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今日方知我是我
第7章今日方知我是我
接下來幾天，周靖跟著獵人小隊在森林裡尋找著狩獵目標。
周靖一邊趕路一邊練習，彷彿不知疲倦，一有空就找格里夫求教各種知識，其他獵人閑下來時，為了解悶，時不時也過來指點兩手。
除了匕首的運用技巧，格里夫還簡單指點了獵刀的技藝，以及一些野外生存的技巧，在面板分別顯示為【武器掌握-獵刀】、【野外生存】。
周靖一併開啟了修習加速功能，費用分別是30星界點和20星界點。
至於弓箭技巧，獵人並未打算教他。
周靖也不介意，修習加速不是一心多用，精力也是有限的，在短短几天內填鴨式學習三種技能，知識注入得夠滿了。
「滋呀——」
只是最單純的……不害怕。
箭壺……空了。
這彷彿一個信號，藏在樹上的眾多獵人立刻擦亮火石，甩手擲入地穴。
光溜溜的腦門上青筋迅速浮現，巴隆的表情變得猙獰，彷彿在經受著莫大的痛苦，但渾身的肌肉卻似乎膨脹了一圈。
他知道獵人們準備了什麼陷阱，此時並不驚訝，目光緊緊盯著火光中逐漸停止掙扎的身影，心裡嘀咕起來。
前方的林地上還有更多白色黏液，斷斷續續，形成一條蜿蜒的痕迹，延伸到林子里。
「我們很接近了，那頭白蛛怪就在前面不遠。」
白蛛怪慘嚎。
一方面是到了更高的技能等級，修習加速的費用變多了，自己手裡的星界點只剩305點，要省著點用。另一個原因則是，面板預計的逗留時間是五到七天，而自己降臨已經四天了。
「這不是問題，各位打起來不用管我，我就在一邊躲著。而且我說不定還能幫忙，比如在戰場邊緣放哨，要是有其他野獸誤入，還能通知你們。」周靖爭取。
周靖心裡一震。
快拿刀，補上我的位置……
這個獵人隊的目標就是擊殺這頭異獸，他一路上都在聽獵人們說異獸很危險，可沒有實際見過，腦海里始終沒有直觀的概念。
白蛛怪身子一矮，徑直掉進地穴陷阱。
破綻頓生。
迪恩的手掌頓時一松，無力垂落。
呼！
地穴內，大火轟然升騰。
其他人頓時一喜。
周靖盡量忍住捂鼻的衝動，悶聲問道：「你們說的那頭白蛛怪，到底長什麼樣子？」
一名獵人抓住時機，毅然一個滑鏟，刷地一下從兩根節肢腿的縫隙中鑽到白蛛怪下方，獵刀捅進柔軟的腹部，拽著刀柄用力橫拉，噴出的血液瞬間灑了他滿頭滿臉。
衝刺之勢猛然急剎，強壯的力氣和衝鋒蓄積的動能，帶動巨斧劃過一輪彎月。
無數火星散落出去，白蛛怪彈跳升空，飛出地穴。
格里夫站在周靖身邊隨口解釋，手裡還翻弄著軟乎乎的腐爛動物內臟，臉色如常，當那股撲鼻的臭味不存在一樣。
沒有任何原因，沒有任何考量……不怕就是不怕！
「原來這才是我嗎……」
身長五六米，身高約為四米半，上身覆蓋著慘白色的皮膚，像是一層薄膜，偶爾可以看見青色血管在皮下凸起。下軀則覆蓋著黑色甲殼，在行走間，尾部時不時留下白色粘液，整體看上去十分兇惡，屬於看一眼就能嚇哭小朋友的畫風。
他發現白蛛怪兩條看似纖細脆弱的手臂，接住巴隆沉重的斬擊，竟然才留下不怎麼深的創口，根本不影響活動，堅韌異常。
但它一骨碌就爬了起來，看上去傷勢凄慘，但完全沒有奄奄一息的跡象，反而憤怒嘶吼，尖利刺耳，空氣都為之震蕩。
異獸的噸位帶來巨大的力量，巴隆的體能已經夠強了，還貌似喝了什麼強化劑，然而還是被白蛛怪拍得滿地翻滾。
「已經等了快三個小時了，他們該不會打算在這裡守一夜吧，那樣身子不都凍僵了……」
下一刻，白蛛怪的巨爪猛然揮出，因為受傷刺激發狂，速度竟然快上了三分。
一路上周靖過得還算安全充實，而在第四天的下午，獵人小隊終於接近此行的狩獵目標。
周靖聚精會神看著圍獵。
周靖低聲自語。
「嘶呀——」
巴隆胡亂一抹鼻血，圓瞪雙眼怒聲咆哮，拖著巨斧再度沖了上去，和白蛛怪正面搏殺起來。
