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河鱸魚.鍾靈毓秀

雖然如今的白檀身為「白鷺女子學院」的女僕長，無論容貌身姿還是工作能力都受到所有人的認可。

但小時候的她，也不過是一個出身於河岸邊的窮苦漁家小女孩罷了。

那段過往，已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呢。

白檀的父母都是漁民，日夜捕魚為生，為生計忙碌，自然沒有多少照顧孩子的時間。

再加上他們家庭本不富裕，每天端上餐桌的也都是些賣不出去的河魚。

河魚喜吃泥土，身上的泥腥味跟魚腥味本就格外濃重。

再加上母親烹飪河魚的方法也不過是隨意用水煮煮，頂多撒幾片姜，很難說得上精緻。

長期靠這樣的食物過活，顯然給白檀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要是有一天能不用頓頓吃魚，想吃菜就吃菜，想吃肉就吃肉，那該多好。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白檀的心中產生了這樣的渴望。

但幸運的是，老天終究待她不薄，白檀的渴望倒是很快就實現了。

因為從小容貌秀麗、勤奮聰慧的關係，年幼的白檀被當時還是「白鷺女子學院」教師的辰琳看上。

隨後便被推薦到了女僕部進行培訓，並很快在諸多預備女僕中脫穎而出。

事到如今，年紀輕輕便接過了女僕長職位的白檀，在薪水上的待遇完全不遜色於各大企業高管。

有了充足的票子打底，女僕長自然是想吃什麼就能吃到什麼。

可即便如此，她厭惡魚類，不喜腥氣的習慣卻是保留了下來。

哪怕是之前學院里那位米其林三星大廚做的法式魚湯，她也絕不會碰哪怕一口。

這樣的一位特殊客人，姜雲做的蒸魚真的能打動她嗎？

這時，廚房裡的那個竹制蒸籠散發著誘人的蒸汽，姜雲則是站在前頭默默數著時間。

蒸籠裡頭正在蒸著的就是今晚的主菜，一條肥美的「七星鱸」。

七星鱸，以背部有類似北斗七星的星點為名。

這種魚棲息在淡海水交會處，性格兇猛，味道鮮美，肉質細嫩。

新鮮肥嫩的七星鱸拿來清蒸，那更是上品中的上品，可是做起來也格外困難。

畢竟「清蒸」這種烹飪方法會直接的體現出食材的好壞，而且也最考驗廚師的火候控制。

魚這種食材用在清蒸上，就會變得非常嬌貴。

稍不留神蒸的過熟就會將汁水蒸干，肉質蒸老，吃起來味如嚼蠟。

要是蒸的時間不夠，又容易夾生回腥，鮮香的魚汁蒸不出來，腥味還重的要死。

所以對於專業廚師而言，在不能打開蒸屜以免熱氣流失的情況下如何判斷魚的熟度，這就成了最棘手的地方。

當然，這點完全難不倒姜雲。

以他現在的功力，完全可以在不打開蒸屜的情況下看穿裡頭的成熟度。

差不多了......開始裝盤吧。

在心中默念到了七分二十秒后，姜雲閃電般揮開蒸屜，將裡頭成熟度完美的七星鱸取出。

經過蒸制后，魚身上切痕猶如開花般裂開了三道刀口。

裡頭潔白細膩，猶如大理石般漂亮的魚肉暴露在了空氣當中。

