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生產運動(3)
「愛源啊,這歌真不錯啊,老漢呃聽著舒坦,是誰寫的啊?」閻錫山在自己的三層小樓里聽著台上的演員唱著《人說山西好風光》。
這首歌看起來很好唱,但是實際上對於聲線和肺活量有很高的要求,要求有晉劇青衣或者蒲劇青衣功底,風格介於現代歌曲和戲劇之間,但是又有別於學堂體。
王立是三月初和宣傳部的人譜的曲,等到他閻錫山聽到的時候已經是四月中旬了,沒辦法,戰爭時期有時候消息滯后性很大。
如果不是軍事情報,一般沒人當回事,傳播速度也自然就快不了多少,要不是這首歌真的合山西人的胃口,閻錫山恐怕現在都不會知道的。
閻錫山喜歡聽戲,尤其喜歡聽山西的梆子戲,骨子裡說到底就是個小商人出身,他這個人不算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卻因為自己的一己私利做了很多大奸大惡之事。
在他執政山西的38年中,雖然在政治上崇尚守舊的儒家思想,但是仍然重視教育,所創辦的山西大學直到王立穿越以前都是一本大學,一向小氣的他卻在教育上很大方,在他的鐵腕統治下,山西成了教育模範省,治安模範省。
在經濟上,他創辦了對山西影響深遠的西北實業公司,成立了「山西省營業公社」,整頓了山西省銀行,新建了鐵路、鹽業、墾業等銀號,並為「四銀行號」成立了實物準備庫。
在交通上,他主持修建的同蒲鐵路四線總長860餘公里,在解放后經過歷年的維護改造,直到21世紀仍然是山西重要的交通線路。
在農業上發表「六政宣言」,並開始實施「六政」,所謂「六政」是指水利、植樹、蠶桑、禁煙、剪髮和天足。後來又增加了「三事」,包括棉花、造林和畜牧。兩者為一體,統稱為「六政三事」。
這個人缺乏進取心,一昧的求安,擁袁卻又倒袁,擁蔣卻又倒蔣,在抗日時期更是在三顆雞蛋上跳舞,可謂是將政治手法中的妥協二字運用到了淋漓盡致的地步。
他一生雖然有功但是更不能否認他有過,他即有宏圖大志,也會因為饞嘴而吃的自己胃疼去醫院,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或許只有歷史才能給出答案。
「司令,聽說是八路軍總部醫院一個叫王立的副院長寫的,有人說他的太原人,也有人說是長治人。」楊愛源在旁邊的椅子上回答道。
他是五台門限石人,和閻錫山是老鄉,閻錫山用人喜歡用五台老家的人,時稱「會說五台話,便把洋刀挎」,楊愛源即是第六集團軍的總司令也是二戰區長官部的副司令長官,閻錫山真正的親信。
「還是鄉黨了,原來老漢還想見見這人,即然是CPC的人,算了,給他撥兩千大……兩千法幣以資鼓勵。」閻錫山本來想撥兩千大洋,但是轉頭一想還是撥了法幣。
「是,司令,不過這個糕點少吃一點為好。」楊愛源看著閻錫山因為高興而多吃了幾塊綠豆糕提醒道,綠豆糕不好消化,實在不適合他這種老年人多吃。
「哼,多吃一點也不行,少吃一點也不行,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煩人的很。」閻錫山這些年老了,對於別人管著他吃點東西很是不爽,乾脆拂袖而去,當晚就因為胃疼去了醫院。
四月中旬,第一批孵化的雞仔已經是6周雛雞了,危險期已經過了,小米是沒得吃了,吃點玉米糝糝和米糠還差不多。
等再過兩天到了7周,就可以開始做返回訓練了,等訓練好,每五百隻由三到五個人管理,趕到已經清理好的山上去吃草籽蟲子,從而節省糧食,他們會以作為一個小型養殖場單獨存在,從而達到防禦傳染病的目的。
豬崽也到了,和牛犢子驢犢子養在醫院北面的山坳里,羊羔則養在了西面的山坡,養羊得見風氣要不然是養不成的,圈養可以,但是不能養在低洼處。
養牛和養羊差不多,但是又有很大的差距,牛可以不吃糧食,但是不能少了水,所謂「寧缺一斤料,不少一兩水」,而且牛更嬌貴,比人都嬌貴,必須仔細打理才能長大。
