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變局

第259章變局

替朝廷傳了口信，曹生患得患失等了數日，才終於受到范宗再次私下召見。

范宗這次態度熱絡了不少，請曹生入座。

他寒暄了兩句，接著說起正題，肅穆道：

「那陳賊聚眾謀反，我只是遭到裹挾，實則並未有謀逆之心，早早便想棄暗投明，如今承蒙朝廷看得起，我願受招安，為官軍做個內應。」

曹生聞言大喜：「那陳賊舉起反旗，倒行逆施，遲早失敗，范大哥此乃明智之選！」

范宗擺手打斷，繼續道：

「不過，如今那陳賊畢竟勢大，我不好與之爭鋒，這內應之事不易做，若是走漏風聲，定會死無葬身之地。我只能在此處關隘為官兵大開方便之門，待朝廷拿下此地長驅直入，我是不能再回龍王寨了，須得讓我退去後方，不在前線作戰。」

「不對，恐怕有詐！」

進入軍帳，程立青抬眼一看，便看到此關的守將方真、范宗等人盡數在座，登時紅了眼睛，哪裡還不知道自己中計了。

戰局牽一髮動全身，少了一路的圍攻，龍王寨壓力頓減，形勢越來越好，以滾雪球之勢獲得上風。

馬震吐出一口氣，放緩心態，重新坐下，沉聲道：

范宗聞言，嗤笑一聲：

「兵不厭詐，你技不如人，有何好說？老子投身綠林數十年，豈會憑你三言兩語就投向朝廷，伱這也中計，還能怪誰？陳寨主乃天人般的人物，我失心瘋了才會投靠朝廷！」

事情進展順利，官兵趁著夜色，悄然靠近，范宗得了信號，便由內發難，奪下關口，開門迎入官兵，關隘很快失守，引發大亂。

可就在這時，林中忽然爆發出此起彼伏的喊殺聲。

有這倆因素，自己還「棄暗投明」，那不是壽星吃砒霜嗎？

雖然在龍王寨里，范宗不太得志，但他也不打算尋死啊，倒不如借這個機會立功，表個忠心。

「繼續久戰只是徒增傷亡，勝算相當渺茫。雖說拖延下去，少不了私下裡的好處，但朝廷派我等征討，若是傷亡過大，也不好交差……既然此戰不成了，不如為朝廷保留元氣。」

「殺！」

「好！大哥忠心於國，明辨是非，實乃一等一大丈夫！」

此時，段雲峰便坐在軍帳主位上，冷冷盯著程立青，緩緩開口：

「敗軍之將，還敢囂張，來人，推出去斬了，腦袋掛在旗上，這種貨色，不必給他留全屍。」

這群賊兵臉色大變，一頭鑽進樹林，慌不擇路奔逃。

經過兩年修習高深武功，他的武藝也有了長足的進步，按照百分制來算，大概是從88漲到了93左右，也是初步邁入頂尖高手的行列了。

很快，他便率領幾千兵馬出關，跟著大路上散亂的腳印，追向棄關而逃的敵軍。

馬震眼中閃過冷芒：

段雲峰根據范宗出示的往來信件，大致判斷出敵將性子，特地制訂了計策。

……

直到這時，藏在四面八方的山寨兵馬，才重新回到關隘，打掃戰場。

關隘內的大火，燒了足足一夜，近乎將此地焚毀殆盡。

程立青對副官笑言。

而本應把守著關口的官兵，盡數不知所蹤。

說完，馬震扭頭看向黃平，冷冷道：

「我等既然要撤軍，自然不能空手而歸，要給陳賊送一份大禮，當初所說的絕戶計，便由你部實行。若是成功，即便陳賊贏了此仗，沒有數年光景也緩不過這口氣，意味著變相拖慢這伙巨寇起事作亂的腳步，讓朝廷得了幾年的喘息之機，回京后仍是大功一件！」

