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夢
雲翎帝國,漠北城城主府中。
「媽…!!!」
在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吼之中,江明猛地睜開了眼睛。
乾燥的嘴皮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劇烈張動而裂開了好幾道血紅的傷口。
疼痛感讓江明略微清醒了一些。
他將右手從被窩中抽出,緩緩的按在自己的腦袋上,試圖讓自己猛然坐起的暈眩感得到一絲緩解。
但是溫熱的右手觸碰到本來就已經充斥著細汗的肌膚,這讓他腦門上的那種燥熱感越加的嚴重了。
江明立刻就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非常蠢的事,趕緊將堆在自己身體上的被子托起一角,先將自己腦門上的細汗擦去,這才用雙手在自己的太陽穴旁邊揉捏兩下,稍稍緩解了一下那種想要嘔吐的暈眩感。
與此同時,他腦海中的那兩道截然不同的記憶在腦海中產生的那種觀念上的衝擊,也讓此時的江明備受煎熬。
「小少爺,你醒了!」
在江明還在適應的過程當中,一個身著黃色長裙,身材小巧,面容有些稚嫩的女孩兒驚喜的大叫了一聲。
她那月牙似地眉下長著一雙明亮的眼睛,一雙櫻桃小嘴十分動人,皮膚白裡透紅,長發烏黑髮亮。
此刻她站在房間門口,看著剛剛從床上坐起的江明,明亮的大眼中,也似有一絲晶瑩縈繞其中。
江明轉頭看了她一眼,一幕幕關於她的記憶浮現在江明的心中。
有下河摸魚時的嬉鬧,有訴說心事時的依靠,也有生病時的照顧……
這一幕幕熟悉而又陌生的記憶湧現之時,對方的名字也出現在了江明心頭,口中不自禁的喊道:
「阿玉!」
「小少爺你真的醒了!你在這裡等等,我趕緊去通知老爺!」
確認了自己並不是眼花之後,阿玉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浮現了出來。
還不等江明說些什麼,她就極其雀躍的跑出了房間。
那發自肺腑的笑聲,即使她已經離開了很遠,也依舊可以非常明顯的縈繞在江明的耳邊。
這樣純真的笑容,以及急躁爽朗的行事風格,也讓江明心中的陰鬱疏解了一些。
用雙手撐住身體,讓自己坐在床邊。
也沒有什麼心思去穿那個一看就很重的鞋子,光著腳便緩緩的站了起來。
「咚咚…」
因為長時間躺在床上沒有動過的原因,所以江明的雙腿因為一時間的不適應而直接讓江明摔在了地上。
要不是因為江明的雙手剛剛活動過,及時扶住了床邊的話,這一摔嚴不嚴重並不知道,但是肯定非常的疼。
現在這種半跪的形式,雖然並不好看,膝蓋也比較的疼,但是最起碼,沒受什麼傷。
「小少爺!」
這個時候,房間中再次走進一個身著紫色長裙的女子。
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清冷,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無一不在張揚著她的優雅與誘惑。
相比起之前阿玉的稚嫩和活潑,她的舉止就要顯得穩重多了。
在將江明扶起來的時候,眼神中的那抹擔憂還是非常明顯的。
但是她並沒有急忙的詢問些什麼,只是在把江明扶起來之後,默默的蹲下,幫他把那雙類似於長靴的鞋子穿上。
「阿雲,扶我起來走走!」
江明對於這位新出現的優雅女子也並不陌生。
畢竟在他和阿玉的那些記憶之中,也大多數都是有這位安靜穩重的女子身影的。
「好的小少爺!」
清靈的聲音從她的口中托出的同時,那雙如羊脂玉般潔白的雙手,也攙在了江明的右胳膊上。
別看她的外表似乎是文靜而柔弱,但是攙扶江明之時卻出乎意料的穩定。
也不知道是她的力氣真的非常大,還是因為江明現在這略顯瘦弱的身軀過於輕的原因。
