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鐵窗淚

第八章 鐵窗淚

林北蹲在張屠戶的身邊,扒開他的眼皮、用小木棍壓住舌頭查看病情。

沒有人阻止他,反正都快死了,扁醫師都束手無策,能救活就救,救不活也就那樣了。

「只剩下一口氣吊著了,估計撐不了多久。」林北道。

扁醫師得意地對旁邊仵作道:「不是我吹,行醫二十五載,在下的診斷三連從未出過差錯,今日便是古代醫聖更蘇,這屠戶也是沒得救。」

「未必。」

林北查看片刻后,招手道:「針來。」

眾人齊齊看向扁醫師,眼神在說「給個針唄。」

扁醫師不屑一笑,是,現場就他有針,可他會給嗎?又憑什麼給。

論輩分,他是長輩,要針也該恭敬有禮;論實力,自己以醫術聞名天下時,這小子連毛...不對,他爹的毛長沒長齊都是一個問題。

今日,便是天王老子站在,他都不可能給針的。

見扁醫師一動不動,似是不想幫忙。

福典獄長眉頭緊皺,一把奪過扁醫師的藥箱,攤開針帶:「林師傅,你選。」

扁醫師氣到發抖,他好歹也是名震一方的老郎中,這副典獄長竟這麼對待他。

今天必須要有人向他道歉,否則今後再也不來獄牢給人看病。

然而......沒人理他,

「金汁。」

典獄長瞪了一眼旁邊的仵作,眼神中滿是不可違抗的命令。

仵作極不情願地走向茅房。

「快點,萬一死了,我要你命。」副典獄長抬腿就是一腳「幹活時磨磨蹭蹭,領俸祿倒是積極。」

「把他扶起來。」

老馬這回識相,鑽到張屠戶身後,一把將他撐起。

不多時,張屠戶口中嘔出大量未消化完全的食物。

副典獄長長舒一口氣:「吐出來好,吐出來妙,這是把我的職位吐出來了。」

「我寫一張藥房,立馬照著上頭去抓。」

副典獄長環顧四周,沒辦法,為了升職只好忍住了,接過藥房,帶著滿身的肥肉一溜煙跑出去。

仵作端著金汁內心笑道:「你這死扒皮平常作威作福,總算有人治治你的毛病。」

林北捂鼻扭過身子道:「灌進去。」

仵作犯難了,老馬要扶著人,騰不出手,林北顯然是不會動手,又要撬開張屠戶的嘴,又要灌金汁,一人做不到。

林北看著扁醫師,後者內心冷哼:「現在想要跟我道歉?晚了,我不會原諒你們的。」

林北道:「你去扒開他的嘴巴。」

扁醫師內心:「確定不跟我道歉嗎?」

但看林北好像沒有道歉的意思,便冷傲道:「黃口小兒,憑什麼指揮老夫做事,天真...好笑。」

「幫忙幹活,事後我可以告訴你藥方的內容。」

這傢伙心中那點小九九早就被林北拿捏了,一直不走,難道是在看戲?或是打臉林北?扁醫師雖然清閑,但不會這麼無聊。

身為醫者,藥方對他們而言何其珍貴,扁醫師謀划好了,待到副典獄長抓藥回來,以自己對藥物的熟悉,一眼掃過,便能記住內容,然後快速跑回家將藥方記錄下來。

這一趟,既能拿到出診費,還能免費獲得一張藥房,妙啊。

卻沒想到被林北所識破,尷尬一笑,拉起衣袍,蹲下身子去幫忙。

在升職加薪的驅使下,重達兩百五十斤的副典獄長滿臉通紅帶著葯跑回來。

費了好大的功夫,張屠戶這才緩緩醒來。

了解情況后,現場眾人長長鬆了一口氣。

得知是林北救了自己后,張屠戶一陣訝異,這小哥做的斷頭飯味道屬實一絕,想不到竟還有如此高超的醫術。

果然人不可貌相,想不到他英俊的皮囊下,藏有這等本事。

看著圍在自己旁邊表情各異的眾人。

內心有些複雜,自己臭名昭著,又是將死之人,他人唯恐避之而不急,林北卻肯伸出援手救自己一命。

學著書生道謝的架勢一揖「多謝。」

林北將銀針緩緩收回,隨手把布包丟給扁醫師,擺擺手道:「我只是不想擔上下毒的罪名罷了。」

老馬拍著林北的肩膀笑道:「想不到你小子還會治病,什麼時候學會的?」

林北隨口敷衍道:「梅友秉死前教了我一兩手。」

眾人一聽,倒也合理,梅友秉的醫術確實不差,死前對林北是分外感激,將一身醫術相傳也是有可能。