廣堆青肥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順便還搞了一次「愛國衛生」運動,起初老百姓不答應,說是「拉屎撒尿也要管,真是沒天理了」,但是得益於八路軍的政策宣傳到位還是實行了。
馬上就要進行春耕了,王立卻犯了難,原因是青肥堆得太多了,老百姓們竟然沒辦法把這些青肥送到地里去。
這時候運輸能力非常有限,加上武鄉縣只是一個窮縣,地勢又崎嶇不平,這裡擁有牲口的只是很少一部分,憑著一條扁擔兩個籮筐,要把幾千噸糞肥送到地里是很艱難的事情,老百姓們連獨輪車都沒有啊。
「怕什麼?我帶頭挑,馬上就要種地了,農時不等人,不把糞送到地里,那這一個月做的事情不就白費了?」王立現在已經不是剛來的那會那麼白凈了,山西春天的風很大很乾,僅僅是見了兩個月風,曬了兩個月太陽,皮膚就已經開始發黃髮糙了。
獨輪車這玩意可不是想造就能造的,王立3月就已經開始組織人手著手製造了,但是要大批量用上卻得等到今年秋天。
原因是木材需要時間才能夠陰乾,本來需要兩年的,但是時間吃緊,半年就造好已經是犧牲了耐用性了,畢竟用紅枝柴編個筐都得半年。
「王副院長啊,這挑大糞可不容易啊,你能挑的了。」李雲龍勸道。
這些天老李是幹上他的老本行篾匠了,又編筐去了,不過不是用竹子編筐,而是用山西的紅枝柴,還別說編的真不錯。
他真是好心勸,這挑扁擔看起來容易,實際上可不是個容易的事,因為一擔子的東西都壓在了肩膀上,沒有挑過的就是有千斤的力氣也受不了。
「總司令都能挑,我也能。」王立沒挑過擔子,自然不知道這個苦,所以,他這也算是自找苦吃吧。
要不是因為這段時間,王立在武鄉縣搞得這大生產運動已經初見成效,晉冀魯豫邊區政府組織了十幾個縣的相關人員來學習,他還真湊不出這麼多人一邊開荒,一邊施肥。
挑著一擔子糞肥,王立心裡是叫苦連天,他能感覺到肩膀上壓的生疼,但是周圍的人個子比他低,身材比他瘦弱,卻好似沒事人一樣,還有心情唱上黨梆子呢,所以他也沒臉要求停下來休息一下,只能暗自咬牙堅持。
等爬到了山樑上,周圍的人也都累得不行了,王立就提議坐下歇歇,他是實在有點受不了了,於是把擔子放在地上,十幾個人就席地而坐坐在了地上。
王立給抽煙的人每人發了根煙,大家就熟絡了起來,畢竟這會大家都窮,只有王立是個特別。
他的煙多,都是各個部隊送來的,
「王副院長啊,您給咱們唱首歌唄,您寫的那首歌真好聽。」一個八路軍戰士說。
「那不是我寫的,再說了我唱的不好聽。」王立擺了擺手。
「唱一個吧,王副院長你別謙虛了,就給同志們唱一個吧。」李雲龍起鬨道。
「行,那就唱一個《大刀進行曲》。」王立覺得這時候還是要鼓勵一下同志們的鬥志嘛。
「不行不行,這都聽膩了。」李雲龍白聽曲還挑三揀四的。
「是啊,給咱們唱一個你寫的《我的祖國》吧。」一個戰士應和道。
「行吧,那我就唱了,你們聽了可別跑。」王立直到自己這嗓子是什麼嗓子,別人唱歌頂多是要錢,他啊,要命。
「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王立再次回憶起了電影《上甘嶺》里的那些人。
在上甘嶺的地下工事里,外面美國人的大炮航彈在狂轟濫炸,以每秒數十噸的速度向上甘嶺這個只有不足4平方公里的小小陣地上傾瀉著,甚至創下歷史記錄——范弗里特彈藥量。
工事里缺水缺糧缺葯,甚至一度缺氧,在那裡兔子被打的得了沒得治的後遺症——「活力不足恐懼症」,甚至一度搞出了330毫米口徑的迫擊炮,把射程100多公里的短程導彈叫做火箭炮。
唱著唱著,所有人都跟著一起唱了起來,一曲終了,王立說:「同志們歇好了沒有?」
「好了。」十幾個人齊聲說道。
「那,咱們走著。」王立挑起扁擔,大步往前走去,山谷里回蕩著歌聲,回蕩著歡聲笑語。
……
夜裡
王立拿著跌打酒給自己肩膀塗,兩個肩膀都紅彤彤的,又酸又痛,只能塗一點跌打酒來緩解一下疼痛,他和老李住在一個窯洞里,老李看見了忍不住說:「你幹不了這個,就別幹了。」
