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行湖廣卷 第二十二章 計劃
「東西街?藥材鋪?銀根草?這都什麼和什麼啊。」一旁的冷言也聽到了那人的傳話,但大為不解。
「別說話,跟我來。」易文只輕輕搖頭,並沒有與冷言解釋。但他心裡知道,孫大海可能出大問題了。
這青陽鎮之中孫氏錢莊向來就是一霸,他們的耳目眼線遍布全鎮,但是如今卻要用這種暗語的方式通知自己,恐怕這鎮中還布滿了他人的眼線。
二人擠過擁擠的人群來到東西街,果然在此發現了一家名為光德的藥材鋪。此時店中的客人並不多,易文也聽說過這家店鋪做的是大宗買賣,因此不像一些零售店鋪一樣門庭若市。
二人走進店中,立馬有夥計迎了上來,竟然也沒有因二人年幼有絲毫的怠慢。「二位,可需要些什麼藥材?」
「銀根草。」
「銀根草?」那夥計表情充滿了不解,顯然犯了難,「二位且稍等,我去查詢可有庫存。」
一小會兒的功夫,那夥計又回來了,只是表情更加困惑,「二位來的真巧,這銀根草正好有存貨。二位直走去後院倉庫,另有專人引領二位。」
待到易文冷言走入後院,這夥計才不禁出聲嘀咕,「這銀根草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在這做了藥材買賣十幾年也沒聽過。」
二人來到後院,這裡比之孫氏錢莊的後院小了不少,因此便全部用來充作庫房。此時庫房之中並無其它客人,只有一白髮白須的老人。
「少俠可算是來了。」那老人一開口,竟然趙一龍的聲音。
「你…你是?」一旁的冷言被嚇了一跳,她雖然不熟悉趙一龍的聲音,卻也知道這顯然是一壯年男子之聲。
「姑娘莫怕。」趙一龍雙手往臉上一抹,那白髮與鬍鬚都隨即掉落,露出了原本的面孔。
「哇!這般易容好神奇啊,我剛才真被嚇到了。」冷言反而是興緻勃勃,她早就聽說江湖中有所謂的易容術,很想見識一番。
「讓姑娘見笑了,這可算不得易容,真正的易容可是連身形骨骼聲音都能改變。」
相比冷言,易文從一開始就是愁眉不展,即使終於見到了趙一龍也是一樣。
「少俠,這般召你而來實在是羞愧,不過形勢確實大不妙。」趙一龍見著易文的表情,趕忙解釋說,「這裡是錢莊暗中的產業,不會被人監視監聽。」
「究竟發生什麼了?」
趙一龍長嘆一口氣,「吳全秀親自出手了。」
「什麼意思?」
「少俠可記得被你趕走的那主簿,他走之後,官府在這青陽鎮也就沒了個鎮守的人。本來這位置一直空著,可就在前幾天,吳全秀以青陽鎮匪患嚴重為由,宣布親自坐鎮青陽鎮一段時日,幾乎將半個縣衙搬過來了。」
「這樣有什麼影響嗎?他不過是替換了那主簿而已。」冷言涉世未深,對此十分不解。
「唉,冷姑娘還是年輕了些。」趙一龍並沒失去耐心,他也不急這一時。
「那吳全秀之所以不敢對錢莊明面下手,就是因為我們錢莊在青陽鎮的地位,可以說,我們錢莊是借了青陽鎮的勢與他抗衡。可現在,他親自鎮守青陽鎮,便打破了錢莊在青陽鎮獨一無二的地位,這樣,他再收拾我們就真的只是像收拾一個商人即可。」
冷言聽罷在一旁若有所思,長久沒有開口說話。而這些道理易文自然清楚,他更關心現況怎樣了:
「先不說這些,孫掌柜怎麼樣了,錢莊為何不能去了?」
趙一龍聽罷,臉色瞬間黯淡了下來,連連嘆氣:「錢莊被查封了,孫掌柜也被抓入牢獄之中。」
「什麼?吳全秀以何理由?」
「說起來,還與少俠有關,少俠之前揭露了我錢莊的剋扣醜聞,孫掌柜雖然平息了眾怒,但確實違反了大周律法。」
易文皺眉,「僅憑此也不能抓其入獄。」突然又想到什麼,「難道是眾人重新指認了?」
趙一龍重重地點頭,「沒錯,那些狗日的商人,覺得我錢莊要塌了,紛紛投靠吳全秀,不僅誇大剋扣金額,還一口咬死孫掌柜什麼都沒有賠償。」
易文微微點頭,算是了解了情況,這青陽鎮可以說算是吳全秀一手遮天了。也難怪今日需要這般輾轉讓自己同趙一龍會面,恐怕街上現在全是吳全秀的眼線。
「少俠可有對策?」趙一龍鄭重地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殺了。」
「殺…?殺了吳全秀能救出孫掌柜嗎?」