此計一出，相當於將整個湖陽當作棄子，枉顧蒼生，只為重創陳封一伙人。

他雖是三軍統帥，但由於情報傳遞效率有限，大多時候要靠其他幾路兵馬的統兵將領自行發揮，無法隨時對前線進行微操……雖然他很想這麼做。

在事情上報后，三當家段雲峰便來暗中支援。

不過，范宗只是上報了情況，具體計策並非由他制訂，也不是方真這個莽漢想出來的。

一行人披著月光，追擊了一路，沿著腳印轉到了崎嶇小道，終於在一處林子前發現了一群潰敗的賊兵。

「不好，中計了！」

看到這一幕，程立青也沒顧得上什麼逢林莫入了，招呼兵馬入林追擊，一心只想擒獲賊軍頭領。

「此戰告捷，算是解了山寨後方之危。如今寨主帶著兵馬在外遊盪，襲擾官兵，讓敵人左右支絀，可我們也不能單靠寨主一人獨立支撐戰事……

在程立青帶兵進入關隘時，便見到戰鬥已然結束，官兵完全控制住了關隘。

程立青大駭，趕緊帶著親兵回頭，歷經一番血戰，才最終殺出重圍，奪路而逃。

程立青也顧不上別的，帶著殘兵狂奔，原路返回關隘，要回歸大部隊。

他心裡頗為滿意，對自己這手計策甚是自得。

馬震惱火不已。

方真收回目光，笑道：「段兄弟真是文武雙全，一計功成，此戰當立首功。」

宇文彥皺眉：「大帥息怒，既然木已成舟，只能想補救了。」

他和龐洪還是有些不同，身為益國公之後，若是江山不穩，家族更遭殃，所以考慮難免更多。

看來大帥心意已決，最後還是要用上決堤水淹之計，將湖陽化作千里澤國。

他好不容易才跑出林子，身邊幾千人只剩兩三百人，其餘全都陷在了伏擊之中。

「形勢於我等不利，龍王寨解了一面之圍，難以再行封鎖，那陳賊又在外襲擾不休，我朝廷大軍已然頹勢盡顯，若想要拖過這個冬天，恐怕要付出慘烈的傷亡，而且作用已經不大了。」

程立青深以為然，立即下令。

「區區反間計，算不得什麼。」

這時，范宗匆匆前來，稟報急情：

曹生趕忙回答，他不怕講價，反正最後也不是他拍板。

「范宗！你個狗娘養的，原來是詐降！」

方真破土而出，大笑不止，持著銅頭棍悍然殺進官兵叢中，每一棍下去都能劈翻好幾名敵軍。

朝廷大軍分幾路進攻龍王寨，在段雲峰的計策下，其中一個方向的大軍元氣大傷，再難保持戰略作用，很快潰敗退場。

所以如何取捨，他早就有數了。

設下這種燒死數以萬計官兵的毒計，段雲峰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很快，外面便響起一聲短促的慘叫，戛然而止。

大片大片賊兵從土裡嘩啦啦冒頭，四面八方圍殺上來，立馬打了官兵一個措手不及。

程立青眉頭一皺：「這人倒是反應迅速。」

當時，在接到朝廷勸降招安口信的時候，范宗便有了計較，那就是將計就計。

馬震收到戰報，氣得拔劍斬案。

曹生附和大讚，送上馬屁。

不過這裡是軍事要塞，四周未有民居，倒是不曾連累鄉民。

其實，要是正常情況，范宗也不排斥招安。

引君入瓮，採取火攻！

詐敗開城，以此地為誘餌，引這路朝廷兵馬進入，而賊兵則潛伏在地道內，伺機關門放火燒營，全殲敵軍，盡量一個活口都不留。

他不是個喜歡動腦的智略過人之輩，不過段雲峰則是個心狠手辣的機敏之人，他不介意聽對方的指揮。

方兄弟，你昨夜活捉數千官兵，我有一計，選一批山寨精銳換上官兵衣服，去騙開附近的官兵要塞。那姓程的葬送了這一方向的主力兵馬，正是我等擴大戰果的時候。」

程立青驚怒交集，提著一桿鐵脊槍，奮力殺了數個嘍啰，最終還是寡不敵眾，被摁在地上五花大綁了。

……

可是，現在的戰爭局勢，朝廷明明落在下風，被自家寨主打得喘不過氣。而且陳封的勇武驚世駭俗，威加海內，實是蓋世豪傑，背棄此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程將軍，出了點小意外，此關主將方真見勢不妙，已然帶著一眾頭領與親兵棄關而逃，我們未能擒住此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終於到了密謀約定之日。

