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行湖廣卷 第三十三章 興德縣
「巡天親衛,他們為什麼在這裡?!」
一時間,易文飛速地思考著,腦海中閃過千萬種想法,卻無一例外的都指向了自己。雖然有可能他們是在執行別的任務,但這種想法未免有些自欺欺人。這興德縣窮鄉僻壤的,會有什麼事情驚動巡天衛呢。
但不論他們在這裡的目的如何,現在這二人都已經魂歸西天,成了兩具死的不能再死的屍體。
「究竟是誰下的手...?是無意為之,還是故意截殺巡天衛之人。」這是易文現在最想明白的問題。隱隱之中,易文覺得自己似乎捲入了一場無比洶湧的風暴之中,而自己就是風暴的中心。並且不是以易文的身份捲入,而是易武。
「這兩枚令牌我也是從未見過啊,但從這做工來看恐怕是某個大勢力的弟子持有吧。」李文道推測道,他也同易文一樣發覺此事的詭異,現在只想儘快逃離這風暴的中心。「我們還是儘快給官府上報吧。」
易文點點頭,悄悄將令牌翻過來,看了一眼右下角,只見兩枚令牌都用極為隱晦的字體刻上了幾個字,這字體與周邊的花紋融為一體,若不是知曉此玄機之人,怎麼看也都會以為是普通的雕紋而已。
只見兩枚令牌的右下角都是寫著數字,分別是「十六」「十七」
巡天衛的武者主要都是內宮從各地搜尋的無父無母而有天賦習武的孩童,他們從進入巡天衛開始就失去了自己原本的名字,而是用數字代稱。他們會在一個隱秘之所進行地獄一般的訓練,直到先天境之前都不可外出。而只有修鍊至先天中的歸一境或是立下了大功之時,他們才能擁有名字。
易文前世並不是在孩童之時直接被收入巡天衛的,他的師父收留了他,傳予了他殺伐經,並帶著易文遊歷全天下。從西域到扶桑,從大漠到南越,他們的蹤跡無所不在。
當易文以為這就是他的江湖人生時,他的師父卻突然消失了,了無音訊,隻言片語也沒有留下。
至於後面加入巡天衛,那就又是一段曲折離奇的故事了。
「十六,十七...」易文念叨著,「他們沒有名字說明境界還是較低,即使是來監視我,恐怕也不是最重視的那批人...」
「易文?你在說些什麼呢?」李文道正在此處做一些記號,以便官府的人到來后能夠找到,看見易文失神的在原地自言自語,很是奇怪。
「沒什麼,先生,只是被這兩具屍體有些嚇到了。」易文搖搖頭,將兩枚令牌遞還給李文道,隨口編了個謊言。
「唉,也是難為你了,這般景象,即使是我也未曾見過。」李文道摸了摸易文的頭,細聲安慰道,不論如何,易文在他眼裡也都只是個十四歲的少年而已。
「那麼先生,我們還是快去興德縣吧,此處不宜久留。」
李文道點頭稱是,將物件收拾好,回頭略帶悲哀的看了一眼那兩人,而後趕緊帶著易文朝興德縣的方向趕去。」
與此同時,就在距離易文李文道二人一里遠的地方,一個胖子一個瘦子正慵懶地靠在樹上,豎起耳朵傾聽著什麼。
「喂,老樂,你聽見了沒,那小子說他不認識那令牌,不會是裝的吧。」胖子隔著一裡外,竟然清晰地聽見了易文所說的一言一語。
瘦子猶豫了一會兒,揣測道:「這...也不一定,大師曾說過他的記憶也許會逐漸蘇醒,現在確實可能不知道。不過,你這次直接殺了那兩個巡天衛不會有麻煩嗎?」
「切,殺了就殺了唄,也算是給那小子轉移點火力,估計宮裡面要是再派人就要三思了。」胖子啐了一口唾沫,很是不屑。「倒是你,公主大人讓你開始布局朝廷的棋子,我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看見。」
「你啊,你個粗人懂個什麼,朝局之變化可非一日之功。你要知道...」瘦子說話慢條斯理的,一聽胖子質疑他,急得面紅耳赤,就要與之爭論。
「得了得了,反正我是信得過你的。」胖子懶得聽瘦子的長篇大論,直接打斷道,「對了,公主大人的密信還說了什麼?」
「她說讓我們先停止對易武的監視。讓我們去京畿,那邊的情勢有些不妙。」
「好嘞。」胖子直起身伸了個懶腰,「整天盯著那小子都給我閑出鳥了,也就今天宰了兩個巡天衛痛快一點。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現在就走。」
話音一落,兩人的身影頓時消失在了原地,一絲蹤跡也沒有留下來。
......
