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脈初顯,龍馬認主
隨著陳瀾清的深入,林子逐漸變得茂盛,連陽光也不在透射進這不知年歲的古樹林。連路上也顯得些許昏暗,林中幾隻蠱雕樹冠上進食捕獲的麻雀,冒著綠光的鷹眼警惕的環視四周,似在提防掠食者的出現,也是防範搶食者的突襲。
而不遠處幾隻鳥雀卻翱翔蓬蒿之間,自得其樂,好像眼前這一幕和它們沒有關係,並不值得同情一般。這樣的情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自然界本來就這般冷酷無情,弱肉強食隨時隨地都在發生。
如今的陳瀾清也不會心生不平,一切似往常一樣,又不似往常一樣。除了鳥雀,林子里太安靜了。陳瀾清總感覺心神不寧,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這讓他很不舒服,他準備先回家找奶奶。
「吼!吼!……」突然一陣獅吼伴隨著「呼哧呼哧」馬的喘氣聲從前方傳來。樹林中鳥雀四起,驚飛到空中而被蠱雕捕食。
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雖然有絲絲的害怕,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陳瀾清還是小心翼翼的往前移動。循著聲響,陳瀾清很快到達聲源處。他躲在一棵幾人合抱的大樹背後,小心翼翼的側身偏頭往前看。
前方五丈左右被戰鬥剷平的空地上,兩頭牛犢大小的野獸正在怒目而視。前腳刨地還發出陣陣低吼,陳瀾清認識那狀如獅子,鬃毛豎起的是狻猊。但此刻它腹部一個大洞,腸子都快拖地上了。而另一頭龍頭馬形,應該是一頭龍馬的野獸此時也頭上的角已經被鮮血染紅,脖子上也有幾道深可及喉的爪痕和咬痕。
兩獸應該打鬥一段時間了,此時也是強弩之末。從體型上來看,兩頭野獸都是幼獸,因為他記得《山海經》記載,它們都是洪荒獸種。可飛天,入海,遁地……令陳瀾清不解的是狻猊一族是西方兌州佛教門前的看門神獸,怎麼跑到南方來了。並且還和龍馬戰至如此慘狀,要知道龍馬一族可是昔日伏羲祖神的坐騎,傳聞伏羲祖神的伏羲八卦圖就是龍馬所獻。
看著眼前兩獸戰鬥所形成的大坑,陳瀾清有些不知所措,儘管兩獸已經陷入力盡狀態,但它們拚死一搏,自己這細胳膊細腿也不是對手啊。但是空氣中瀰漫的血氣及讓他沒來由的感到親切,又讓他厭惡。他不確定這股感情的來源,所以也不敢輕舉妄動。
在他思索之際,他傾出的身子讓狻猊發現了,但他沒看到前方的狻猊已經注意到了他,似是對人類的厭惡,又似是血脈里流淌的仇恨。它竟然放棄了前面的生死大敵,轉身攻向陳瀾清。龍馬一聲嘶吼,發動急速向狻猊追去。而陳瀾清也被驚醒,但五丈的距離在這等神獸腳下不過彈指即達。
面對眼前的巨口,陳瀾清下意識舉起手中的鐮刀擋在臉前,狻猊避之不及,一口咬豎著的在刀刃上,鋒利的刀刃加上咬合力的作用,一下子削掉狻猊下頜。
狻猊吃痛退去,卻被後面衝上來的龍馬用雙角叉進脖子,龍馬奮力將狻猊拋起。
「砰!」地上揚起灰塵。而龍馬也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短短的兩個呼吸間,陳瀾清卻是撿回一條命。看著倒在地上的兩具獸體,陳瀾清明白是龍馬救了自己。
看著救自己的龍馬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來不及思索狻猊為何放棄死敵也要攻擊自己,陳瀾清急忙跑到龍馬旁跪在地上查看龍馬的情況。顧不得打量龍馬的外形,他雙手探向龍頭上的鼻子,呼出的氣體溫熱而有力。陳瀾清懸著的心終於平靜下來。他知道龍馬是歷經大戰的後遺症,處理好傷口應該就會沒事。
時常跟著奶奶進山採藥,也隨著奶奶給村裡人治病。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村裡人對自己很尊敬或者說是畏懼,但不妨礙他跟在奶奶身邊學習藥理知識。
查看了龍馬脖子上的傷口,從背簍里拿出自己帶的飲用水簡單的沖洗了一下,又從背簍里取出血鎮草放進嘴裡嚼碎敷在龍馬脖子上的傷口上。鎮血草可以止血鎮痛,敷好傷口的陳瀾清直感到嘴裡舌頭髮麻。連忙用水漱口,一邊嘀咕不清的:「這草年份太足了,舌頭都快動不了了」。
漱完口,洗手時陳瀾清才感到自己的手背一絲疼痛感傳來,原來是被狻猊的牙齒劃破一道口子,還好只是劃破了皮,這一會兒時間已經快結痂了。奇怪的是殘留的血跡竟然是淡金色的,雖然好奇,但想著自己每天葯浴,狻猊牙齒的毒應該感染不了自己。陳瀾清想著:反正奶奶是萬能的,回去問問奶奶。
