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冤家路窄
「師部和野戰醫院轉移了沒有?」李雲龍看著自己的老部下問道。
「報告團長,已經全部撤離。」張大彪想了想回答道。
他是個大老粗,可以說斗大的字不認識半升,也不是沒有參加過識字班,可是就是學不會啊,這他認識字,字不認識他啊。
總不能就因為不識字就不讓當軍官吧,這會說到底還是軍事本領大於文化本領的,認字再多有什麼用?能打跑小鬼子?
「那咱們可以放開手腳干一仗了。」李雲龍一咧嘴,漏出他鋥亮的大板牙,抬起手指著山下說道:「去抓個活的問問,對面是日軍那個部隊的?」
「是日軍第四旅團的坂田聯隊。」張大彪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嘿嘿嘿嘿,坂田聯隊,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啊。」李雲龍嘿嘿一笑,頗有小農民的市儈,看起來不像是打仗,反而更像是在討論自家地里能收多少糧食。
「上次雲嶺反掃蕩的時候,孔捷的獨立團就是和這個坂田聯隊打了場遭遇戰,團長孔捷負傷政委李文英犧牲,你說過他是咱們旅的死對頭。」張大彪立正回答道。
「真是冤家路窄啊,這回撞上了算他倒霉,我正琢磨著為我那兩位老戰友出口惡氣呢,他還來了,坂田這個兔崽子,老子非把他砸碎了不可。」李雲龍咬著牙說道。
「團長,他們可號稱鬼子的精銳。」張大彪有些猶豫。
「精銳?老子就不信那個邪,老子打的就是精銳,傳我命令,全體上刺刀準備進攻。」李雲龍這個人啊,最不吃這一套,什麼狗屁精銳,刀槍不入啊?
「進攻?團長,現在可是敵人在進攻啊。」張大彪愣了愣問道。
「沒聽見命令嗎?聽仔細了,仗打到這份上,勞資不會別的就會進攻。」李雲龍也是逼得沒辦法了,誰他娘的都知道防守戰好打,可是沒有繳獲啊,沒有彈藥了那還打個屁啊,就光拼刺刀能堅持多長時間?更別說突圍了,那更是扯淡。
「全體上刺刀,準備進攻!」張大彪喊道。
王立看著周圍的人開始了分發彈藥,但是他們貌似沒有給自己發個手榴彈的意思,或給自己的槍裝上刺刀或者拿出了準備好的大刀長矛梭鏢之類的冷兵器,例如身邊的老兵就沒有刺刀,只有大刀。
那些分子彈的可不只是分子彈,還是在挑自己能用的子彈,八路軍窮,新一團一大半人其實是沒有軍裝的,更多的只有一頂帽子和一個袖標,例如王立。
不僅僅如此連槍也是五花八門的,光三八大蓋就有日本造的、奉天造的和太原造的三種,這是當時八路軍這種窮部隊的通病,沒有一種制式步槍,基本上用什麼槍全看手裡有什麼型號的子彈。
雖然這會給後勤帶來巨大的壓力,但是就這以新一團的富裕程度也是勉強三個人分兩條槍而已,有的部隊甚至三四個人才能分到一條槍,而且質量還不好。
甚至這其中相當的一部分槍連膛線都磨平了,直接從線膛槍退化成了滑膛槍,準頭就更別提了,一百米外,連射手自己都不知道打哪去了。
王立左右轉著看了看,身邊就剩下了一條扁擔和倆籮筐,哦,戰壕外邊上還有一個半空了的彈藥箱,那半個在燒著呢。
握著扁擔粗重的喘息著,這特么的,都說土八路窮,沒想到窮成這樣,連大刀都做不到人手一把。
「哈哈哈哈,老天爺幫忙啊。」李雲龍舉著望遠鏡找了一回,沒想到這一次居然找到了設立在山頭的一個指揮所,不少人進進出出,高處還有人在架設通訊線,明顯是日軍的指揮部,隨後李雲龍高興的對警衛員說道:「虎子去把柱子給我叫來。」
新一團雖說家底不錯,但是其實就一門迫擊炮,可就這已經不錯了,出去打聽打聽,1937年129師剛剛進山西,整個師才6門雜牌迫擊炮,攏共就不到五十發炮彈,可那會才幾個團,六個團啊,平均一個團好歹還能有一門。
到現在129師有38個團級建制,有幾個團有迫擊炮的?也就是771團772團和總部特務團還有少數幾個主力團有,就這一門迫擊炮都是咱老李扣扣搜搜攢下來的。
「報告團長,王承柱聽候指示。」柱子也就是王承柱跑步過來回答道。
說實在的,在新一團他是一個另類,為什麼?因為他是炮兵,全團唯一一個炮兵,用著全團唯一一門60炮,雖說只帶著三五個人,但是平時那日子比連長都滋潤。
新一團加上警衛連一共十個連,可是迫擊炮才一門啊,那小日子過得別提多好了,要不然也不能吃這麼胖。
「看見山坡上的帳篷了嗎?怎麼樣?你的炮夠得著嗎?」李雲龍把自己望遠鏡給了王承柱問道。
「距離太遠已經超出射程了。」王承柱測了一下距離回答道。
「帳篷里肯定是小鬼子的指揮部,這小鬼子夠狡猾的啊,把指揮部設在咱們的射程之外,怎麼樣想想辦法干(防和諧)他一炮。」李雲龍慫恿道,他就是這個人三句兩句就能讓部隊嗷嗷叫。
「團長,向前推進五百米,准行。」王承柱又用跳眼法測了一下距離回答道。
