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說客許貢

當天夜裡，潘鳳派出一千名弓弩兵和兩千名兵士，摸黑來到寨前，挖地植盾，豎起幾排盾牌。

然後舉箭向寨內射去，連續射出三輪，便趕緊退後，鼓聲擂響，大聲喊殺，作出要趁夜攻寨之勢。

寨內守卒突然遭襲，雖然只有三四十人被箭射中，但因為白日敵軍中有神射手，他們趕緊躲藏起來，不敢露頭。

其實夜裡那麼黑，相隔又遠，寨外敵兵根本就看不到他們。

他們也看不到寨外敵兵，只是隱隱約約見到遠處似乎有不少敵兵。

待寨外敵兵停止射箭，又聽到鼓聲和喊殺聲震天響，潘鳳的兵馬似乎正在攻寨，他們立即舉箭反擊，向寨外瘋狂射去。

嚴白虎因為其弟之死，悲傷不能入眠，突然聽到寨外鼓聲和喊殺聲，以為潘鳳領兵攻寨，急忙來到寨牆上。

不過他不敢隨便露頭去看，而是在盾牌遮護之下，向寨外望去。

可是除了見到稍遠處有模糊身影之外，見不到一個敵兵靠近寨牆。

寨中士卒連射了十幾輪箭，此時寨外鼓聲和喊殺聲卻又突然停止，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嚴白虎下令停止射箭。

許貢和王晟也都來了，躲著微微探頭出寨牆往外看去，卻什麼都看不到。

「嚴帥，潘鳳並非真的攻寨，若真的攻寨，不可能一點火把都沒有，他只不過是來襲擾我們，使我們不得安眠而已。」

許貢對嚴白虎說道。

「潘鳳奸詐至極，詭計多端，不知道他這是什麼陰謀呢！」

嚴白虎憂慮道。

「敵箭來襲，快躲好。」

突然有人大喊。

繼而聽到無數箭矢破空之聲，向寨牆上射來。

嚴白虎和許貢等人，急忙躲在士眾盾牌之後。

聽著箭矢插在盾牌上的聲音，他們無不心驚。

許貢這時又想到，

或許潘鳳是另有用意：「嚴帥，潘鳳果然足夠奸詐，他這是故意將我們引來，想要將我們射殺啊！」

「嚴帥，咱們明日還是出去與他決一死戰吧，否則如此下去也是等死，拼一把或許還有生機。」

王晟實在受不了潘鳳這樣的襲擾，想要來個痛快的解決問題。

「王帥，潘鳳有上萬鐵甲兵，又有許褚太史慈等勇將，更別提潘鳳之勇，咱們憑什麼能勝？出去決戰，只是求死而已，據寨堅守，或許潘鳳久攻不下，便會退走。」

嚴白虎何嘗不想出去斬殺潘鳳，為自己的弟弟報仇。

可他也清楚，憑自己這些人根本就不是潘鳳的對手，出去決戰，必敗無疑。

這一次寨外敵兵又只是射了三輪箭便停止。

嚴白虎下令反擊，幾乎將寨牆上守卒之箭全部射了出去，但寨外已然是毫無動靜，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

