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9頭案》

二.《9頭案》

且末縣城是防禦妖族來犯的一座邊城,因為四周地勢高起,有瞭望之能,常年有邊軍駐守,故久而久之一些和邊軍做生意的人便在此地安家落戶,慢慢的一座城鎮就在這極西之地起來了。

至於妖族什麼樣……

別說李臻沒見過。

估計問十個人,十個人都得說不知道。

據說它們被大能趕走之後,很多年沒出現過了。

這個世界雖然有點類似自己穿越來之前的隋朝,但一些細節根據他的了解還是有所不同的。妖族來犯這種事情……對他來講還是太虛無縹緲。並且,他也沒興趣見。

快餓死的人了,誰關心妖族會不會來?

妖族要真來了有邊軍擋著,邊軍若是擋不住,還能指望指望塔大。要是塔大在擋不住……大不了死唄。

躺平這種讀書人的事兒,不寒磣。

第二天一早,一路裹著破爛的道袍哆哆嗦嗦的下山,李臻來到西市這邊的熱鬧街道。

街道口一個馱著背,手還沒了一隻的老婆婆看到他后立刻「雙手」合十,看起來是要給李臻鞠躬參拜。

沒辦法,駝背,見誰都得彎腰。

「李道長。」

「誒,鄭居士,吃了沒呢?」

李臻應了一聲。

「……啊?」

老太婆顯然有些沒適應這種現代人的稱呼,並且古人說到底還是單純的,雖然這位李道長說話有點古怪,可人家畢竟也是道士。

聽到李臻的話,以為他要化緣,僅剩下的一隻手哆哆嗦嗦的從懷裡面拿出來了一個破手絹,沒剩幾顆的黃牙一咬,也是豁出去了,把手絹展開后,裡面是半塊看起來還有一些麩皮的餅子。

「李道長,拿去半塊吧。今天生意不好……」

李臻心說您那就是半塊。

雖然口水分泌,但還是擺擺手,頷首回禮:

「居士的心意我領了,我吃過了,腹中不餓。」

這鄭婆婆也是個苦命人,也是少數還迷信自己那處女觀里捐點香火錢,來世能投個好人家的人。孩子被狼給掏了,老伴去報仇,順帶給兒子收斂屍骨,又白給了。只留下了她一個苦命人領了個孫女,靠著給邊軍漿洗衣裳賺幾個大子兒。

但現在也是淡季。

熬不熬得過這個冬天還兩說呢。

孤苦伶仃的,他在餓也真下不去嘴。

並且……師父死的時候,身上那身乾淨的衣裳還是穿人家老伴留下來的。

實在是不好逮住一個人往死里薅了。

而這會時間也差不多了,他直接對這位鄭婆婆說道:

「婆婆,先這麼著了啊,改天請您吃飯……呃……福生無量天尊,鄭居士,貧道還有些凡塵瑣事,就此別過。」

說著,他點點頭,快步朝著西市裡面走去。

……

西市內,門可羅雀。

天,越來越冷了。這會是個人都不願意出門,這時候出門的要麼是一些商賈富戶肯出來喝杯酒,看看那些冰天雪地還在土裡苦哈哈刨食的人尋些優越感,順帶找點樂子……

要麼就是兜里有點閑錢,在家實在憋著無聊的閑漢。

沒辦法,且末這地方……或者說這個時代,對於這座小城來講,娛樂方式實在是太過單一了。

冬天就只能喝酒,逛窯子,可逛窯子還要給那群邊軍大爺讓路……搞不好還會被打掉一顆門牙光屁股跑出來那道半掩門……在說了,白天你逛什麼窯子?不嫌凍屁股?

