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籃姑殺人
陳鳶沒有追著英歌舞的隊伍而去。
元傑又帶著劉姥姥進大觀園似得他和水笙往別處鑽。
12個捧著香火的少年,帶著從稻田裡扯來的水稻,圍著曬穀場反覆吟唱,「關呀關,關戲神,戲神雅雅來顯身……神來演老爹,神來演老爺,老爺老爹來顯身。」
突然,一個少年像蛤蟆似得蹦了出來,唱著關哈婆。
那些個手持香火的少年便衝上去,對著那個蛤蟆少年噴水。
水笙頗為不忍心的拉著陳鳶離開,「咱們不看這個。」
陳鳶察覺到水笙情緒忽的低落下去,「你不開心?」
水笙吸了吸鼻子,「我想起祖父了。」
「師父以前也帶你看過這個?」
「以前隔壁大壯他們也找我中秋演蛤蟆,綵排時,他們往我身上吐口水,祖父心疼壞了,把他們揍了一頓,不曉得這個孩子綵排時有沒有被欺負。」
「……」
陳鳶抿了抿唇,回想著方才那孩子臉上的笑容,大抵是沒有被欺負的吧。
那些人欺負水笙,不過是欺負水笙腦子不靈光罷了。
陳鳶心疼得不得了。
「好,咱們不看那個。」
「師兄有喜歡的花燈么,我們去買花燈吧。」
水笙的注意力當即被陳鳶引開,元傑無可奈何的跟著兩人到了賣燈的鋪子上。
陳鳶倒是想買一盞兔子燈給水笙,覺得他方才可憐兮兮的樣子,像極了兔子,但又覺得這樣未免太傷他男子氣概了。
他自己選了個昂首闊步、雄赳赳氣昂昂的金雞報曉花燈。
陳鳶選了個鯉魚花燈。
元傑見他們興緻高,也買了個三陽開泰的花燈。
陳鳶舉著鯉魚燈,左瞧右瞧,發現有一處的人特別多,平時她不愛湊熱鬧,今兒是節日,為了讓水笙開心,當然哪裡人多往哪裡去。
「那邊人多,我們過去看看。」
走得近了,才發現這裡婦人居多。
男子皆等在外面。
元傑跟上來,解釋道,「這就是請籃姑了,我們男子不參與,陳仵作若是有興趣,一會兒可以進去請神,問問心中疑惑。」
方才元傑已經講過,黑乎乎的屋子裡有個籃子,籃子里放一個椰子殼,用一件女子的衣服完全遮蓋籃子。
請神降臨時,兩人面對面盤腿而坐,用手托住籃子,如果有神,就能叩籃詢問。
穿越一遭,說絕對不信鬼神,有些自欺欺人。
說信神吧,陳鳶又沒見過黑白無常、也沒見過別的鬼神。
於此方世界,陳鳶暫無難得讓自己百般無法只得求神拜佛的事,「我沒什麼想問的。」
水笙見她眼神堅定,確信她真的沒有可問的事,方期期艾艾開口。
「師妹,你……你能幫我問下籃姑么?」
陳鳶愣了一瞬,沒有直接拒絕,「你想問什麼?」
彩燈映紅了少年的眼尾,「我想知道,祖父和我爹娘在泉下是不是已經團聚了。」
嗓子眼一梗,陳鳶忍著鼻酸,「好。」
前方排隊的人不少,陳鳶舉著鯉魚燈湊了過去。
「芳娘,你準備問什麼?」
被叫芳娘的姑娘羞紅了臉,同行的夥伴打趣道,「這還用問,鐵定是問姻緣。」
更前方,也有男子陪伴梳著婦人髮髻的娘子排隊的。
元傑在一旁猜測,「鐵定是問什麼時候能有孩子的。」
陳鳶看了一眼,恰好那婦人愁眉不展的捂著肚子,她的丈夫將她摟在懷裡。
元傑的猜測應該十分接近。
他又指著旁的人,開始猜測他們的來意。
不一定準確,卻也能打發無聊的排隊時間。
又一輪請籃姑開始了,因為排隊等待的人又配合著屋內的人開始吟唱。
「籃飯姑、籃飯神、盤山過嶺去抽藤,抽藤縛籃子飯,籃飯老老好誆神。」
「啊!」
屋內傳來一陣聲嘶力竭的哭嚎聲,嚇得吟唱的人們頓時收了聲,面面相覷,人心惶惶,不知在自己吟唱時發生了意外,會否被籃姑責怪。
一個頭髮花白的婦人,踉蹌著從屋子裡跑出來,「殺人了,殺人了,籃姑把我家小姐殺了!」
嚎完著兩嗓子,她便白眼一翻,栽倒在地。
場面頓時嘩然,有人做鳥獸散,有人想進屋瞧個熱鬧。
元傑當即掏出腰牌,拉著水笙往前擠,「讓讓,我們是穗州知府府上衙役,無關人等,禁止進入命案現場。」
水笙很是無法接受自己要詢問的神降下懲罰殺了人。
但他還是很快反應過來,掏出自己腰牌,跟著元傑往前跑。
陳鳶也跟著兩人進了屋子。
屋中果然如傳言般黑黢黢一片,並未點燭。
屋中燃著許願人插的香,或明或暗,倒也不至於伸手不可視物。
可房中房梁自上往下懸挂著條條絲帛,也不知是為了製造神秘感還是故弄玄虛。
三人手裡都提了彩燈,將屋中照得亮堂了許多。
籃子已然翻倒在地,裡頭的椰子殼滾落在一旁。
一個身著綾羅的女子,對著一張小凳子,屈身趴跪、以額叩地。
她的臉貼在地上,看不清長相。
水笙只看了一眼,便慘白著臉扭開了頭。
只師父死時,親人去世的悲痛超過了本能的暈屍,水笙才沒暈倒。
現在看來,他這毛病還沒好。
陳鳶從懷裡掏出手套,邊戴邊對他道,「水笙,你去找鎮上巡邏的士兵和衙役過來。」
「好。」
屋中壓抑冰冷的氛圍,讓水笙守不住,扭頭就跑。
元傑在屋子裡找到了蠟燭。
點上,他又扶著刀站在門口,擋著探頭探腦看熱鬧的人群。
陳鳶摸了跪地女子的頸動脈,已然沒了搏動。
元傑,「當真死了?」
「死了。」
外頭看熱鬧的人不幹了,「她是誰呀?為何我們不能進去,你卻讓她在裡頭摸來摸去。」
「方才那婦人都說籃姑殺人了,說明她家小姐觸犯了籃姑的禁忌,被神殺了,你們何故多次一問,神要殺人,還會開玩笑不成?哪裡需要你來驗證死沒死!你是在質疑籃姑的能力么?」
陳鳶並未把好事者的話聽進耳朵里,她方才摸了一手,便察覺到了問題。
這具屍體,是涼的。
屍體當然會涼。
但是這具屍體,是剛死的。
剛死的人不可能這麼快就透心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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