粗糲、野蠻、血腥……卻又帶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活力。
從未像今天這樣，近距離直面生死，親身經曆命懸一線的戰鬥。
迪恩聞言，搖頭反對：
「我覺得不行，一路上帶著他就算了，可正式狩獵的時候，我們沒精力照顧他。」
「白蛛怪是食腐動物，最喜歡動物內臟，只要能用這些誘餌將它引進陷阱，我們就能獲得先機，說不定可以輕鬆解決這次的目標。」
饒是其他獵人並未因同伴的身死而愣神，一樣躲避不開。
轟隆！
這段日子相處，他已經發現了，這些獵人的價值觀，和星際時代的人有微妙的差異，至少更容易相信他人。
因為之前為了打聽情報，不得不旁敲側擊，現在自己已經挺可疑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彷彿在這個時候，才感受到生命是鮮活的，而不是困於生活漸漸麻木的行屍走肉。
咚！
白蛛怪驚人的體重讓地面一震，鑽到它下方的獵人瞬間沒了聲音，直接給坐死了。
……
只是這些普通獵戶的身體素質有限，機會稍縱即逝，他們難以抓住，主要是不敢被白蛛怪的巨爪揮掃打中，所以束手束腳。
「滋呀——」
修習加速效果隨之結束，周靖想了想，並沒有選擇續費。
「這是順利還是不順利……」
感受不到呼吸了……
漂亮！好滑鏟！
密集的咔擦咔擦聲突然響起，藏在地穴陷阱內的尖刺被白蛛怪堅韌的下軀甲殼壓折。
不斷攻擊白蛛怪支撐身體的八條節肢腿，砍出一溜溜火星。
「我還算不上資深……經驗上可能足夠了，但我的實力差遠了，沒膽量服用第二支異血藥劑。」
這時，周靖瞳孔微微一縮。
周靖心頭一突。
但仍然有一部分尖刺，插進了白蛛怪下腹部要害，那是它柔軟的肚腹。
——不僅不膽怯，甚至隱隱亢奮了起來！
世上最難的就是認識自己，在經歷遍所有世事之前，誰也不敢說完全了解自身。
一個巨大的輪廓在夜色中浮現，快速穿梭於林間，朝著這邊前進，路上走走停停，似乎在吞食獵人們布置的誘餌。
要不是知道他們藏在什麼位置，周靖都很難分辨出他們的身影。
白蛛怪一路撿起動物內臟塞到嘴裡，走進陷阱中心，拿起了最後一塊誘餌，地面猛地塌陷。
這都是四天前從那十幾頭蛇狼體內取出的，此時都腐爛了，當時的狩獵便是為了獲取這些誘餌。
他顫巍巍拿起手中的獵刀，用上最後的力氣，遞到周靖的懷裡。
巴隆摸了摸鬍子，考慮了幾秒，點頭道：「這樣也行，現在已經是傍晚了，我們大概率會在深夜狩獵，你觀察力確實不錯，到時候在遠一點的樹上藏著。我們打起來的時候，幫我們注意周圍的情況就好，不用做其他多餘的事情。」
「放箭！」
這也是自己一個來路不明的傢伙能被接納的主要原因。
只有正式的異獸獵人可以正面迎戰異獸。
巴隆瞅準的就是這個機會，沒等白蛛怪落地，他就接近了。
這……這得成餅了吧？！
到回歸時就知道了，周靖也沒有太過糾結。
小別緻，長得可真帶勁！
說起來，這個逗留天數不知道是怎麼計算的，「一天」的標準是怎麼定的。哪怕不同星球一天的長度也有差別，更何況主世界和當前位面了……搞不清楚是個什麼公式。
「全體整理武器，準備誘餌，我們要在前面布置陷阱和埋伏圈。」
就在這時，地穴內的火焰砰然炸開！
他同樣在樹上躲著，藏在最遠的位置，時不時注意著四周的風吹草動，心裡則一直默默估算著時間。
「呼……哈！」
沒過多久，這個生物踏進了這片林地，周靖看清它的外觀，登時呼吸一窒。
相比之下，他反倒更好奇逗留到期后，回歸是什麼形式。是自己的身體突然消失，還是其他的情況……這方面的信息他並未接收到。
周靖本身就習慣低調，這點倒是和這個星界使徒的「謹慎」特質相似。
「喂，你還撐得住嗎？」
有能力奪走自己生命的怪物，就在十幾米外，距離如此之近，自己隨時都有危險，貌似自己應該恐懼、膽怯或退縮。