實際上，潘鳳並沒有想過要趁夜將嚴白虎等人射殺，暗乎乎的，能射中人就不錯了，哪還想射中嚴白虎等人。

要是真的射中，那是他自己倒霉透頂。

射了兩次箭，待寨中第二次反擊停止之後，他們才拔盾收箭而走，只留下人守看，防止寨中賊眾前來襲營。

第二日，潘鳳又率領五千鐵甲兵來到寨前列陣，一百名盾兵穿甲持盾，太史慈身穿兩鎧藏身其中，慢慢移步靠近寨牆。

寨中守卒又是一輪箭雨襲來，不過很快就停了。

太史慈透過盾牌空隙，向寨牆上望去，尋找射擊目標。

寨中賊眾知道這些盾牌之中肯定又藏著神射手，全都躲藏起來，不敢現身。

太史慈找了一會，看到有一個人蹲在寨牆邊，卻露出了半個頭。

他們沒有鎧甲，同樣也沒有頭盔。

太史慈舉箭瞄準射去，正中那人露出的半個頭。

那人應聲倒下，旁邊之人見到，無不驚恐。

心想躲起來了還能被射中，這人也太神了吧！

他們蹲下的人趕緊伏倒在地，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露出頭被射中。

這一次嚴白虎得到消息，沒有到寨牆上來，潘鳳沒有強攻，他就不怕。

同時他下令，敵軍只要沒有攻寨，又不露身，便不用向他們射箭，要留著箭矢，等敵軍攻寨時使用。

太史慈射中一個之後，其他人都沒有再露頭，實在找不到射擊的目標，只好連射兩箭，射中兩根旗杆，算是給賊眾一個威懾，然後下令退走。

「主公，咱們不如趁賊眾躲避之時，突然發起強攻，如此或可攻下此寨。」

太史慈回到陣前，對潘鳳說道。

潘鳳呵呵一笑：「就算要強攻，也須等一等，等他們完全疲憊之時，並且讓他們以為咱們不會強攻，再突然進兵攻寨，如此方可成功。」

「現在該如何做？」太史慈問道。

潘鳳微微笑道：「令兵士們齊聲高呼，『出降者免死分田，不降者寨破人亡，五日之後，必定攻寨』。」

「諾。」

太史慈知道潘鳳這是想要對寨中賊眾進行心理威懾，讓他們因為害怕而自己出來投降。

就算不出寨來降，也可讓他們在寨中驚懼不已，從而讓寨中大亂，到時如果真的強攻，也會容易許多。

當下去傳令，令五千鐵甲兵齊聲高喊：「出降者免死分田，不降者寨破人亡，五日之後，必定攻寨。」

寨中賊眾因為嚴輿與錢銅被射死，現在又聽到潘鳳放聲五日後攻寨，而且如果現在不出去投降，到時候就會被殺。

一時之間，寨中人人驚慌。

尤其是錢銅帶來的賊眾，自己的老大死了，他們現在都想著出去向潘鳳求降，這樣不但自己可以免死，還能回去分田。

就算是嚴白虎的部眾，也因為嚴輿之死而驚懼不已，也有許多人生出投降之意。

只是無人帶頭，只有暗下議論，卻無實際行動。

寨中之眾議論之語，嚴白虎和王晟許貢等人都知道，此時也是憂心忡忡，三人正在商量著解決辦法。

寨中擾嚷，他們不可能強硬去禁言，那樣只會適得其反。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要想守住山寨似乎有些難。

現在的出路唯有擊退潘鳳，或是領眾出降。

當然，還有一條道，那就是棄寨而走，去會稽投奔孫權，或去投奔另一首領許昭。

如何選擇，讓嚴白虎苦惱不已。

擊退潘鳳，已經確定根本不可能。

領眾出降和棄寨而走，這兩條道都可以選。

不過潘鳳是否會接受他們之降，會不會饒過他們，卻是未知數。

「王帥，你是什麼看法？」

嚴白虎向王晟問道。

雖然王晟來投奔自己的，但他們此刻已經是共同進退，不分你我了。

「我聽嚴帥的，你去哪，我也跟著去哪。」

王晟現在靠自己一人之力，根本就不能抵擋潘鳳，就算要去投奔孫權，也得和嚴白虎一起，才能得到孫權的重視。

「許君，你之意呢？」

嚴白虎又向許貢問道。

許貢只帶著幾個奴客來投，不過因為他曾任吳郡太守，只不過是被孫策派朱治來趕走，而且嚴白虎又是吳郡人，之前互有往來，對其比較尊重。

「嚴帥又是何意？」

許貢反問道。

嚴白虎想了一下，答道：「我若降了潘鳳，即使不被其所殺，也會被他奪去一切，以後的日子必不好過。我之意，是去會稽投奔孫權，若能助其將潘鳳擊走，將來或許可以好過一些。」

他的想法，是潘鳳驅逐世家豪族，奪去田地分給百姓。

如果自己投降潘鳳，說不定自己的錢財田地會全部被奪去，留給自己的，只能如其他人一樣，只有一人得二十畝田。

真若這樣，那自己可以說是一無所有，之前積累的財富將會盡失。

許貢點點頭，贊同他的看法，不過他也有自己另外的看法。

「潘鳳奪去田地錢財，又將田地分給百姓耕種，若是降了他，田地也必定會被其奪去。只是……以其目前強盛之勢，只怕孫權也難以抵擋，會稽被他攻奪，只是早晚之事。嚴帥即使去投奔孫權，若到時潘鳳領兵往攻得勝，只怕不會再饒過你，更別說田地錢財了。」

「我的意思嘛，潘鳳此時未能攻破此寨，咱們還有與其談判的條件。不如由我出寨去與他商談，他若能如對待太史慈一樣對待嚴帥則最好，若不能，也須讓嚴帥留住錢財，只是讓出田地。他若能答應，嚴帥便出寨向其歸降，如何？」

許貢知道了太史慈向潘鳳歸降之後，得到重用之事。

他覺得嚴白虎現在擁有這麼多部眾，與太史慈相比，只有過之而無不及，應該能得到潘鳳的重用。

雖然潘鳳已有嚴令，所有人的田地都必須交出分給百姓，但嚴白虎如果能留住錢財，又能得到潘鳳重用，領兵在手，那麼以後，潘鳳強則助潘鳳，潘鳳弱則可將其擊滅，而將失去的田地奪回。