但這還沒完，還有最後的步驟。

只見姜雲拿起一把專用的小刀在魚身上一拉一甩。

一塊肥美多汁的連背腹肉便被起了出來，飛到了一旁的小盤子上。

這時，留在魚身上的就只有幾根白色的骨刺。

生魚剔骨，對於專業廚師而言其實並不算太難，畢竟生魚肉足夠堅韌，不太容易弄破。

可是蒸好的熟魚剔骨，剔骨完畢后還能保留完整的形狀，這就困難得多。

將魚肉起出放入盤中，再以土豆泥、西藍花泥和西芹薄片在一旁擺成河岸與植被的造型。

最後以翠綠的蔥油汁和白色的白蒜汁，在魚肉邊上劃出一條猶如江河般的軌跡。

到此為止，這道「江河鱸魚」才算徹底完成。

當這兩個盤子被端到辰琳和白檀面前時，兩位女士都驚呆了。

好......好漂亮！

盤子上鮮嫩的無骨魚肉散發著明媚的光澤。

配合著旁邊由蔬菜和醬汁組成的「江河堤岸」，很容易讓人忘了這居然是一盤食物。

因為看見這猶如在盤中活靈活現地游著的魚兒時，彷彿看見一幅浪漫的山水畫卷一樣。

醬汁劃成的水流波光粼粼，澄明清澈，一旁金黃的山巒綿延起伏。

造景宏闊，氣勢磅礴，卻又布局有序，透出了綿密幽深的典雅美感。

美，的確很美，則一盤食物，無論是從構圖還是意境上都已經來到了藝術品的級別。

但這道菜看起來是足夠美了，可是味道呢？味道能讓對魚有陰影的白檀滿意嗎？

頓時，一旁的辰琳看向了這位被自己從江河邊上帶到城市裡頭的女僕長。

首先，至少從上桌后的氣味來看，這盤魚是一點兒都不腥的。

因此白檀也嘗試著用筷子夾起一塊魚肉，卻又立即驚訝於這肉的質感有多麼驚人。

夾起魚肉的那一刻，白檀感覺筷上的那像是水晶般晶瑩剔透的肉正在微微抖動。

汁水四溢，鮮嫩非常，看起來不像是肉，簡直像是極其軟滑的果凍。

因為出身的關係，白檀其實吃過很多魚，對魚肉的質地自然非常了解。

但即便如此，如此油潤多汁，像是果凍一樣滑嫩的魚肉她也是第一次見到。

當季的七星鱸魚長得白白胖胖，因為處理得當的關係自不會有半分腥味，只留下了濃烈的鮮甜。

將那附帶著魚脂和骨髓的魚肉小心翼翼放入口中時。

隨著潔白如玉的貝齒輕輕咬下，一剎那間，白檀真的有種險些將舌頭吞下去的感覺。

口中那塊魚肉在輕輕咀嚼時，鮮活的美味伴隨著粘稠的啫喱狀膠體，一同猶如火山噴發般噴涌而出。

有詩讚約：長江繞郭知魚美，好竹連山覺筍香。

筍香不香，白檀現在是不好說了，但她知道這蘸著汁水的魚肉是真的鮮美。

嫩滑的魚肉肥而不膩，膠質感十足的油脂在舌尖迅速融化，化為無數金色的鱸魚遊走於口內。

魚皮粘稠，魚肉絲滑，鮮美間彷彿承載著萬古江流的天地靈氣，令人不自覺地大快朵頤，猶如在用味覺欣賞著一副鍾靈毓秀的山水戲魚圖。

那種甜美與鮮活的感覺幾乎立即便將白檀擊沉，畢竟這位女僕長是第一次吃到這樣的美味。

她彷彿看到從盤子里躍然飛出了幾百隻肥肥胖胖的鱸魚，魚兒游啊游的，直接游進了少女的嘴裡。

活潑的鱸魚先從嘴裡游到舌尖，又迅速蔓延至全身，將白檀整個人帶著飛回了那片舊日山河，那個河畔漁村，以及赤著腳在河邊遊玩的那段美好時光當中。

停......停下來......我......我......不行了......