易文與李文道飛馳在山間,經過剛才那一番景象之後,兩人都對此地驚恐不已,於是紛紛全力催動輕功趕路,將方才的一切甩至身後。
好在接下來的行程之中再無意外發生,二人也是在正午之前順利趕到了興德縣。
到了城門之下,守門的兵丁看出二人皆是習武之人,也就不多阻撓,直接放了二人入城。
這興德縣果真比青陽鎮繁華了不少,街道大路均是用青石板鋪就,各色商賈居民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光是街道就橫七豎八地排列了不少,也不乏形形色色的歌樓酒肆,商鋪小店。來往之人即使再過貧困也不至於衣不蔽體,生活條件確是比青陽鎮高出了一截。
「罷了罷了,那些事就交給官府去查罷。你不要為此亂了心境。」李文道見易文仍是愁眉不展,又是連忙出言安慰道。
「我明白的先生。」易文只是簡短地回復了一句,心思卻還在那兩個巡天衛身上。他們若真的是來監視自己的,那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自己對吳全秀下手的全過程是否在他們的眼中,更重要的是,自己使出斷息九刀的時候是否被他們察覺。
易文搖搖頭,這些事他都無從得知,只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李文道將一個包裹交予易文,易文打開一看,是些筆墨用具,還有自己的一張木製的驗身牌,上面簡要記載了易文的年齡,相貌特徵等,以防止他人頂替。擔保人一欄自然是李文道的名字。木牌的下方還有官府的官印,鮮有人膽敢偽造。
「易文你直接去縣學參加院試吧,剛才的事我需要立馬向人報告。」李文道將包裹扔給易文之後,為其指了指縣學的方向就趕緊催動輕功消失在了熙攘的人群之中。
看著李文道的身影融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見,易文卻是感到了一抹愧疚,李文道無疑是自己的恩師,如今卻讓他牽扯到了這深不見底的渦流之中。
拋下這些紛繁雜念,易文順著李文道所指的路線找到了興德縣學。就在興德縣衙不遠處,一座宮殿式的合院建築,佔地頗廣,環境幽靜、清雅,院內還有假山花木,環境宜人。其內的建築也是嚴格按照南北軸線排列。
縣學的大門被稱為儒學門,寓意這是文人仕途的第一道門。此時的儒學門之前也是擠滿了前來應試的學童,不過年齡上卻都年近加冠,似易文這般少年之人卻是極少見的。
「好了好了!都安靜一下!」門口的一個衙役大聲維持著秩序,「都將自己的驗身牌拿出來!排好隊!」
喧鬧的人群漸漸靜了下來,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儘管院試每年都會舉辦,但這仍然是決定他們的命運的時刻。只要過了院試府試,當上了秀才,至少在這興德縣就算是飛黃騰達了。別的不說,哪怕是去種田,也是一分賦稅都不需上交,成為一個富農地主就是板上釘釘了。
易文也隨便加入了一條隊伍,不過他那年幼的面孔以及腰間佩戴的長刀都讓他與此地格格不入。
「下一個。」前面的衙役招呼了一聲,易文走向前去,將驗身牌遞給了對方。
對方接過來還沒有看,倒是先打量了一番易文的打扮,隨後打趣道:「我在縣學當了幾十年的差,還真沒見過帶著刀來應試的。」
「不可帶入內嗎?」易文沒有理會對方的打趣。
「嗯...算啦,你願意帶就帶吧。」那衙役隨便揮了揮手,院試所考的科目四書內容可有十萬餘字,就算在刀上刻上小抄也不過數十字而已,更何況考場有數名教學來回巡視。
「哦?你是李文道先生的學生?」他看了眼驗身牌,突然有些吃驚地問道。
「唉,李先生當年也是在這中的秀才,只是可惜...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吶,一直中不了舉人。」那衙役似乎回想起了什麼,張口還欲與易文講些話,但看到後面排成長龍的隊伍也就作罷了。直接示意易文進去。
「嗯?不是還要搜身嗎?」易文有些疑惑。
「你是李先生的學生,不必啦。快進去罷。」
易文點點頭,進入了院中。看來自己這個老師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啊,估計他在那青陽鎮開這麼一家破私塾,也是心結久積了吧。
輕輕嘆了口氣,易文自言自語著,
「活著...誰都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