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自由一日

—…—

「收拾好東西，下車吧。」

聽著耳畔旁傳來的聲音，路明非深呼吸一口，讓自己冷靜下來。

車窗外陽光明媚，經歷冰海白月後，已經不知不覺中天亮了，原本還準備睡覺的路明非困意全無。

此時月台上已經停了一輛勞斯萊斯，飛揚的小金人證明了這所學校財力雄厚，唐銘打開車門，坐上司機的位置，路明非還是第一次坐勞斯萊斯，整個人都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很快環山路就已經遠去，海拔變得越來越高，他們終於進入了學院正門。他抬頭看向山頂，那裡有大片哥特式建築群，映照在火色的楓林中。

古德里安教授、曼斯坦因教授，許多早就知曉此人大名的教授老師們，都已經在等待他了。

畢竟是校長親自點名的S級，雖然因為調度原因沒有給他安排專機，但專車都已經到現場了。

該有的儀式感還是要有的，這幫老外就喜歡儀式感。

「明非！總算見到你了！」古德里安教授見面的一瞬間就差親上去了。

「額……」

路明非有些接受不了這位教授突如其來的熱情，只能尷尬地愣在原地。

教授倒顯得十分親熱，把爹媽的親筆信和飛吻送過來了。

路明非心中暖暖的，第一次在異國他鄉感受到如回家的熱情，也不知道這幫混血種到底圖什麼——

從踏入冰海白月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確定了這個世界真的有龍族，也徹底顛覆了自己的認知。

雖然有些艱難的接受了世界觀改變，但他慶幸自己有老唐領進門，換個人可能都要魔怔了。

也是這時，懷裡的手機再次出現了新的訊息。

「歡迎來到卡塞爾學院，您的宿舍已經安排完畢，考勤簽到系統已上線，諾瑪勞恩斯為您服務。」

路明非盯著這個名字許久，總覺得在哪聽過，卻又想不起來。

「好啦，既然人已經到了，就帶明非去參觀一下學校吧。」

古德里安大笑道，整個人的心情不知道有多好。

「走吧。」像是帶娃的唐銘道。

但路明非走進學院大門的時候，還是人傻了。

他聽見了槍聲。

看見了槍林彈雨。

各種掛血的男生女生，嘩啦啦倒了一大片，其中幾個穿著紅色作戰服的人正好就摔在他身邊，腦袋一歪，就像槍戰遊戲一樣直接GG了。

「靠！忘了今天是自由一日！」帶著路明非進入學院的唐銘臉色變了，他其實知道卡塞爾學院有這種老傳統，卻不知道他們會真刀真槍的上，光聽那刺耳的槍聲，就能確定他們使用了實彈。

「好傢夥！趕緊找個地方躲躲！這些傢伙精力旺盛，就是群瘋子！！」

教授顯然對自由一日印象深刻，現在這些傢伙變本加厲了不少，他還想緊急叫停這些人的對轟，就被子彈擊中了。就在路明非的眼前，古德里安教授的胸口上出現了碗口大的血洞，血嘩嘩嘩的流了一片，刺鼻的腥味也跟著傳來。

古德里安教授露出了一個「我也不想這樣」的苦澀表情，直接倒了。

「等等……」

路明非愣住了，還想說什麼來著，到嘴邊卻說出不來。

剎那間這個世界變得陌生起來，莫大的高墜感向他包裹而來，心拔涼拔涼的，彷彿墜入凜冬。

他搞不懂現在的情況。

真的搞不懂。

這不是遊戲里的槍林彈雨，這是實打實的互相攻擊啊！

「怎麼樣？都打起來了。」

唐銘淡淡的道，雖然平靜，卻彷彿火上澆油一般，讓路明非那顆本就已經躁動的心更添堵。

「雖然自由一日可以為所欲為，但新生膽子果然大啊。」有人回應，但只有唐銘才聽得見。

唐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這裡的一切，都和過去的不一樣。

和他經歷過的另一個龍族平行世界完全不一樣。

他知道所有的後續。

所以毫不陌生。

真要說起來，這裡才是分支，他完全可以亂來，也不怕影響主線。

而路明非還是那個路明非，是唐銘印象中的衰仔和邊緣人，雖然是相對的。

此刻，他已經手足無措。

只能眼睜睜看著分成兩隊的男生女生互相對轟，像是真人CS。

紅髮的身影穿梭在戰場上，用手中的利刃不斷的割喉。

她的技巧極其精湛，一刀斃命，從不有多餘的行動就瀟洒離去，完全就是精英殺手特工。

剎那間路明非看見了熟悉的眼神，兩人四目相對，又以驚人的速度分開，其間還有女生小小的訝異。

……是諾諾。

在女廁所偶遇的姑娘，真名好像叫陳墨瞳什麼的。

路明非對她很有好感，但那種感覺，他也不懂。

「轟——！！」

更大的聲音震醒了他，讓他從那種失神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引發巨響的是一個黑髮的男人，他穿著黑色的作戰服，與留著金髮的貴公子互相交錯而過，長刀短刀互相碰撞，交織出了金屬的火花。

只是一瞬間展現出來的碰撞速度就已經令人眼花繚亂，所以整個學院都成為了他們的戰場，槍戰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場近距離的Battle。