不知不覺間，少女不自覺地在桌下扭動著包裹在白色長筒襪中的纖細雙腿，面色也是越發變得潮紅。

但即便如此，她也無法停下自己的手，無法停下將一塊塊魚肉送入櫻唇里的那隻惱人的手。

這種用餐時的糟糕姿態，在「白露女子學院」里是絕對不允許出現的，必然會被旁邊的女僕們直接勸阻。

可此時的白檀已經理會不了這麼多了，她那冷淡的眼神中散發出一陣洪荒凶獸般的氣勢，彷彿誰來阻她用餐，就會被立即大卸八塊似的。

正當這位女僕長一邊顫抖一邊快速地吃著那盤「江河鱸魚」的時候。

一旁的姜雲則是臉上掛著滿意的表情，像是一位給野貓投食成功的愛貓人那樣。

對於「江河鱸魚」這道菜，姜雲自然是很有信心的，他一開始就料到白檀會喜歡。

白凈肥碩的鱸魚用竹片慢慢掏去所有內臟，再用熱水燙過後去除黑膜和粘液。

仔細颳去魚鱗再用毛巾將魚包裹起來以巧勁敲打，將魚的龍骨拍斷，好讓蒸制的時候骨髓能迅速流出。

蒸制的時候將切成頭髮絲那般粗細的老薑和嫩姜大量放置，再撒上姜雲自己調配的複合黃酒。

甚至在蒸制的竹制蒸屜里，姜雲都還加入了去腥的香草束，保證蒸汽能將魚腥味徹底驅散。

除此之外，在醬汁等方面還有上百道工夫，細細說來那就得寫成一本食譜了。

總之，花了這麼多精力做出來的一條魚，怎麼可能會腥，怎麼可能會不好吃呢？

當白檀在不知不覺間，汗流浹背地將一整盤「江河鱸魚」吃完后。

姜雲來到了她的身邊，笑著問道：「怎麼樣？還可以吧，白檀女僕長。」

「......還，還可以，勉強過關。」

此時的白檀卻似乎不怎麼敢看他的目光，而是把頭扭到了另一邊，用故作冷淡的語氣說道。

只是她雖然試圖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可臉上的紅暈和顫抖的雙腿卻是怎麼都騙不了人的。

姜雲聞言也不在意，而是繼續笑道：「不過你雖然說自己不愛吃魚，實際上魚在你的心中好像還是有著很重要的地位......跟你的親人有關？」

姜雲除了在廚藝方面的造詣極高外，看人的洞察力也是強得驚人。

他敏銳的看見白檀在進餐時眼神中閃過了一絲懷念的神情，於是忍不住這樣問道。

而聽到姜雲的問題后，白檀卻是愣了數秒，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數秒過去，她才緩緩回道：「我上一次吃魚，還是在來『白鷺女子學院』之前的那天晚上，母親也給我蒸了這樣的魚吃，那條魚......很好吃。」

「是嗎，那的確是回味悠長的一道菜。」

「只可惜，現在母親已經沒法再蒸魚給我吃了。」

說到這裡，白檀忍不住低下了頭，用低沉的語氣說道，還微微吸了吸鼻子。

「那個，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是節哀順變，好好過自己的......」

「她現在美滋滋地用我的工資在外頭環遊世界，每天養尊處優，早就忘了魚怎麼蒸，簡直是個壓榨女兒的吸血鬼。」

「人還活著啊！你表現得這麼傷感原來是在心疼自己的錢！這個故事的結局也太現實了！！！」

「母親每年要拿走我三分之一的工資哦，差不多有百來萬呢，這難道不值得傷心嗎。」

「的確很讓人傷心，但現在不是在討論錢的事情啊啊啊啊啊！」

發現自己又被白檀耍了后，本來還打算安慰她的姜雲一下子忍不住抱頭哀嚎了起來。

......噗嗤！

然而在看到滿臉寫著無語的姜雲時，白檀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從見面開始，白檀的臉上就一直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姜雲面前發自內心地露出笑顏。

白檀本來就是個美人，這一笑，玫瑰花般鮮艷的嘴角微微翹起，呈現出一個帶著喜悅的絕妙弧度，佛是開在冰峰中的一朵玉蓮。

「啊，你居然會笑，笑起來還挺好看的。」

「......我沒有，你看錯了，去腦科治治眼睛吧。」

眨眼間，白檀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變臉速度之快足以讓諸多變臉大師淚流滿面。

「腦科是治眼睛的地方嗎？」

「我管你，反正又不是我去治。」

慣例地毒舌了幾句后，白檀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站回了笑嘻嘻看著這一切的辰琳學院長後頭。

但就在這瞬間，姜雲腦子裡的「不知道什麼鬼系統」卻忽然傳來一陣輕響。

【好感度系統開啟】

【人物卡「白檀」獲得】

【白檀.好感度已增至三顆心】

【白檀.三顆心好感度獎勵.心之廚具.冰魄魚腸刃（封印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