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嘆零丁 序 真言

第一卷 嘆零丁 序 真言

佛門凈土,靈山。靈山有佛主名喚大日如來。

如來踱步來到業力金蓮前,面色萬年不變,右手熟練一捻,金蓮上的一層燦金光芒徐徐消散,放眼望去,只見蓮內一股靈動的蒼生之氣若隱若現。

眼中萬古不變的慈悲熠熠生輝,隨即默默隱下,袖袍一揮,眼前的景象消失。而他的眼中莊嚴依舊。

想起了自己那個出色的弟子,不知他是否想出了答案。隨即對座下三弟子傳音到「阿難,來殿前一趟。」

大殿內,一處空間微微扭曲,一道身影獨顯,正是阿難尊者。阿難望著如來莊嚴寶相,恭敬的作了個佛揖,道:「師尊。」

「你師弟……」大殿內若有雷音,不知何為,如來的情緒罕見的有些波動。

「稟師尊,師弟……依舊不肯出來……」阿難斟酌萬分,求情的話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兩百多年了,他應道而生,按理說是最能夠從這殘殼之中破繭而出的……即便是我,也不行,讓我見見他吧。」

「是,師尊。」阿難頷首答應,隨即雙手掐訣,面前虛空浮現一道佛印,佛印徐徐消散開來變成了一面似鏡子般的光屏,佛光散去,只見光屏內一道身影漸漸浮現。

這道身影盤膝而坐,身體四肢被四道赤紅色的佛鏈鎖住。好似感覺到了什麼,這身影緩緩抬頭望著虛空,靜靜等待著。

「金蟬……」如來一道金光虛身透過光屏懸浮在那叫做金蟬之人的面前。

「師尊」金蟬子起身望著虛身平靜應到。

「如何?」如來問到。

「師尊不必再多說,弟子幫不了您」,金蟬子依舊平靜回答。

「兩百多年了,你不也沒能走出脫殼之法?」如來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收了道音法相,平靜的問他。

「……弟子的路終究與師尊不同……還請師尊見諒。」金蟬子堅定的回答。

「有何不同?不過都是想從這老繭中脫殼罷了,我的大劫就在這個紀元,但是這片天地已經無法再承受一道混元夙的肆虐,自玄陽飛升以後,即便劍閣的那位憑一己之力福蔭了整個人族的道統,在這破敗的天空開出了一條以武入道的門徑,但到頭來,這天終究不是完整的啊,受不住幾道混元夙的……」如來依舊寶相莊嚴,看著金蟬子的目光中滿是慈悲。

他轉過身看著依舊沉默無語的金蟬,有些惋惜的道:「看來,你我師徒緣分已盡。」

阿難尊者望向如來欲言又止,隨即搖了搖頭,臉上儘是苦澀。

金蟬子心中微嘆,有些惆悵,眉宇幽幽,眼裡卻浮現一抹堅定毅然,神情一閃,內心波動了無。

「阿彌陀佛……」

佛音落下,金蟬子盤腿而坐,雙手合十,不再言語。

如來望著金蟬子,神色莫明複雜,隨即其眼中法理浮現,金光大盛。

金蟬子只覺渾身法力沸騰,片刻不到一身法力盡皆消散,隨後只見如來法指一捏口中蠅蚊佛咒傳出,一道赤金卍印浮現,如來單手並指一揮卍印迅速懸於金蟬子頭頂。

赤光拂下,金蟬子的佛體金身也迅速消散,赤光收回,卍印旋轉一閃隱秘的印入金蟬子腦內。

如來佛念一動,金蟬子化作一道白光朝轉生池飛去……

在金蟬子的魂魄將要落入轉生池之時,虛空之中微不可查的裂開一道奇異得如來也無法察覺的裂縫,一道不知何處飄來的殘魂先入為主,與金蟬子的懵懵魂魄融為一體,那自異界而來的詭異殘魂帶著蒼穹莫明裂開的虛無氣息,將原本屬於金蟬的靈識碰撞得支離破碎,而自己卻安然無恙,再做流光,沒入了轉生池之中……