「好我把你送到五百米的地方,有把握嗎?」李雲龍也知道這是一場豪賭,賭的是這一團人的命和對面坂田信哲的命,所以不得不慎重。
「有,不過團長,咱們就剩兩發炮彈了。」王承柱淹了口唾沫,他知道按自家團長從不講理的風格一準挨罵。
「你說什麼?娘的,你個敗家子,你怎麼不省著點用。」李雲龍間歇性失憶症犯了,破口大罵道。
「團長,你可得憑良心說話啊,剛剛鬼子進攻的時候,那屬您喊的最凶了,柱子把那個擲彈筒給老子炸嘍,柱子你他娘眼瞎了,把那挺重機槍給老子幹掉,現在到嫌我浪費了。」王承柱一臉委屈的學著剛剛李雲龍那樣子,倒是有三四分像。
「狗曰的,你還敢發牢騷,小心我揍你。」李雲龍呵斥道,不過他也知道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道理:「等仗打完了,我賞你半斤地瓜燒。」
地瓜燒不是什麼好酒,就是紅薯釀的酒比起土豆釀的伏特加有的一拼,又苦又辣一股子酒精味,但這種環境下,別管是什麼酒,是個酒那就是稀罕東西,所以王承柱也露出了笑意。
「不過你得好好琢磨琢磨,怎麼用兩發炮彈把敵人的指揮部給我打掉,我醜話說在前頭,你要是打不中,別說地瓜燒免了,我還得槍斃你聽到沒有?」李雲龍連哄帶嚇唬著說道。
「是,保證完成任務。」王承柱早就惦記上團長屋裡的那瓶地瓜燒了,平日里李雲龍都扣扣搜搜的一次就捨得喝一二兩,更別說他了。
畢竟八路軍窮的快要飯了,不,應該說已經開始要飯了,團長的津貼一個月只有五塊錢,還是法幣。
可經過三年的戰爭加上大量的超發,法幣已經大幅貶值了,只夠買兩瓶地瓜燒的,就這兩瓶要喝一個月,能不扣嗎?要不是偶爾繳獲點日本清酒,就斷頓了。
法幣之坑爹,坑到了當時已經被改編成第十八集團軍的八路軍總部發了聲,當時由於儲備的貨幣大多數是法幣,而法幣那個貶值速度簡直了。
1942年以後其貶值速度快到了什麼地步?連日本試圖印假幣擾亂市場的項目組都破產了,等錢印出來,日本人愕然發現居然還貶值了,印的錢還沒有草紙和用的墨水本身值錢,堪稱防偽最強貨幣,可把八路軍坑慘了。
……
三五八團楚雲飛部
楚雲飛站在房頂,拿著望遠鏡遠遠遠的觀望著戰局,這時候參謀長方立功走了上來,他帶著一副黑框眼睛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團長,這回八路可是碰上硬茬子了,這是日軍第四旅團的坂田聯隊。」
「坂田聯隊?呵呵。真是冤家路窄啊,上次我們團和他交過手。」楚雲飛嘆了口氣。
「嗯,坂田這個老鬼子可不是好惹的,忻口會戰的時候,坂田聯隊一個聯隊硬是打垮了中央軍的兩個師。上次咱們團在路野和他交過手,只一個小時,我們就傷亡了三百人,要不是咱們撤得快,358團恐怕早就被他全部吃掉了。」方立功先是說了中央軍的戰績,又說了自己的戰績,這樣一來顯得自己撤退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而是留的有用之身,再圖報國。
「這次八路軍遇到麻煩了,他們裝備太差,彈藥又不足,跟這樣強悍的對手交火,恐怕是凶多吉少啊。」楚雲飛臉上不免有些感傷,軍人的使命是保家衛國,眼看著友軍被殲滅而無動於衷實在是有違軍人理念啊。
「對,這伙八路肯定要完了,只是時間上的問題,坂田已經把他們圍困在了山頭,他們是無論如何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的。」方立功肯定的回答道。
「我們得想辦法支援他們一下,哪怕只是給點炮火支援也好。」楚雲飛又舉起望遠鏡看著戰場說道。
「團長,恐怕我們無能為力,二戰區閻長官曾三令五申,配合八路軍作戰需要二戰區長官部的書面命令,除此之外一兵一卒也不得調動,違令者嚴懲不貸。」方立功自顧自的說著場面話。
主要是八路軍的思想太有腐蝕性了,1937年的時候晉綏軍新軍和八路軍配合作戰,結果幾萬新軍全跟著八路跑了,把閻老西這個土財主坑了個夠嗆。
「這我知道,可是眼看著鬼子消滅我們的友軍,我們卻按兵不動,心裡真不是個滋味啊,哎,到頭來,損失的還是我們中國的國防力量。」楚雲飛是個合格的軍人,他知道軍事是政治的延續,所以只是感嘆罷了。
「問題是,如果被包圍的是國(防和諧)軍,哪怕是抗命我們也要幫上一把,可那是***的部隊,他們只是理論上的友軍,實際上是常委員長的心腹大患,遲早是要被消滅的。」方立功勸諫道,自家團長是閻長官的心腹又是常凱申的學生未來前途不可限量,不應該在這裡耽誤自己的前程。
「好了不提了,通知前沿觀察哨,密切注視鬼子的動向。」楚雲飛最終還是不敢違背老長官的命令。
「是。」方立功領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