名為狄克推多的獵刀與御神刀·村雨狠狠地碰撞在一起，在極近距離爆發出了激烈的轟鳴聲。

愷撒感受著那種如同雄獅般厚重的力量撲面而來，哈哈大笑：「繼續！」

能有楚子航這樣旗鼓相當的對手，他是相當滿意的。

畢竟這種能夠一直當對手的人，可能活個幾輩子都找不到。

對於楚子航來說，愷撒這樣旗鼓相當的對手同樣讓他珍惜，他珍惜每一次全力戰鬥的機會，哪怕穿梭於槍林彈雨，對他來說也片葉不沾身。

「怎麼樣了？！」黑色長發的少女捂著耳機問，「我這裡又少一個！他們的火力壓制太狠了！」

「他們還有四十四人，兩個在鐘樓，兩個在房頂，都是制高點！」負責偵查的獅心會成員彙報，蘇茜嘁了一聲，貓著腰與夏彌匯合，準備帶著箱子近距離突防，箱子上的核輻射標誌相當矚目。

「核彈就算了吧？把學院推平了，校長會問責的！」諾諾有些無奈的白了一眼藝高人膽大的好閨蜜。

鐘樓上的學生會成員扛著RPG，一直在尋找下一個目標。

看見路明非后，這人不知怎麼想的，把他也當成了自由一日的參與者，見面就來了一炮。

「轟——！！！」

是真傢伙。

儘管有言靈·戒律這種言靈控場，學生們在學院里無法使用任何言靈，但戒律防不住火箭筒。

是下殺招么？

也不是。

雖然不會致死，但貼臉來一發，足以讓人難受好一陣子。

這次就有點過分了。

所以唐銘在短短几十分之一秒內捕捉到這一信息的時候，便確定了路明非沒有阻擋的能力，同樣也確定了弗拉梅爾導師又在看他的紙片人，這個臭老頭，活了多少年還是個死宅！

還是得靠自己啊！

他向前一步，站在路明非面前，如同一潭死水般的瞳孔深處泛起金色的光芒，像是太陽烈焰，下一秒，燃燒的黃金瞳以無可抵禦的威嚴睜開！

一種堪稱可怕的力量無視了來自副校長的戒律之威，擴散到了半個學院里，讓所有人都有一種心跳驟停的凝滯感，甚至連手頭的動作都跟著強行停止，彷彿時間都跟著贊停了兩秒鐘！

那枚剛剛發射出來的火箭彈竟然在那種可怕的力量面前停止了前進，被唐銘牢牢的固定在了半空中。

那些剛剛從槍口裡射出來的子彈，全都在堪稱變態的力量面前停住了。

像是射進了凝膠中，被固定成了樹脂藝術品。

沒人相信這種力量。

相信這種彷彿可以操控一切，改變一切的力量。

就連楚子航已經解鎖的君焰，也被這股力量狠狠地壓回力體內。

被卸下所有武器的學員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枚火箭彈的表面出現無數裂縫，縱然是這幫驕傲的未來屠龍者，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像是時間與空間被這個男人玩弄，如同玩具。

一秒后，火箭彈裂縫越來越密集，在堪稱凝固的空氣面前解體，爆出了無數用來充當鮮血的麻醉液體。

雖然不是真正的殺傷性火箭彈，但使用這種被命令禁止的高危武器，學院的風氣究竟在無人管控的情況下墮落到了什麼地步想想也知道了。

副校長不管事，成天窩在閣樓里喝著自己的小酒看小電影，校長成天忙活於世界各地，與當地的混血種家族洽談，甚至是和執行部開展秘密行動，長期不在學院，而施耐德副教授也是有心無力。

整個卡塞爾學院真的處於「自由」的狀態下。

但這樣的狀況，在唐銘到來后徹徹底底的改變了。

僅僅只是一人的氣場，便把這群驕傲的少男少女給鎮住了。

「介紹一下，這是今年的新生，我是你們的老師。」唐銘淡淡的道，不怒自威。周圍那些屬於獅心會和學生會的學生們一個兩個都懵了，因為路明非正慫慫的從唐銘身後探出一個腦袋，給人的既視感像是躲在主人後面齜牙的泰迪。

楚子航眉頭微微一挑，看見那張熟悉的臉時有些驚訝，脫口而出：「路明非？」

「楚師兄？」

路明非當場石化。

這不就是在仕蘭中學時期的那位學生會主席嗎？！

據說以賊好的成績被國外一所大學錄取的頂級大佬？

在當年的仕蘭中學上三屆下三屆，可以說是永遠的傳奇！

為什麼會在這裡碰面？

路明非甩了甩腦袋，覺得自己好像在白日做夢，夢見自己考上大學，夢見自己和傳奇人物見面……

「是。」楚子航咳嗽一聲，打破了略顯尷尬的氣氛。

「都停了？學院被你們當成什麼了？自家的後花園？！」

終於敢從柱子後面鑽出來的曼施坦因教授怒火中燒，狀若獅子咆哮，「看看這些草坪，看看這些大理石地磚，你們當學院的經費是無限的嗎？！」

「抱歉教授，我會全額賠償。」愷撒聳聳肩，毫不在意道。

儘管此時學院的中庭已經被這群好戰分子搞得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破碎的石堆和爆炸坑，但意外的沒人死亡——那些路明非以為的屍體一個個搖晃腦袋，頂著一頭血站了起來，一臉懵逼。

「走了。」唐銘拉著路明非離開，並不想在這個地方久留。

在離開之前，路明非再次看見了酒紅色的長發。

諾諾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目光中的神色顯得有些頑皮，好像在說「原來是你啊路明非」。

路明非老臉一紅，不想去回憶那天的窘狀。

被人從女廁所撿走的感覺，他已經不想體驗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