經此一番驚心動魄之後,副典獄長便推斷出——

下毒之人非是林北,一來是他方才費盡心力救治張屠戶,若是下毒之人,何必多此一舉,沒有人會做脫褲子放屁的事;二來,林北與張屠戶毫無瓜葛,沒有下毒動機。

現在看來,便是王紳最有嫌疑了,妻子偷人,惱羞成怒,產生殺心,便在姦夫的斷頭飯中偷偷下藥。

怒道:「好個王紳,看起來斯斯文文,儒雅隨和,想不到心腸如此歹毒,差點斷送了我的仕途。」

回到廚房后,老牛也正好將廚房收拾得乾乾淨淨。

林北拍拍他的肩膀道:「乾的不錯,值得表揚。」

老牛一喜:「有獎勵?」

「改天親自下廚做飯給你吃。」

老牛抗拒地擺了擺手:「算了吧,吃了你做的飯,不死也得死,我還沒娶老婆呢,惜命得很。」

待到所有人走後,張屠戶望著冰冷的鐵柱,回想過往做的壞事,心中無限悔恨。

又想起正在地府獨自忍受寒冷的老娘,內心有了決斷,這一生便到此為止吧,扭頭看向一旁被吃乾淨的飯碗......

正在午休,突然身體有所感覺。

林北的嘴鼻緩緩冒出淡淡的白氣,感受著體內源源不絕地產生出的力量,竟然憑空增加了二十年的修為。

舉手抬足間有一股說不出的韻味。

而隨著修為的增加,周身纏繞的煞氣也在增加,林北心中有了猜測:「看來吃過斷頭飯的人越多,我的煞氣就越強。」

但讓他不解的是,張屠戶居然死了。

一套治療下來,張屠戶應是性性命無虞,而福典獄長也下令,待抓到王紳再對張屠戶斬首,而且又有安排人手固守在牢房外圍,應該是不會出事的。

噠噠噠。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老馬推門而入道:「張屠戶摔碎飯碗,用碎片割斷自己的脖子,看守的獄卒攔阻不及,現在已經死了。」

林北沒有言語,心中自知:「獎勵已到,說明張屠戶沒救了。」

......

獄牢出動獄卒,縣衙出動捕快,搜尋半日,始終沒有找到王紳。

對於此人,林北是既同情又討厭。

失妻喪父的確可憐,但其身為讀書人,自己對他不薄,犯下罪行竟然畏罪潛逃,讓自己當這個替罪羔羊。

現在潛逃在外,但要是被捕快抓到,估計免不了牢獄之災。

夜深了,林北今晚給自己做了紅燒魚頭「老李只說不能給其他人做飯,但又沒說不能給自己做飯。」

林北已經嘗試過好幾次,自己一點事都沒有,便覺得老李是唬他的。

突然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快速從自家門口閃過,開門去看卻沒有,只有涼爽的秋風。

關上門,剛想吃飯,卻看到桌上已經蹲著一隻碧眼黑貓,嘴上叼著魚頭。

林北伸手要奪下魚頭,黑貓身體一躍,站在窗台上,然後跳到街道上,與黑夜融為一體。

「算了,再做一份吧。」林北重新點火起鍋。

深夜,平安縣的街道上沒有一個行人,只有瑟瑟秋風,黑貓抱著美味的魚頭大快朵頤。

「駕、駕、駕」數道急躁的馬蹄聲劃破黑夜,兩架馬車在平安縣的主街道上飛馳。

黑貓一直在埋頭吃魚,完全沒注意到危險的來臨,趕車的人心中著急,又是黑夜,更沒注意到蹲在主街道上的黑貓。

馬蹄掌猛烈地踏在黑貓身體上,受到突如其來的踩踏,黑貓發出凄厲的慘叫聲,不過馬上就被隆隆車輪聲所掩蓋,隨後而來的滾滾車輪直接將貓脖子軋斷,腦袋咕嚕嚕地滾到一戶人家的木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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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南朝當獄廚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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