人間有片山脈,名喚大幽嶺。傳聞大幽嶺乃是人妖兩界之間的一處界壁裂縫。

相傳,曾有大妖跨界而來欲對人族不利,於是靈山西天如來只手將其鎮壓,並以六字真言幻化一座五指山橫於大幽嶺中間。自那之後,居住在此處的村民以五指山為界將大幽嶺稱作嶺西,以及被列為禁地的嶺東。

嶺西往南,幽鎮。

「師父,我們到了。」只見一個少年模樣的小和尚一邊東張西望,一邊似有若無的對身旁的老和尚說到。

「嗯,老規矩,你且先去鎮上化齋,為師去買副香紙,記得一個時辰後到街東橋邊等著。」老和尚背著個布裹行李杵著發黑的禪木拐杖腰背微弓一臉褶子皮似不苟言笑,一面說著一面用空著的一隻手錘著老腰。

「知道了。」小和尚應了一聲,眼中卻閃過不似這個年齡的狡黠,說著便從包袱中取出發亮的木缽,認了認方向便哼著小曲兒一蹦一跳的去了。

「記得還禮!」老和尚似不放心,沖著小和尚的背影喊到,只是那調皮鬼跑的快,早就沒了蹤影,似是對小和尚散漫心性的不滿卻也皆化作心裡一絲無聲的輕嘆。

離了師父的小和尚彷彿放飛了自我,街上一路走走停停,望望探探。

「喲,小師傅又來鎮上化緣來啦?」李家肉鋪的李胖子望著小和尚打趣的問道。

「阿彌陀佛,李施主,我看你生意平淡,不如舍我幾塊腌肉我讓師父幫您給鋪子開開光?」眼軲轆一轉,小和尚道了聲佛號問道。

「呵呵,臭小子,你不是和尚嗎?怎麼,還想開葷腥了?」李胖子笑罵道。

小和尚撓了撓光頭,指著頭頂淺淺的發茬兒反駁到「我只是個掛單的。」說著把木缽往前一遞,眯著眼睛搖頭晃腦的又道「再說了,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小和尚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臭小子,拿好了!」李胖子笑罵一句,菏葉包著的兩塊腌肉飛進了他的木缽里……

一路走走停停,小和尚被街坊鄰居們調侃打趣著,或塞點水果,或送幾文香錢……畢竟大家都是看著這個東邊三佛寺里的小和尚長大的,一個鎮子的人自當照扶一二。

望著漸暗的天色,老和尚杵著拐杖,沿著街四處張望,也不生氣,只是心中暗自念叨:這臭小子,又玩兒得忘了時辰,化個齋兩三個時辰也不夠他用……

「元兒~元兒~」叫喊了半天也不見有人答應,於是老和尚語氣一沉「臭小子!腚又癢了是吧?還不快出來!」

果然,只見方才還在偷笑的小和尚,這會兒卻變了臉色,要真惹得便宜師父生了氣,憑自己的小胳膊短腿,指定保不住腚……

用袖子揩了揩嘴上的油漬,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師父,我錯了,我這不是來了嘛。」小和尚賤兮兮的道。

「……祭奠了你師叔再說,走吧。」老和尚心頭一嘆,有些無奈,依舊板著個臉,那臉上的褶子依舊一沓一沓的。

一路往東,不緩不急,一邊不耐煩的聽著師父講了幾百遍的師叔降妖除魔的英雄往事,一邊踩著路邊長短不一的狗尾巴草……「到了!」老和尚杵著拐杖些許微喘,望著一方長滿雜草的墳包道。

聽著師父的聲音小和尚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也跟著嚴肅了起來,挽起袖子來到墳前清著雜草。

