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吃風,吃雪,挖坑
緣分天定,可天路都斷了,上面那些傢伙還如何操控這一切。顯然李太平眼前的緣分,並非偶然得來,而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望著裘真頭也不回的走上回家路,李太平扭頭笑道:「魔君在此吃風,吃雪,挖坑,好有閒情逸緻。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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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魔君拍了拍手直起腰,笑道:「特意等你的。你不覺得崑崙神山是很好的埋骨之地嗎。沒準李家後人未來有人當皇帝呢。你有後人嗎……」
李太平拍了拍劍匣,搖頭笑道:「選在崑崙禁地,你我皆是宗師,魔君好像占不到便宜吧。對了,怎麼忽然改主意,不等修成世間真魔了。」
千面魔君笑道:「托你的福,本尊來到崑崙,方知天路已斷。那麼在此殺了你,便是最好的選擇。省得出去了,你又到處借劍。」
李太平瞥了一眼千面魔君,抽出三柴劍,笑道:「魔君沒聽過江湖傳言嗎。」
千面魔君狐疑道:「什麼?」
李太平大笑道:「李家大郎宗師無敵。」
話落,離手劍出,鐵拳至。
三點寒芒,不見煙火切入風雪,循著空隙斬向千面魔君周身大穴。
卻見魔君微微一笑,揮手推出金剛意震開鐵拳,同時變戲法一般,手中多了一把軟劍,以同樣的庖丁技藝回擊李太平。
「小子,這門技藝本尊練了四十載。而你小子就算打吃奶時開始練,也才二十年……」
李太平冷笑道:「學無前後,達者為先……」
鬥技,攻心,兩手抓,兩手都要硬。不但嘴皮子要硬,手下要硬,渾身哪裡都要硬。一處硬不起來,旁邊挖好的那個坑,便要拿身子骨去填。
不能成就世間真魔,千面魔君便不想李太平走出昆崙山。走出去的人,會借來更多的劍,倒不如在此,一對一,真刀真槍各憑本事求個生死。
龍根丸的藥效千面魔君已經完全吸收,傷也養的七七八八,除了金身附體,其它本事都在。他覺得,即便李太平很能打,終究還是年輕,鬥不過他這個九世修行之人。
二人交手不止一次,相互很了解。再者,從雲端落到凡塵,雖然修為差了,可眼界還在,所以這一戰便打的沒了早晚。
日升日落,風雪依舊,山石依舊,死戰依舊……
「魔君,你沒力氣了。一把老骨頭,怕是連風雪也熬不住了。」
「小子,你身上最硬的怕是就要屬你那張嘴了。有本事,你起來斬本尊一劍啊。」
「急什麼,小子這不得給魔尊選個黃道吉日嗎。」
「劍匣里怕是無劍可用了吧。要本尊說,就莫要打腫臉充胖子了。」
「魔尊沒聽說過,笑話人不如人嗎。你現在連劍都沒有了……」
兩個人很慘,本事技藝掏了個精光,除了傷換傷,且未分出生死。現在累的都跟死狗一樣,互相擠兌,也只是為了能先一步起身,多給對方來一下子。
世間兩大高手在昆崙山惡戰,且打到最後,竟如市井破皮一般,在地上滾來滾去。什麼王八拳,老驢蹬腿,全都用上了。
好在是,如此丟人一戰,只有天地可見。
冰冷的寒風,吹著飄雪,蓋了兩人半身。只見李太平鎖著千面魔君的一隻胳膊,而千面魔君則鎖著李太平一條腿,死死的誰也不肯鬆手。
二人眉上有霜,鼻子下有冰溜子,凍得牙齒直打顫。
「老——老小子,這回你死——死定了。」
「小犢——犢子,本尊還能挺上十天不止。我看死的是你才對。」
李太平還要開口,卻被風雪堵住了嘴巴。千面魔君剛要嘲笑一聲,卻也灌了一肚子冷風。
二人就這麼互相鎖住對方,哪怕眼睛被風雪糊住,嘴巴凍的張不開,也不肯撒手。
當風雪就要將二人掩埋時,李太平用力探出頭,望著遠山苦笑道:「能為世間除了你這麼個禍害,不虧。」
千面魔君往後用力的仰了仰頭,讓整張臉露出雪面,吸了一大口氣,笑道:「本尊活了九世,能拖著你一起死,賺大了。」
「小子,後悔跟本尊為敵沒有。都是要死的人了,別端著了。」
李太平冷笑道:「後悔,我太平道可不曉得後悔倆字咋寫。」
「知道我師父是笑著離開的嗎。因為他老人家走的心滿意足。我李太平沒本事劍出天下太平,卻也可以為萬民除害,算是求仁得仁,應景著呢。」
