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吃不下
敢來天下稱搗亂,沒點真才實學是不行的,不然連寒鐵鎖鏈那一關就過不去。更別提進城大喊大叫了。
午後一青衫郎君踏劍而來,屁股后還跟著一條銀色匹練。當青衫落下,那條銀色匹練便在雲和城之間轉著圈。
「雷登高的豆腐坊在哪裡,可有人知?」
聲若雷鳴,蓋了滿城嘈雜。
孫瘸子自打雷登高離開后,便接了豆腐坊的活計。此時忙安撫著驢子。「別怕,別怕,我去看看何人。在城裡應該不敢害咱們性命的。」
只見孫瘸子騰身而起,站在房頂,朝半空中踏劍的郎君行禮。「可是故人來訪,登高兄已走多年。」
青衫郎君一閃,消失在半空之中,可是那些劍卻還在天下城上轉著圈。
小院子不大,門房擺著一塊塊白嫩嫩的豆腐,院子里一頭小毛驢此時歇了,且歪著頭打量著突然出現的青衫郎君。
孫瘸子點腳迎了上來。「這位郎君,怕是來得晚了。登高兄……」
只見那青衫郎君揮了揮手,來到毛驢旁打量一番后說道:「是敵非友,只不過雷登高有遺言,來看一眼他家的驢子。現在看來,活的挺好。」
孫瘸子聽了郎君的話可是嚇了一跳,忙攔著驢子前,躬身行禮道:「人死罪消,何故牽扯驢子。」
「還不至於跟一頭驢子過意不去。對了,門口的豆腐不錯,弄點拿手的吃上一口。」
孫瘸子狐疑的看著青衫郎君,這人奇奇怪怪,恐怕不是看一眼驢子那麼簡單的。
豆腐原汁原味熱乎的最好,根本無需在加工。吃起來才會有濃濃的香味。所以孫瘸子只是切了一塊豆腐擺盤,便端到青衫郎君面前。
只見青衫郎君也沒那麼多說道,就坐在石磨旁的交床上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點頭稱讚。「手藝一流,去了大興城,是能賺大錢的。」
孫瘸子陪笑道:「不及登高兄萬一。只是覺著驢子跟人一樣,不能就這麼閑著,不然是會閑出病來的。」
青衫郎君點了點頭,忽然開口道:「你去那最高的樓,跟住在裡邊的傢伙說一聲,就說李太平來了,把千面魔君交出來。」
說著,還丟給孫瘸子十兩銀子。
天下城算是這天下最封閉的地方,對外界的了解,全靠投奔而來的惡人。
最近十幾年天下大亂,正是惡人興風作浪的大好時機,便少了走投無路的,自然天下城新人來的就少了。所以李太平是誰,孫瘸子不曉得,恐怕這城裡知曉的人也不多。
可孫瘸子曉得,這人是雲端上的人物,天下城的規矩,在這些人眼中,算不得規矩。不聽話拆了雷家豆腐坊,也不會有人吭聲的。
收了銀子,孫瘸子卻沒有馬上走,而是拍了拍小毛驢的腦門,苦口婆心的說道:「倔脾氣得收一收,踢我不要緊,若是踢恩客,對街驢肉館可就又能開張了。」
囑咐完,孫瘸子這才一瘸一拐往那最高的樓走去。
李太平出現在天下城那一刻,陳啟年便曉得是誰來了,不過他沒想露面。畢竟兩人的交情,可是你死我活,見了面誰都不好意思不動手。
皇城一戰,他傷的的很重,畢竟不是真的天人,又怎麼扛得住那些傢伙聯手,和紫氣潰散后的反噬。所以不用孫瘸子登樓,他便讓一個人去拜訪了李太平。
小院門口前,站著一名粉色紗衣,酥胸微露的絕美女子。只見那女子蓮步輕抬,跨過不高的門檻,盈盈一禮。
「幼微見過大郎,經年未見,大郎威武雄壯,好生讓人眼饞。」
李太平放下手中盤子,抬頭微微一笑,屁股卻沒有離開交床。
「嗯!更大,更白了。確實眼饞。」
詩幼微挺了挺胸,來到李太平身旁拉過一把交床,緊挨著坐下,並順手挽上男人強壯的臂膀,嬌笑道。
「大郎萬里而來,不會只是想看上一眼吧。若是大郎有意,妾身就在此侍奉……」
李太平沒去掙脫主動貼上的女子,而是扭著頭盯著詩幼微笑道:「陳啟年不打算把人交出來嗎。」
詩幼微用滿眼白嫩蹭了蹭李太平的手臂,嬌笑道:「這人不是已經送來了么,大郎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李太平搖了搖頭:「跟俺家娘子比,你不夠白,不夠大,腰也不夠細,腿就更不夠長了。所以不滿意。」
說著,李太平掙脫詩幼微的手臂,起身抬頭道:「不滿意,我會拆城。」
李家大郎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李家大郎了,說拆城,他是真會拆的。詩幼微忙收了笑臉說道:「大郎總要講道理吧。要誰,也得說個名不是。」