在她的攙扶之下,江明沒費多少力就站了起來。
雖說還是有些顫抖,和使不上勁,但是還是能比較緩慢的行走兩步。
「我昏迷了多久?」
摸了摸自己那隱隱作痛的嘴皮上乾裂的傷口,張濤隨口問到。
「大概三天時間。」
阿雲說話的時候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江明,眼神中有一絲傷感,但是似乎是害怕被江明發現,所以趕緊隱藏了起來。
「三天嗎?」
江明輕聲說了一句之後,緩緩的坐在了房間中一塊鏡子前的椅子上。
透過鏡子,可以看到一張由烏黑色長發囊括出來的蒼白面容。
粗而修長的一對濃眉,略顯無神的一雙眼眸,有著些許細汗的鼻樑,再加上已經有些幾道鮮紅裂口的嘴唇。
這樣的一套五官搭配,居然和那看不到絲毫血色的稚嫩臉龐異常的搭。
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已經可以隱隱看出幾分將來的風采。
「阿雲,你去幫我拿杯清水過來,記住,不要熱水,也不要茶水,溫水或者涼水就行。」
「好的少爺!要不要我把您先扶到床上休息?您現在剛剛從昏迷中醒來,還是要靜養幾日的好。」
「不用了,你快去快回就行。」
「那好吧!」
阿雲再次擔憂的看了一眼正坐在鏡子前面的江明之後,就拿起房間中放著的那個茶壺就走了出去。
而江明則再次將目光投向了面前的這個鏡子上。
看著這個熟悉而陌生的稚嫩面孔,江明有些微微失神。
「三天嗎?還真是久。」
輕聲說了一句之後,江明雙手撐在身下椅子的兩個扶手之上,緩緩站了起來。
稍微走了兩步的他,此時也已經微微適應了行走的感覺,雖然還是顫顫巍巍的。
但是在一些桌子做支撐點的情況下,江明還是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父親,木叔,靈體,邊境………」
看著自己的雙手,江明口中默默的說著一些辭彙。
每一個辭彙背後,都代表著一些記憶片段,也讓他腦海中,那來自兩股記憶的衝擊力越來越小。
「咚咚咚…!!」
就在江明的精神逐漸恢復了正常之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忽然從門外傳來。
接著,房間門口就衝進了一個身著一身寬大錦衣的中年男子。
寬額頭,方臉盤,濃眉毛,大眼睛,厚嘴唇,耳輪又厚,一副「憨相」。
再加上他那略顯臃腫的身材,和看到江明身影后,那驚喜的表情,顯得格外笨拙。
「明兒,感覺怎麼樣?身體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
聽著對方這熟悉的聲音,以及非常具有辨識度的身材和面容。
江明的心中浮現了許多關於眼前之人的記憶。
但是相比起江明之前回憶之人的豐富,這位憨厚的父親就要簡單許多了。
所有的記憶,幾乎都是一副非常和善的笑容。
而且和這位父親有關的記憶,基本都是玩耍,有求必應,毫無原則的偏愛。
這種感覺,是兩段主記憶都極其喜歡的,也是其中之一最為缺少,且最為渴望的東西。
「老爹,我沒事兒,我這人,你還不知道嗎?別的不說,命還是比較硬的,這一點小傷,沒有任何問題。」
難得的,江明還開起了玩笑。
「你那叫小傷?你知不知道,你被帶回來的時候連氣兒都出不來了?
要不是你老爹我還算有點兒本事,你這小崽子的小命就沒了知道嗎?還嬉皮笑臉的?信不信我把你個兔崽子的屁股打成四朵菊花?」
江宗越板著張臉,已經非常努力的想要表現出自己身為父親的嚴肅和威嚴了,甚至手都已經伸了出來。
但是在看到江明那毫不在乎的嬉皮笑臉時,他終究還是卸了氣。
這個世界上,他江宗越唯一捨不得打,捨不得罵,甚至不小心說了一句重話都要後悔好幾天的人,也就面前的這個小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