不過他心裡的這些想法沒有說出來，想讓嚴白虎自己領悟。

「我若無兵無田，大勢一失，潘鳳不殺我，百姓也會將我錢財劫去，我如何守得住。若要我降，除了田地可交出之外，士卒必須仍由我統領，錢財也不能奪去。」

這是嚴白虎能接受的最低底線了。

「不錯，嚴帥，只要咱們還能統領士眾，以後去留便可自由，嘿嘿，到時候……」

王晟說著陰笑幾聲，被嚴白虎瞪了一眼，才知道自己失言，閉口不語。

「以嚴帥在吳郡之勢，我相信潘鳳必會接受此要求，既然如此，我便出寨去見一見潘鳳，問問他的意思。」許貢說道。

「那就有勞許君。」

許貢帶著三個奴客出了山寨，由潘鳳兵士帶著來到大營。

兵士來報時，潘鳳便想到許貢應該是來當說客的，想為嚴白虎求情，讓自己寬大對待。

許貢曾經是吳郡太守，但他不是被自己趕走的，趕走他的人是孫策，而孫策又因自己而死。

說起來，許貢還要感謝自己為他報仇之恩。

自己與許貢之間也並無仇怨，況且他只是暫時躲避到嚴白虎山寨中，其本身並不是山賊。

現在由他來當說客，又是前任吳郡太守，比較容易說話。

「拜見潘將軍。」

許貢進入大帳，對潘鳳揖身拜道。

潘鳳坐在大帳中，身後站著唐雄，身前則站著許褚太史慈和高順等人。

許貢的幾個奴客則被攔在帳外，不能入內。

「許君請坐，諸位將軍都坐吧。」

潘鳳笑著說道。

對於許貢，他並沒有好感，也沒有反感。

這個人能夠在歷史上留名，主要是因為他帳外那幾個奴客，射傷了孫策，致使孫策因傷而死。

許貢笑應入座，太史慈高順等人也都入座，只有唐雄仍手持劍柄，站在潘鳳身後。

「許君此來何為？」

等許貢坐定，潘鳳又笑問。

「潘將軍勇不可擋，天下皆懼，貢此前為孫策所攻，吳郡為其所佔，貢不得不暫避嚴帥寨中，頗受嚴帥之恩。今日此來，實不相瞞，我是為嚴帥來向將軍求一條生路。」

許貢昂首答道。

「哈哈哈……我還以為，你是來謝我為你射殺孫策之恩呢！沒想到你是為嚴白虎來求情。要知道，若非我領兵來此，射殺孫策，則你恐怕將死於其手。我聽說，你曾向朝廷上表，說孫策驍勇，與項籍相似，宜加貴寵，召還京邑，孫策被詔則不得不還，如果留他在外，必作世患。你說，若孫策未死，以他之量，是否會放過你呢？」潘鳳大笑問道。

許貢心中一凜，沒想到潘鳳連這事也能知曉，當即拱手答道：「將軍射殺孫策，於我確實有恩，此恩容當后報。嚴帥於貢亦有大恩，且為將軍計，因而今日來此拜見將軍。」

「那你就說說，嚴白虎有什麼要求吧。」

「敢問將軍，將軍當前大敵是誰？」

許貢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換話題問起潘鳳。

「你說呢？」

潘鳳知道他這是想要為嚴白虎的要求作鋪墊，想要讓自己覺得，只能接受嚴白虎的要求。

「孫策雖亡，其弟孫權繼承其志，又有周瑜張昭等人相助，率領三四萬兵馬屯守會稽，等待機會，重奪吳郡和丹陽之地。將軍當前大敵，應為孫權，而非嚴白虎。將軍雖然亦有三四萬兵，若要速勝孫權只怕不易，然而若得嚴白虎之眾，將軍不但可以省了時間，還可多得兵力，再去攻打會稽，必可速勝……」

潘鳳打斷了他的話：「你還是直接說說嚴白虎是什麼要求吧。」

「嚴帥知道將軍分田於民之策，他願意將家族田地全部讓出，只是其兵眾和錢財，仍然為其所有，他願為將軍效力，聽從將軍之令，追隨將軍去攻打會稽。」

「哈哈哈……」潘鳳突然大笑，好一會才停下，看著許貢說道，「嚴白虎待死之人而已，若只求活命，我或許可以答應，他竟然還想將兵眾留下，那是痴心妄想。許君，你回去叫他洗乾淨脖子，等我來取……哦不，你還是不要回去了，留下來看我如何殺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