「這怎麼能行,我是組織春耕實驗的人,人家在前面幹活,我在後邊坐在,讓外人怎麼看咱八路軍,我現在吃重傷員餐已經很好了,要是再坐在那不動,那就更不像話了。」王立咧著嘴說道。
「可你天不亮就去養殖場看,到了白天去挑糞,晚上又要和宣傳部的人開會,你受得了嗎?」老李看著這個曾經的部下,說實在的現在他依舊被這個精力充沛的人折服了,真特么的是硬骨頭。
一天睡五個小時,白天要干體力活,晚上要去宣傳部主持文宣工作或者要去兵工廠開會,聽說最近還搞了一個「兩憶三查」教育,連延安那邊都很重視。
「等把地種了就好了。」王立現在說困得厲害,說實在的要不是這段時間升到了11級,真扛不住這麼折騰,以前沒穿越的時候失眠多夢,現在倒頭就睡呼呼的。
第二天,系統鬧鈴又響了,他是真不想起,但是沒辦法啊,既然當了這個負責人,就得扛起這個責任啊。
看了看窗外東方啟明星初升,山西的天這會還很藍,看了看炕上的李雲龍還睡著呢,那呼嚕特別有特點,和拖拉機一個樣,「嗬啦啦啦,胡嚕嚕嚕……」
有時候打呼嚕打著突然停了,就跟背過氣去一樣,讓人想探探鼻子是不是過去了,剛剛開始王立有點不適應,可是自從挑開大糞的時候,別說打呼嚕了,就是炮彈在院子裡面炸開都吵不醒。
按常理先去牛場那邊看看,遠遠的就聽見那邊在吵什麼,還夾雜著孩子的哭聲,王立立馬飛奔過去想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事情。
過去就看見一個老人再打孩子,一邊打一邊罵:「局徐餓的嗯了?偷兒男八路軍喂牛的豆子吃。」
「別打了,為什麼打孩子啊?」王立認識這個老人,他叫李根生,一個很普通的老農民,被打的孩子是他孫子李小滿,跟著他爺爺一起來給八路軍放牛的。
遞給老大爺一根煙給他點上,又把孩子扶起來檢查有沒有傷到什麼地方,只是屁股打紅了,看來老大爺還沒有沒有氣糊塗,還知道往肉多的地方打於是說道:「老大爺啊,有什麼事不能等我來了再說,多大的事啊,就打孩子。」
「哎,丟人現眼呀。」李根生抽了兩口煙偏過頭去說道,又指著自家孫子說:「王副院長,嗯說偷吃八路軍的糧食算啥罪了,該槍斃就槍斃吧。」
「誒呀,老大爺啊偷吃點糧食犯不著槍斃啊。」王立是哭笑不得,一來雖說啊說明了老百姓真心擁護八路軍的,二來也說明老百姓的日子過得是真的苦啊。
後世向他這樣十一二歲的孩子,家裡只有不喜歡吃的倒了的份,哪有去偷別人的吃的時候,尤其是淪落到偷牛飼料的地步啊。
「怎麼辦吧,罰他給我當幾天勤務兵,算是小懲大誡了。」王立也知道不立規矩難成方圓的道理,現在給他當勤務兵可不是好活,雖然吃的好點,但是是真的累啊。
「行,首長願意帶上,就帶上。」李根生滿口答應道,他可是知道,王立天天吃白面,跟上王立就算吃不上白面,吃點包皮面也是好的呀,於是推了推自家孫子:「去,叫首長,以後你就跟著首長干八路吧。」
「首……首長好。」李小滿有些怯怯說。
「走吧,咱還得去雞場看看呢。」王立看見孩子衣服實在是穿的少就把自己的大衣給孩子披上說。
「誒,首長這不能呀,小曼趕緊給脫下來……」李根生看見這事阻止道。
「走吧,跟著我啊,雖然吃的好點,但是啊,是真的苦啊。」王立左手伸出來,拍了拍李小滿的後背說道。
等巡視完養殖場,王立回到了醫院,已經七點多了,醫院有他的小灶,早餐是小米粥和白面饅頭,還有一碟老鹹菜,在這個時代的農民眼裡就已經是大餐了。
李小滿吃了四個饅頭喝了兩碗稀飯,比王立吃的都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王立也笑了,開玩笑的說:「小滿啊,能吃就得能幹啊。」
「嗯放心吧,肯定能幹。」李小滿拍了拍小胸脯說道。
「吃完了,就走吧,路上消消食,還要去挑大糞呢。」王立走出房門,拿起自己的扁擔和籮筐說道。
「那我的扁擔呢?」李小滿疑惑的問道。
「你還沒有扁擔高,挑什麼大糞,先看著吧。」王立在前面走,邊走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