千面魔君冷笑道:「臨死還披著假麵皮,本尊最看不起你們這些人。」
李太平雖然看不見前面魔君的表情,卻也曉得那副嘴臉定然不好看,不由正色道。
「以己度人,還九世修心呢。人活著,總有自己的追求。你的追求是禍害人間,老子的追求是滅了你們這些人間禍害,你管得著嗎。」
千面魔君冷哼一聲。「別說那麼好聽。還不是想扮好人,博取名聲,換金山銀山,嬌妻美妾。」
李太平啐了一口,沒好氣的說道:「做好人能得到這些,為何還要做惡人。老子最看不上你們這些有人不做,非要做畜生的。」
「瞧瞧,急了。人性本惡的一面露出來了。要本尊說,你們這些人,只不過是披著羊皮的狼,想當婊子還要立牌坊,其實與本尊沒啥區別。」
李太平冷笑道:「區別,區別大了。老子這輩子沒做過啥虧心事,死也能死個乾乾淨淨……」
二人沒了力氣,動不了手,便要鬥嘴,非得分出個上下高低不可。
風雪中的聲音漸漸小了,也不知是哪個先閉上了嘴,世間頓時徹底安靜了……
崑崙禁區,每年都會凍死一些人,這些人大都是尋仙求長生的。沒有人來為這些人收屍,因為一場風雪過後,滿目皆白無處可尋。
皚皚雪山中,一處不起眼雪包處,忽然伸出一隻手來。那隻手僵硬蒼白,卻慢慢變得有了血色,手指也變得越發靈活……
崑崙山脈綿延數千里,人畜難活,就連食物鏈頂端的蒼鷹,也不會越過界,因為那裡會折斷雙翼。可是有兩道身影,卻沿著山脈邊緣不停的試探著。
那是兩位彷彿神山走下來的仙子,不是因為女子有多美,而是因為他們會飛。
「姐姐,恐怕這山,只能徒步進去了。」
「九妹,咱們在找找,實在不行,便只能賭運氣了。」
二女正說著,卻見那個長得跟小狐狸精一樣的女子,指著遠處驚叫道:「姐姐你快看。」
那清冷脫俗的女子聞言,忙望向妹妹所指方向。只見遠處碧綠之中,有一片耀眼的閃閃發光,好像草地上鋪滿了金銀……
草地上的不是金銀,而是無數寶劍映著日光,顯得絢爛奪目。
慕品山搶上一步,拔出一把長劍,定睛望去,不由歡喜道:「姐姐,是歐氏寶劍。是大郎的劍。大郎一定是從這裡進山的。」
獨孤清清接過長劍看了看,二女剛要大步走近昆崙山,卻見遠處有個小黑點,打昆崙山里走了出來。
慕品山興奮的嚷嚷道:「一定是大郎。」
卻見獨孤清清苦笑著搖了搖頭。「雖說不是,卻也可以問一問。」
當那個黑點漸近,慕品山大失所望,因為那只是個小孩子。
獨孤清清一直打量著走近的小小郎君,忽然上前笑道:「小郎君,可是仙山而來。」
也無怪獨孤清清會認為小孩子乃崑崙道門之人,這麼大點奇經八脈皆通,卻又不似練家子。恐怕也只有道首才能培養出,如此純凈無暇的弟子。
裘真眨了眨眼,這麼漂亮的姐姐他還是頭一次見。不由臉一紅說道:「我去仙山給爺爺取長命水……」
獨孤清清見小郎君話說一半忽然打住,忙抱緊懷裡的物件,不由微微一笑:「別怕,姐姐不會搶你長命水的。」
說著,為了打消小孩子的防備心,還特意飄身飛了一圈。
「姐姐是遠來的神仙,只是想去仙山會友,卻不知進山的路……」
慕品山這可是頭一回見獨孤清清說瞎話,倒是跟著笑道:「你看,姐姐也會飛。」
裘真傻了眼,沒想到仙山裡沒碰到神仙,出了仙山卻撞見了。且兩位仙子姐姐,還給了他填肚子的吃食。
小孩子好哄騙,一會工夫裘真便竹筒倒豆子,一股腦把什麼都說了。
二女忙讓裘真帶著他們進山,卻見裘真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先生說了,不讓俺回頭。俺不能不聽先生的話。先生還說了,會友後去尋俺。先生……」
慕品山哪裡聽得下去,揪著裘真的脖領子,一把將其拎了起來,冷聲道:「你口中的先生都得聽我的,何況你。趕緊領我進山,不然小心屁股開花。」
按理說這麼個小孩子,嚇一嚇,還不得乖乖聽話。哪曾想,裘真臉色一變,倔強的說道:「姐姐就算打死我,真兒也得聽先生的。說不回頭,就是不回頭……」
慕品山面色更冷,剛要恐嚇一番,卻見獨孤清清笑道:「小郎君,你不知道,這位姐姐是先生的娘子。你帶著姐姐去找先生,到時先生只會高興,不會責罰你的。」
裘真半信半疑的看著慕品山,半晌后憋出一句,差點沒把慕品山氣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