「本將略施小計，便兵不血刃拿下此處，呵呵，這龍王寨的匪寇，依我看也就陳賊算個人物，其餘人一幫泥腿子，都是不堪大用的土雞瓦狗，智力低下，粗陋蠢笨。」

只要最終的結果有效，那對皇上和滿朝文武而言，為了維護江山穩固，付出這樣的代價就是可接受的。

段雲峰擺擺手，也不居功。

不過話又說回來……反賊想要推翻我大夏江山，乃是生死仇敵，朝廷反擊，無所不用其極，也沒什麼問題。

程立青眼皮子猛跳，突然驚醒，就要號令全軍集結撤走。

「雖說老話常言，識時務者為俊傑，那陳賊凶威熾盛，我若是背棄於他，必會招致報復。可我雖是綠林草寇，可卻有一片拳拳報國之心，一心想效忠天子，匡扶社稷，熱血難涼……我與反賊不共戴天！」

另一邊，嘍啰押著披頭散髮的程立青走入臨時大帳。

「糟了，關內生變，後路斷了！」

范宗獻言道：「將軍，這方真乃是山寨六當家，本領不俗，還是那陳賊的結拜兄弟，若是抓住此人，定能威脅陳賊，不能讓他就這麼逃了。」

「大帥的意思是……」宇文彥試探。

「哈哈哈，官賊中伏了，兒郎們，隨我殺！」

為了避免遭人看出端倪，這一路朝廷兵馬時不時佯攻關隘，形成僵持對峙。

身為朝廷抽調而來的一方鎮撫使，他打心眼裡看不上這些草莽，自覺通曉兵法，驍勇善戰，受過良好教育，豈是一群不學無術的草寇能比擬的。

程立青失態怒吼，奮力掙扎，要不是被緊緊綁著，就衝上去拚命了。

程立青大驚失色。

「哈，賊寇休走！」

這一路朝廷兵馬的威脅，已經一戰解圍，不必再擔心有人危及龍王寨後庭。

還不等他反應，道路兩側忽然炸起喊殺聲。

「唔，言之有理，諒這賊寇跑也跑不了多遠，宜趁勝追擊……速速點齊兵馬，留大部隊在此守關，其餘人等隨我追擊賊寇頭領！」

最終此計成功，效果顯著，官兵十不存一。

聞言，宇文彥心中有些不忍。

兩人又聊了一陣，曹生才興奮離去。

「程立青！無能之輩，如此輕敵冒進，壞我大局！」

接下來，范宗與程立青，便通過曹生這一中間人，不斷往來書信，密謀裡應外合，攻下此關隘。

方真眼神一亮：「我看行，就這麼辦！」

話音落下，親兵立馬推著程立青出去。

然而在林子里追了一會，官兵始終被吊在後面，漸漸有些走散，程立青發覺有些不對勁。

然而，待到他們靠近關隘時，才愕然發現關內火光衝天，慘叫連連，飄出陣陣焦糊味。

「上啊！」

……

原來早有山寨嘍啰埋伏在此，數量遠勝這一支殘兵，直接一擁而上。

按照約定，范宗需要在這一天夜裡，派部下大開關口，控制門戶，迎官兵進入，佔領此處關隘。

范宗頷首，沉聲道：

他頓了頓，眯眼道：

「此事我無法做主，要回報朝廷才行。」

官兵的屍體層層疊疊，黏連在一起，大部分都是燒死嗆死的，佔領關隘的官兵大部隊幾乎被一把大火全滅。

不多日，范宗收到了官兵回信，表示接受他的條件，落款是這一路朝廷兵馬指揮程立青。

此時，帳中只有馬震、黃平、宇文彥三個最高決策者，正是一次私下的小會。

程立青大喜，號令兵馬殺將上去。

畢竟……若沒了江山，蒼生要之何用？

宇文彥暗自嘆氣。

雖說他還剩下點良心，可身為既得利益的勛貴階級，自然不會反對這個決定，緩緩點頭默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