他在趕路途中儘可能擠出時間修習三種能力，而在第四天的時候，才終於擺脫了白板屬性——【武器掌握-匕首】、【武器掌握-獵刀】、【野外生存】接連達到了Lv1，後綴顯示為「初學」的水平。
「全身白色，會分泌白色黏液，要害在腹部……好吧，其實我也沒見過，我也是第一次狩獵這個品種的異獸，情報都是巴隆隊長告訴我們的。他來霜木村之前，是一個自由獵人，到處狩獵異獸，見多識廣，是資深異獸獵人了。」
白蛛怪大部分注意力放在巴隆身上，顯然覺得巴隆威脅最大，其他獵人連它的下肢甲殼都砍不開，對他而言就像是討厭的蒼蠅。
「這種陣勢就算沒燒死，也射成刺蝟了……應該幹掉了？」
——它的腹部在掉進地穴的時候就受傷了，時不時在地上留下一灘白色的黏液和血液，以及一些碎裂的臟器組織。
見狀，眾多獵人也沒有再發表意見，沉默著干起準備工作。
「我跟你們一起去，幫忙布置陷阱，打起來的時候我就上樹躲著。」
這些技能的等級是Lv0，代表著還未學會，並不會計入技能欄。
周靖低頭看了眼停止呼吸的迪恩，接著扭頭望向不遠處發狂的白蛛怪，心臟劇烈跳動，記憶彷彿走馬燈一樣閃回。
然而還不等他們高興完，白蛛怪突然收起八隻腿，身子往下一坐。
三項技能升級后，他出於謹慎考慮，並未展現出來。
反觀巴隆則是踉蹌後退，承受相同的反震之力，大量毛細血管破裂，鼻血噴洒而出。
這一路上，除了不得不搭話，他大多數情況下都保持著謹慎的態度，這個星界使徒的同步率漸漸提升到26%，不過暫時沒有感受到有什麼變化。
白蛛怪憤怒地滋哇亂叫，卻因為身體構造而顯得不夠靈活，一雙巨爪不斷揮空，就像拍地鼠一樣，在地面摳出一條條爪痕土溝。
沙沙沙——
眾人藏身於不同的樹上，沒人說話聊天，盡量不做動作，氣息幾乎消失了。
嘭！嘭！
兩聲悶響，兩個普通獵戶被巨爪正面拍中，飛出去十多米，重重摔在地上，口中溢出大股大股鮮血。
鐺！
鐵斧與血肉交擊，聲音卻如金屬相碰！
他們上來分擔巴隆的壓力，並尋找著機會，想去滑鏟白蛛怪。
火焰吞沒了慘嚎的白蛛怪，讓昏暗的林間一下子明亮了起來。宛如一個巨大的篝火。
直到天黑，一切才準備妥當，眾人紛紛上樹，靜靜等待獵物上門。
他們不僅在地穴陷阱裡布置了尖刺，還塗滿了動物油脂，點火就著。
巴隆聽見兩人的交談，回頭望了一眼，擺手否認：
「好。」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大。
它滿身都是灼燒的痕迹，散發著刺鼻的焦糊味，上身還插著幾十根箭矢，也一起燃燒著。
其他獵人一臉嚴肅，脫下箭壺查看裡面每一支箭的狀態，接著從行囊里拿出一塊塊嚴密包裹起來的野獸內臟。
巴隆扔掉樹枝，站起身來，沉聲下令：
……
夜色深沉，林間變得靜謐，只剩下樹葉在微風中搖擺的摩擦聲。
迪恩口中不斷溢出血沫，幾乎說不出話了，眼睛死死盯著不遠處重新站起來發狂亂舞的白蛛怪。
而且他也想收集情報，見識異獸到底是什麼樣子，才能對這個世界的危險性有一個清楚的認知，方便日後安排行動。
巴隆半蹲在地，拿起一根樹枝，往地上一灘白色痕迹一攪，挑起拉絲的黏液。
讀書、學習、考試、畢業、失業……
但他斧技精湛，巨斧既是武器也是盾牌，除了劈砍與刺擊，還有技巧性的格擋與躲避。
周靖蹲下扶住這個重傷獵人的腦袋，仔細一瞧，發現正是迪恩。
「這就是他們要狩獵的白蛛怪嗎，所謂的異獸？」
正在這麼想的時候，周靖忽然看到巴隆跳下了樹，朝著地穴的方向走去。
這群獵人若是失敗了，自己藏起來也橫豎走不出森林，唇亡齒寒之下，還不如跟著大部隊一起行動，別掉隊了。
這頭怪物的軀幹分為上下兩個部分，下身如同蜘蛛腹部，伸出八條毛茸茸的節肢，用來支撐著身體和行走。上身則是直立細長軀幹，頂著一個獠牙猙獰的獸頭，嘴裡正咀嚼著充當誘餌的腐爛內臟，左右兩側各有一隻類人的細長手臂，末端卻是比例不對稱的巨大利爪。
他過去二十年的人生，遵循著社會規定的人生軌跡，按部就班生活。