李太平扭頭笑道:「千面魔君在天下城頂上那塊雲朵不見的,你說我來要誰。莫要揣著明白裝糊塗,對你對我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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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雲,又不是我天下城的。他在雲中不見,你應該找雲彩去要,跑天下城胡鬧,是仗著天上那些劍嗎。」
這話可不是詩幼微說的,因為她沒本事說出那樣的話。只見豆腐坊門口站著一身華貴,看一眼,便可知那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只見那女子款步而入,胸前可謂氣勢磅礴,看得李太平頭暈目眩。
「稱呼您大巫好呢,還是鍾離前輩好呢。」
鍾離子曦微微一笑。「為何不叫師娘,寧望山可是一直都這麼叫的。」
李太平搖頭道:「師兄讀書多,看人卻不行。不知師傅的劍,別人摸不得,更用不得。用過了,那便再也不是師傅的劍。人亦是如此。」
鍾離子曦面色一冷,眯著眼看著李太平。「你可知禍從口出,生死自取。」
李太平毫不示弱道:「飯不能亂吃,話不能亂說。有的沒的,不是張口就來的。師娘,我沒有師娘。」
「天下城沒有你要找的千面魔君,哪裡來回哪裡去。好走不送。」
李太平盯著鍾離子曦說道:「聖人的話我信,可我不信女人的話。」
「信不信與我何干。拆不拆城,跟我有關。有本事拆個我看看。」
鍾離子曦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李太平卻是沒有拆城。
在天下城見到這個瘋女人,李太平還是有些意外的。他本以為那一場大戰,鍾離子曦應該傷的不輕。現在看來,他是所有人中,受傷最輕的那一個。
面對無傷聖人,李太平曉得自己並不是對手,更何況城中還有傷勢不知如何的陳啟年。若是加上千面魔君,動手后,說不準便要飲恨此地。
形勢比人強,死要面子那可就是活受罪了。
不過李太平也沒直接慫,而是大馬金刀的坐下,冷笑道:「拆不拆,且看心情。」
不軟不硬,剛剛好。既不會逼著你大巫吃下去,也不會讓你大巫毫無顧忌的吃下去,此時便是最好的狀態。
大巫盯著李太平看了半晌,逐轉身冷笑道:「那你就在這孕養心情,我等你。」
大巫離開,李太平也沒敢長出一口氣。這一關過沒過,還真說不準。這邊若是露出破綻,大巫沒準就要殺個回馬槍。
其實,鍾離子曦出門后,卻也悄悄鬆了口氣。她現在的身子骨,可吃不下那個男人。即便加上樓里那位,最後的結果很有可能也是傷上加傷,誰也討不到好。
一名火力十足的宗師之上,兩名身子骨不扛折騰的聖人,剛好達到微妙的平衡。試探過後想來還有各種試探,誰示弱後果怕是都要掀翻了天下城。
李太平在雷家豆腐坊住了下來,而詩幼微也沒走。她是來來幹嘛的,其實二人心裡都有數。
城主去了,左右護法一死一叛,詩幼微本想離開天下城,卻來了陳啟年。
詩幼微還記得,來豆腐坊時那個書生一樣的男人,交代了一句話。
「吃了他,便可離開。從此莫要相逢。」
她就是給李太平泄氣的工具,只是一件用過後就要丟棄的工具。
她本以為哪個貓兒不吃魚,哪個男人不偷腥,卻未曾想李太平不是個男人。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她怎麼說也是江南第一美人。投懷送抱,卻坐懷不亂。只能說,那個男人不是男人。
李太平也不傻,人家的東西好吃,白給你吃你就吃,毒死你,怪到誰來。
天上永遠不會有掉餡餅的好事,若是有,且得想想有毒沒毒。
孫瘸子每日里還是拉著小毛驢做豆腐,家裡兩位他就當沒看見,反正那倆人只要不吭聲,他就當家中無人。
這是很穩妥的誰也不得罪,因為言多必失,溜須拍馬是會拍到馬腿上的。
小毛驢就更不在意了,只不過,偶爾會歪頭看著一男一女,腦子興許會想。開春都過了,怎麼的,才後知後覺……
後知後覺的事,總是有的。懸瓠城上,澹臺紫衣便發現一件事,讓她有些摸不準情況。
她很想找個明白人問一問,可是身旁卻無一人明白。至於林峰都尉,看了幾天,卻也沒能說出一個一二三四來。
城下的兩萬府兵,應該是個什麼樣,參加過晉陽之戰的澹臺紫衣多少心裡有數。很顯然,那些人有些不一樣,或是說,跟以前不是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