氏立即又炸了毛，她轉頭盯著站在她面前的馬二太太，怒道：「她，她說的可是真的，你們真打算不管我玉兒的命，要剖腹取子？！」

王林氏真的是瘋了，這若是真的將肚子剖開，那大人還能活嗎？！

想到這裡，王林氏便顧不得那些，又要繼續往裡沖。

然而馬二太太這會兒是早有準備，她一早就料到了王林氏會過來不管不顧的折騰，所以她剛剛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將整個馬家所有的孔武有力的婆子們都叫了過來，不管三七二十一，今天這門，是絕對不能讓人闖進去的。

王林氏和隨著她一起過來的兩個兒媳婦，外家那些丫頭婆子雖然也是極力的左衝右突，可是卻架不住馬家的人數優勢明顯，一會兒便被齊齊的按在了院子里專門為她們搬過來的圈椅上。

馬二太太也是個狠人，只道了一聲得罪了，便吩咐底下的人將這幾位主子捆了個結結實實；而隨著一起過來的那幾個丫頭婆子，還有之前院子里開口叫囂喊救命生事的那個婆子自然也沒撈著好，直接被擰出來也捆成了粽子，扔在角落裡和之前就已經困在那裡的接生婆湊成了一堆。

「你這是瘋了嗎？！你，你怎麼能這麼狠心？！」眼前的情況讓王林氏也終於冷靜下來，若是再來硬的肯定是不成了，只能換了個法子，和馬二太太講道理：「玉兒就算不是你親生的，可是嫁到你們家好歹也這麼久了，對你這個婆母也算是恭敬孝順，你，你就忍心看她去死？！」

「就因為我不想看著她去死，我才會在這裡攔住你，免得你就因為旁邊人幾句話挑唆就犯糊塗，衝進去那才是真的送阿玉去死！」

馬二太太冷著臉，看著面前還在那裡憤恨不休的王林氏，最後一絲忍耐也徹底耗盡，她瞪著面前這昏聵的婦人，怒而回擊道。

說起來這王林氏還是她兒媳婦的親娘呢，如今這當口，她難道不知道，她在這裡咋咋呼呼並沒有任何意義嗎？！

再說了，她好歹是馬家的主母，是阿玉的婆母，如果她真的為了孩子不顧一切，連阿玉的性命都顧不上了，那就算是回頭得了孩子，外頭的唾沫星子也足夠將她給淹死了！

她的話，難道還不如一個老僕的話可信？！

「既，既然是要救阿玉，那為何要將我送過來的接生婆也給捆了？！難道不是因為她不允許你們做那傷害阿玉的事情，你們才會惱羞成怒的嗎？！」

王林氏的目光在院子里掃了一圈，最終停到了被堵住口舌，捆成粽子的穩婆身上，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就像是找到了最直接的突破口一般，瞪著馬二太太指責道：「你，你這要如何解釋？！

還有那個你說的什麼陸家娘子，若她真的是有本事的，那為何我連聽都不曾聽說過？！」

「那是因為，陸家娘子是天授醫術的神醫，請她出來一趟，至少也得奉上一百兩以上的診金！你不知道她的名號，難道不是因為你們這樣的家世，根本就請不起嗎？！」

宋大太太得了信兒，這會兒也過來了，正好聽到王林氏的這番，忍不住開口冷笑著回擊道：「你這當娘的今兒既然來了，那索性現在等著也沒有別的什麼事情，正好就先將眼前這事情先解決了！

你這接生婆，到底是哪裡請來的？！」

宋大太太上前站到馬二太太身邊，轉頭似笑非笑的看著王林氏，以及她後面同樣被綁一臉苦色的兩個兒媳婦。

「那，那是我大兒媳婦娘家薦過來的婆子！說是她們娘家用慣了的，最是老道可靠！」

王林氏並沒有聽出這話里的深意，倒也回答得十分乾脆痛快，大有我這一切都是來路光明的，看你們還有什麼話來構陷之意。

「那你是怎麼知道，此人老道可靠的？！」

馬二太太都快要被眼前這婦人的自信給氣笑了，她掃了一眼王林氏背後目光明顯有些閃爍不安的她的大兒媳婦，冷笑著問道。

王林氏並不覺得這問題有什麼不對，抬頭看著馬二太太，一臉理所當然的答道：「自然是我兒媳婦說的啊，難不成她還會騙我不成？！」

這回答直接把馬二太太和宋大太太直接折騰無語了。

愣了好一會兒，馬二太太才終於忍不住的看著面前的王林氏開口道：「你，你可知道，那婆子根本就不懂得接生？！

玉兒這次遭這麼大的難，完全就是因為那婆子的緣故！

玉兒懷的是雙胎，她沒看出來；玉兒胎位不正，她也不知道！

可是，因為是你送過來的接生婆，玉兒從頭到尾都最信任，我之前也提過，要送別的穩婆過去，可是玉兒卻不同意！

結果現在才出了這樣的事情！

若是玉兒和她的孩子有事，那你這個當娘的，難辭其咎！」

馬二太太越說越生氣，她現在除了憤怒，更多的也還有懊悔。

當初，她確實是不同意自己的小兒子迎娶王玉兒的！

論出身，說是什麼官宦之家，也不過就是祖上中了舉人，便赫赫揚揚起來，以書香門第自居，可實際上這些年，後人不得力，家業早就敗光了。

可是架不住自己兒子喜歡，她看著王玉兒雖然性格綿軟一些，也容易太過偏聽人言，但是本性卻並不壞。

想著嫁進門來了，上面左右還有兩個懂事能幹的嫂嫂看著，左右也出不了什麼大事兒！回頭再慢慢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慢慢教，總會好起來的！