……………………………………

祭奠完畢,老和尚摸出木魚,盤腿而坐,神色嚴肅莊重開始念經。小和尚心不在焉爬上一顆野桃樹打著牙祭。

山中幽靜,一片清靈。小和尚坐在樹杈上望著山腰林子里,清霧徐徐瀰漫而出,灌木中悉悉索索,霧裡似乎有著什麼一閃而過。

「師父,時間不早了,再晚點紅眼狼就該出來了。」小和尚跳下桃樹一邊在身上擦著桃毛一邊說到。

「元兒,你先下山去鎮子里等著。」老和尚並未睜眼,語氣平靜的道,說罷只見老和尚袖袍無風自動似有一股勁浪迸出,散去了山下清霧。只剩一條通往山下的蜿蜒曲折小路。

小和尚似習以為常,點點頭便留下幾顆熟透的毛桃一碰一跳往山下去了。

「嗚~」一聲嚎叫響起,引得聲聲共鳴。老和尚眉頭微微一緊,眼皮一睜,眸子里只剩凌厲。對著墳包作了個揖,拾起身旁的毛桃,便撐起拐杖往嚎叫聲方向踱去。

濃霧迷迷,老和尚的勁力如同樹葉的莖脈順著路面放射蜿蜒下去,江元憑著記憶倒來拐去,拐了半天也沒拐到山下木橋去。

望著前面又一個路口,江元惱得直跺腳。「這便宜師傅就知道顯擺,送我下個山也要弄的跟怕誰不知道他功力有多深厚似的,一條大道通到底很難嗎?」江元心裡一邊埋汰著老和尚,一邊豎起耳朵朝著山下,聽到耳邊傳來流水的聲音便輕哼一聲大步邁去。「哼,還好我聰明!」

路邊霧裡一陣悉悉索索,踢踢踏踏幾陣腳步傳來,江元停下腳步警惕的望著前方,身體向下微弓,緩緩向後挪著步子,只手一薅撿起地上一根木條子。

「紅眼狼?師父震懾力不夠啊,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心裡想著便拔腿撒丫子就往回跑,霧裡的東西似乎愣了一下,隨即只見一道赤色長影從霧裡竄出,順著江元的尾風追去。

江元一邊跑一邊想到「完蛋了!完蛋了!我小胳膊短腿的怎麼跑的過紅眼狼?」心裡一橫便跳進了迷霧裡。

紅眼狼瞧著獵物跳進了迷霧隨即向天一陣嚎叫,呼朋引伴,霧中又有幾道黑影閃過……

江元一進迷霧就暗道不好,一邊大口大口喘氣,意識也漸漸迷迷糊糊起來。

封魔山下,有佛光閃現,一個巨大環繞整個封魔山的金光陣法在霧裡若隱若現,陣法邊緣一個「卍」字金印正順著法陣向中心緩緩前進。

原來那道向陣中移動的金印正是慌不擇路逃入迷霧之中的江元,那道「卍」字金印正在江元的眉心忽閃忽逝,而此時的江元卻如同木偶一般,只是本能的向前,雙眼之中不見一點清明。

隨著江元離陣中越來越近,那巨大陣法金光也越來越盛,隨後人影到達中心,那道「卍」印從江元眉心飛出,而江元卻似靈魂出竅了般倒在陣中暈了過去。

金印達到陣中之後彷彿觸動了什麼,封魔山中一股無形煞氣噴涌而出,追著江元的赤眼狼們似乎嗅到了什麼不尋常的味道,一股靈魂上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赤眼狼眼神驚恐,夾著尾巴打著擺子,那道無形煞氣順著封魔山瀰漫了方圓十里之地,所過之處所有妖獸魔物皆驚恐暈厥過去。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可怕的寂靜。

佛陣中心五指山上,有六道金光浮現,與「卍」印交相呼應,當雙方的神韻逐漸趨於一致,六道金光散去,只剩六個佛家真言「唵嘛呢叭咪吽」,「卍」印飛來被六字真言環繞,六個真言逐一化作一團團白光融入「卍」印之中。

封魔山外的法陣隨著「卍」印融入江元的眉心而逐漸消散……

封魔山中,掌心洞里,一道身影被六道金色鐵鏈封印,而當山外的法陣消散后鐵鏈的金光也隨之而去。

「碰咚~」沉寂了五百年的心臟在此刻復甦,赤金紅光閃過,六條鐵鏈化作灰燼,天地間曾睥睨過佛祖的眸子恢復了清明!

「我……回來了……」洞中有聲,沙啞空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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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鋒灼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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