「這青陽鎮,要麼是官府的,要麼是孫家的。官府倒了,那麼人們就會知道投向誰了,人心也就有了。人心有了,新官上任后,也只得放了孫掌柜。」
「這…」趙一龍雖然有些猶豫,但細一琢磨,似乎是這個理,快刀斬亂麻,乾脆利索才是正解。
「吳全秀是個怎樣的人?」
「他么,睚眥必報,自私自利這些就不說了。不過在平日里,他倒是不近女色,不嗜美酒,也沒有什麼愛好,可以說是深居簡出了。」趙一龍提起他時滿臉的憤恨,卻也很無奈,這些年了也沒有探查到他有何缺陷。
「沒有別的了嗎?任何特別的地方。」
「特別的地方…」趙一龍揉著太陽穴,緊閉雙眼,奮力思索著。
「要說特別的…倒是有一件,不過只是傳聞。」趙一龍想到了什麼,但是眼神十分怪異,還忍不住瞟了冷言幾眼。
「哦?但說無妨,何事?」
「據說,咳,他的腎早年受過傷,因此那個東西已經不行了。」趙一龍有點尷尬地說出,他實在想不到別的情報了。
「那個東西?趙大哥說的什麼啊。」冷言的小臉上堆滿了疑惑,見趙一龍說完后就閉上了嘴,只得問向一旁的易文。
誰知易文此時兩眼放光,直視著前方,不停摸著下巴,回味著趙一龍方才所說。片刻之後,易文忽然問:
「吳全秀對這一點可否介意。」
「那當然,曾經有人不知道這點,送了一個美姬予他,他可是勃然大怒,以為是在羞辱自己,直接找了個罪名將其逮捕入獄,恐怕那人現在還在獄中受盡折磨。」
「是嗎…」易文聽罷又陷入了方才的沉思狀態之中,冷言與趙一龍都不敢打擾他,連呼吸都放慢下來。良久過後,才聽易文一聲嘆息。
「少俠,可是有方法宰了那吳全秀?」趙一龍急切地問。
「我有一計,不過,風險極大。」
「少俠但講無妨。」
「孫十年在哪?」
「少爺?他在孫掌柜被捕后就被我派人送到周邊一個山村之中暫住,防止受到牽連。」
「接他回來。」
「什麼?!少俠,現在青陽鎮可是龍潭虎穴,少爺過來豈不是…」
易文輕輕搖頭,「不,在接他回來之前,先派人散布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
「孫十年乃是純陽童子之體,若是能吃下他的腎臟,有極大壯陽之效用。即使不舉的人,也可煥發雄風。」
冷言依舊是滿臉困惑,不知所云。
「這是…」趙一龍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少俠要拿少爺當誘餌?!可是吳全秀會相信嗎?」
「他不一定信,但他一定會試。」
一旁的冷言突然插話,「也就是用孫十年引誘吳全秀出來再殺了他?可萬一他派人來抓怎麼辦?」
「對啊少俠,青陽鎮現在可是在他的一掌之下。」
易文繼續輕搖著頭,「這就是為什麼必須讓孫十年回來成為誘餌。吳全秀雖然撮使四劍寨去刺殺孫十年,但這是陰謀,而如今關押孫掌柜,封查錢莊,用的卻是陽謀。」
二人皆是不解,「少俠/易大哥,這有何區別?」
「他抓捕孫掌柜用的是正當理由,可若是再對孫十年下手就沒有正當理由了,他總不可能給一個十歲孩童羅織罪名,所以吳全秀不會派官府的人抓孫十年。」
「可是…若是和上次一般暗中請人刺殺少爺呢?」趙一龍對於將孫十年作為誘餌自然是千萬抵觸。
「不,孫掌柜現在還沒死,證明吳全秀也是個聰明人,他如果把事做得太絕,青陽鎮的人心就會散,就會出現更多的孫大海勇於反抗他。如果孫十年死了被發現是他指使的,吳全秀也就別想掌握青陽鎮了。他是不可能放心把這事交給別人做的。」
「那麼…就是說。」趙一龍終於捋順了思路,「吳全秀想抓孫十年,明面上派人找不到理由,暗地裡派人他不放心,也就只能…自己動手,而且自己一個人!少俠妙計啊。」
而易文只是嘆氣,「不是妙計,是險計。我方才所說的每一個『不可能』都可能發生,方才所說的每一個『若是』,都可能朝著反方向進行。一步的錯誤,孫十年就會踏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即使如此,也無上策了!」趙一龍一咬牙,決定執行這個計劃。「只是,不知道少爺會不會接受這個計劃…」
聽罷,易文卻是淡淡笑了笑,想起來那個跪在地上涕泗橫流,拜他為師的少年:
「他會的,他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