可是，她卻是怎麼都沒想到，這王家竟然會不靠譜到這種程度！

連送過來幫自己女兒生產的穩婆，都能夠如此敷衍！

以前是沒有去調查，可是現在出了事，只是吩咐下去一句，很快底下就回報來了結果，而這個結果……

果不其然是聽了就令她差點兒被當場氣炸的程度。

其實事情的原委真的一點兒都不複雜。

雖然說平日里馬二太太與這個小兒媳婦看起來算不上有多親厚，但是馬家有錢啊！

特別是這種涉及到子嗣繁衍上的事情，馬家是從來不吝嗇的！

所以，一向家裡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馬王氏的大嫂在知道自己婆婆要給小姑子找穩婆的時候，便心裡生出了一條絕妙的想法。

她記得娘家的二嫂子以前也是幫著家裡其他幾個嫂子接生過的，家裡窮，哪裡請得起什麼穩婆，所以很多時候都是憑著運氣自己生！

這樣，讓二嫂子裝成穩婆上門不就行了！

反正就是生孩子嘛，馬家那邊照顧得仔細，頂多小姑子生孩子的時候多疼一會兒；可這婦人生孩子，又有幾個是不疼的？！

所以最終，這冒牌的穩婆就順利的被送到了馬王氏的身邊，而那個穩婆，為了怕自己的行跡露餡，便借著自己是馬王氏娘家那邊送過來的人，每天想盡辦法的排擠馬二太太送過來的穩婆，最終成功的將人排擠了出去。

當然，這裡頭自然也少不得那些吃裡扒外之人的幫忙，就像是剛剛跳出來幫著喊冤的婆子，就是其中之一。

馬王氏因為對自己阿娘的信任，對娘家的放心，所以從頭到尾都沒有懷疑過這個穩婆有什麼不對！所以，一直到了眼前生產的時候，直接就一腳踩進了鬼門關。

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對王家人說完之後，馬二太太才又繼續毫不客氣的責罵道：「我現在真的是後悔，腸子都悔青了！

但是我後悔的，並不是聘了你家的女兒，而是我後悔在她進門之後，我因為各種原因，而對她的疏遠！

甚至在她有了身孕之後，也因為想著你們王家既然看顧，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避開了！

我不該因為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讓她在院子里休息，就真的不再去多過問，將這一切的事情，都交給了你們王家來打理！

我以為，只要給夠了銀子，你們自然會看在骨肉親情的份上，對阿玉多多照顧，可不曾想，我給的銀子，統統都被你們給坑進了腰包！

你們若是缺錢，直接說一聲，那不過百十兩銀子的，我就算是看在玉兒的面子上，也不會不給你們準備！

可是你們萬萬不該，在這種事情上打馬虎眼！

這可是你們的骨肉血親啊！活生生的三條人命，你們都敢這樣放肆妄為！你，你簡直枉為人母！」

馬二太太是越說越生氣，她是真的沒想到，王林氏竟然會糊塗到這樣的地步！

王林氏臉色一片慘白，她是萬萬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不堪！

她本以為……

就在王林氏蠕動著嘴唇，想要開口勉強辯駁一番的時候，緊閉的房門內突然傳來了一陣細弱的嬰兒啼哭。

馬二太太臉上一喜，不過轉而更多的卻是擔憂，她剛剛轉過身，就看到原本金幣的房門被打開了一條縫，竹息探頭對著她低而急促的開口道：「麻煩太太您將之前您請過來的那位穩婆還有幾個踏實的媽媽送進來，還有熱水和棉布包被這類的，孩子已經平安出生了。」

孩子出生了，那剩下的也就是大人了！

馬二太太不敢耽擱，忙吩咐她身邊一向最得力的嬤嬤和旁邊宋大太太身邊的王嬤嬤一起隨著穩婆進了房門。

樂音沒有管外面關於孩子的處置，她很嫻熟的對王林氏的創口進行縫合，動作不快，但是卻穩。她腦海里有著一整套完整的縫合流程，甚至連縫合內里的腸線都早就準備妥當了，這會兒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等到外面的一切都處置妥當，樂音這邊的縫合也終於完整收工。

她看了一眼還處在昏迷之中的王林氏，才轉身站起身來，一邊在竹息早就為她準備好的銅盆里凈手，一邊吩咐她先出去請馬二太太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