經歷不同的事情，可能會做出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舉動，發現自己在某個方面靜靜沉睡的潛能。
一箭跟著一箭，彷彿不把箭壺射空不罷休……那麼大一個靶子，想射不中都難！
另一邊，周靖藏身樹梢，暗中觀察。
看上去眾人奈何不了白蛛怪，但白蛛怪中了陷阱，累積了不少傷勢，只要一直拖延，它遲早會變得虛弱。
空瓶子從手中滾落，巴隆取下背上的巨斧，雙手握持，斜拖在地，漸漸從行走變成小跑，最後變成大步衝刺，踏得地面泥土飛濺，宛如一頭衝鋒的人熊！
或許是依據本體度過的時間來判定？在意識投放后，將主世界本體度過的時間，用時間流速差換算，最後得出在星界的逗留時間，再換成天數？
周靖不打算留下，這樣太被動了。
周靖立馬應承下來。
凄厲的慘嚎驟起，瞬間刺破了夜晚森林的靜謐。
風聲呼嘯，勢大力沉！
白蛛怪尚在半空，兩條纖細的手臂悍然拍擊迎上斧刃。
僵持了一陣，白蛛怪忽然身子一晃，動作終於出現遲緩的趨勢。
初學者的水平，對獵人來說算不上什麼，但他覺得在這些人的認知里，一個人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有這麼大的進步，所以恐怕會懷疑他之前有所隱瞞，憑白遭人懷疑。
沒有恐懼，沒有膽怯。
巴隆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裝滿綠色液體的小瓶子，咬掉瓶塞，仰頭咕嘟嘟痛飲。
白蛛怪無處借力，碩大的身軀飛出去七八米，在地上滾動，留下燃燒的軌跡。
隨著一聲暴喝，箭雨傾瀉而出，頃刻間將地穴里掙扎的身影射成刺蝟。
迪恩還想說什麼，巴隆抬手示意他住口。
眼見情勢急轉直下，周靖心裡卧槽了一聲，坐不住了
他急忙跳下樹，快步跑到一個重傷獵人的身邊，想看看能不能救人。
巴隆帶著隊員往前走了一段，找到一塊適合埋伏的地帶，布置成陷阱，然後拋下腐爛動物內臟，做成一個誘導路線，盡頭指向此處。
迪恩沒有說出口，但周靖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他獵戶依舊待在樹上，不停搭弓射箭，掩護巴隆。他們都是未使用過異血藥劑的普通人，挨上白蛛怪恐怖力道的一擊，不死也重傷。
但他卻忽然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產生這類的情緒……就像幾天前的夜晚，面對地骨人一樣。
九名獵人從樹上跳下，抽出獵刀上去遊走，學著巴隆一樣翻滾，化身為九個熟練的修腳師傅。
周靖在樹上看得真切，巴隆不止一次想找機會鑽進白蛛怪的胯下，攻擊對方的肚腹，但白蛛怪很注重保護已經受創的要害。
如果換成現代，那就沒這麼容易了。
只比我玩遊戲捏人差一丟丟！
「至於你……」巴隆看著周靖，說道：「你不用跟著我們一起狩獵，可以在附近找個隱秘的地方藏起來，或者你爬到樹上去，等我們狩獵完之後，再回來找你。」
不知過了多久，奇怪的爬行聲響起，漸漸接近。
異血藥劑可以多次服用進行強化，但每多服用一次，生還幾率就越低……周靖在路上就已經聽格里夫說過了。
巴隆不斷翻滾卸力，如旋風般繞著白蛛怪轉來轉去，伺機在對方身上留下一道道斧傷，身為老練異獸獵人的狩獵經驗盡數展露，一些動作看上去樸實無華，卻極具實用性，一時間牽制住白蛛怪。
周靖在這方面缺乏情報，只能胡亂猜測，不過這幾日大致估算了這個世界一天的時間長度，倒是和主世界本體所生活的星球差不多。
周靖下意識握住迪恩遞來的獵刀。
就在這時，箭雨突然停下。
握著刀的手猛地一緊。
腎上腺素泵出的亢奮感，轟然席捲每一根神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