看著龍馬還沒醒來,陳瀾清不放心把它獨自留在這裡,便留下了休息等它蘇醒。突然,陳瀾清想起來什麼,拿起背簍向旁邊的狻猊走去。
「雖然是龍馬的戰利品,但龍馬應該不吃肉吧,畢竟也沒看到村長家的黑帥吃肉。既然這樣的話,這獸體也不能浪費,權當便宜我了吧。天天吃魚都吃膩了,試試狻猊也不錯。」
陳瀾清邊低語邊把狻猊往背簍上裝,雖然才八歲,但他卻能輕鬆搬動狻猊的屍體。在他印象中,村裡的孩子也是經常幫父母做農活,好像自己也就是力氣比他們大一點點,畢竟自己打小便跟著奶奶採藥。
把背簍搬回龍馬旁,他才坐在龍馬旁邊打量龍馬。龍頭上的雙角著實威武霸氣,毛色沒有一點雜色,很白很純潔,四蹄健壯……越看越覺得親切,此刻,他能確定剛才的親切感就是來自龍馬。
時間在等待中流逝,太陽快沉下山去,心中的不安早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寧靜。這寧靜既來自旁邊的白馬,又來自天邊的晚霞。陳瀾清不禁感慨道:「朝霞總是催人醒,不及晚霞懂我心」。
「呼哧!」打個響鼻龍馬慢慢站起來。「嗯?怎麼嘴裡甜甜的?」龍馬不禁把口水咽下去。就在這時異變突生,它感到自己身體內的血液突然沸騰,如奔流的大河汩汩流淌。體質得到巨大提升血液中多了一縷金色,更奇怪的是它覺得自己和眼前的這個人多了一絲不可言喻的聯繫。
「難道他對我做了什麼?」龍馬心想。
正在發獃的陳瀾清一個激靈。「什麼對你做了什麼?你可不能恩將仇報,我剛才可是救了你。」陳瀾清緊張地說到,雖然對它很親切,但他也不敢沒有一絲防備。
看著眼前這人,龍馬心裡說不出的信任和寧靜。當看到陳瀾清手上的傷疤,它陷入了沉思。
見龍馬沒有動作,陳瀾清以為它覺得自己搶了它的戰利品,連忙介紹說:「你看,你也不吃肉,這也有我的一份功勞,就讓我帶走好吧?」
而龍馬卻抬起頭在他腿上摩挲,好像在討好一樣。
「呵呵,就知道你是個好獸,不過不用謝,你也救了我呢。」陳瀾清笑著說道。
「既然你已經無恙,那我們就各回各家吧,你家裡會擔心你的。這屍體就給我做報酬了,我們兩不相欠。」陳瀾清說完就去背背簍。生怕龍馬和他搶一樣。
但龍馬卻用頭壓住了背簍。「說好給我的,嗯?你要和我回家?」陳瀾清還沒說完就感受到了龍馬的心思。
龍馬抬起頭,跑到陳瀾清面前點了點頭。
「奇怪,我居然能知道你的想法,這麼說剛才也是你懷疑我對你做了什麼。」陳瀾清呆了。
而龍馬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好吧,那你跟我回家吧,讓奶奶看看我和你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陳瀾清無奈的說道。
而這次龍馬點了點頭,「真神奇,你也能聽懂我的意思。」龍馬對著眼裡冒星星的陳瀾清翻了個白眼。而後抬起前蹄指了指狻猊屍體。「嗯?你才蘇醒,傷口都沒好呢,我來……什麼鬼,這麼嚴重的傷勢痊癒了,你這是什麼體質?」看著龍馬故意露出來的脖子,陳瀾清震驚的說到。
龍馬又是一個白眼,感受到龍馬的意思,陳瀾清也看向自己的手背。「嗯?居然也好了,這怎麼回事?今天真是遇到神仙了。難道我就是傳說中的絕世仙體?」
看著眼前瘋言瘋語的少年,龍馬心裡一頓膈應。「他是真不知道還是是個傻子啊。」
「喂,別忘了我可是知道你想什麼的,尊重一下我好吧。」面對質疑,陳瀾清也是一陣無語。
犟不過龍馬的固執,陳瀾清小心翼翼的將狻猊屍體放它背上。而這次他不知道,把所有細節看在眼裡的龍馬心裡卻是一陣暖流流過。好像第一次接受別人的關心一樣……
夕陽西下,餘暉映照大地,樹林被塗上暗金色的霞輝。一人一馬,一會兒人在前,一會兒人在後。似凱旋歸來的將軍戰馬;似高中的秀才白馬;似戰天鬥地的騎士……雖在夕陽下,卻也是一幅向陽而生圖。向著回家的方向,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殘留的戰場處,憑空冒出一個白鬍子虛影,長嘆一口氣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這兩小東西可真能折騰,不過這天還得靠你們翻,這地也得靠你們覆。英靈們沉寂太久了,小丑們倒是挺歡騰。
這次先收點利息吧,骨子裡流淌的仇恨無法救贖,只有死亡一途。」
語罷,揮了揮手,戰場消失,樹林恢復原樣,影子也淡化而去。而上空蕩起的漣漪卻說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