而也正是這種獨特的季節,

自己要去的那家酒樓老闆才會「開恩」,半信半疑的讓自己去那說半天書。

自己得抓緊了。

不然萬一遲到了,搞不好都不用明天,今晚他就得餓死。

李臻裹緊了衣服,快步朝著西市挨著城牆的酒樓處走去。

話分兩頭。

且末西門門口,兩個衣著樸素的中年婦人很低調的商議著。

其中一個面容雖然談不上醜陋,但也不咋地的婦人觀察了一下形勢后,指著一家名為「同福居」的匾額,對另一位其貌不揚的婦人低聲說道:

「姐姐,來這酒樓打探下消息?」

而另一位婦人抬頭看了一眼后,點點頭:

「找個無人之地,換一身男人的皮在去,低調些,昨晚差點被人發現,我們有任務在身,莫要惹是生非。先打聽清楚這城中狀況,今晚再探!」

「嗯嗯~」

那中年婦人聲音清脆,但一閃即逝:

「知道啦。」

「收聲!走!」

另一位婦人拉著她快步朝著巷子走去。

……

「嘶~真香。」

剛進酒樓,李臻就聞到了一股麵條……不對,湯餅的味道。

那味兒可太香了啊……

「咕咕咕~」

餓的咕咕叫的李臻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那破爛道袍,在心底又嘆了口氣。而店小二一看到李臻后,也趕緊跑了過來:

「李道長來啦。」

「福生無量天尊。」

李臻頷首回禮:

「貧道應曲掌柜之約而來。敢問曲掌柜可在?」

「掌柜的沒在。」

小二搖搖頭:

「昨兒晚一夥邊軍來喝酒,今天上午酒不夠啦,掌柜的去李燒鍋那買酒去了。但走之前也吩咐過了,桌子也給您搭好了,喏。」

隨著店小二指的方向,李臻便看到了擺在通往廚房那條必經之路上的一套小桌椅。

「掌柜的說了,按照和道長的約定,從道長開始說故事起來算,賣出去的炒豆子的錢,有道長7成。茶水的錢3成。酒不算,肉菜不算,湯食也不算。道長說完,我可以幫你走一圈,要是有客官肯賞錢,咱們五五分賬,中午管您一碗湯餅,對吧?」

「對。」

李臻點點頭,扭頭看了一眼那套桌椅……

位置可夠差的。

這屋子裡最冷的地方,就是廚房這道門附近。

因為要上菜,時常開關,根本存不住什麼熱氣。

但也沒辦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於是也就不在多說,只是盼著一會客人能多一些才好。

一碟炒豆子一文錢,只要有三桌客人點了,自己就能賺兩文。

中午要是能吃飽,就靠這兩文錢,明天還能多活一天。

於是他對小二點點頭:

「那我先坐那整理一下,一會我覺得差不多了就直接開說。」

「道長自便,我去後面幫忙去了。」

店小二對李臻沒什麼好感,也沒什麼惡感,聽吩咐辦事而已。

這會還不是上人的時辰,趕緊去後面忙活一陣,免得掌柜的回來說自己偷懶。

……

坐在椅子上,李臻把手摸向了懷裡,拿出了一卷白布。

這是從師父葬禮的幡兒上面扯下來的。撕吧撕吧當個手絹,沒辦法,物盡其用嘛。

而手絹裡面包的是一塊觀里的醒木。

醒木這東西不只是曲藝行里的人要用,其他行當的人也要用。

最後,是兩根樹枝,一頭用草繩系在一起,另一頭纏著一塊白布,勉強拼接成一個沒扇骨的扇子。

而這白布……

別問,和手絹是一個媽。

沒錢買扇子,自己DIY了這麼一個。

不管怎麼樣,有了這三樣道具,自己這書算是能說了。

而擺弄好后,他左右看了看……起身從櫃檯那拿了個不知道乾淨不幹凈的陶碗,找了一把茶壺,從裡面倒了一碗水放桌邊兒上。

這就算齊活了。

全程,那兩桌人對他都毫無興趣。

彷彿當這個窮道士不存在。

李臻呢,也不直接開說。

同福居一共兩層,上面都是雅間,這會沒人。

就算有人也未必是來聽書的。

請客吃飯嘛,門一關,聊點自己的事情。

所以不是他的主要潛在用戶。

而那兩桌客人也不是。

喝酒只敢抿,還是最差的濁酒。

菜也不點多,一碟炒豆子倆人吃,另一桌除了炒豆子,也就要了一個和炒豆子一樣價錢的苦菜。

未見的會在花錢。

更何況,「說書人」這個職業,目前的大隋朝沒有。

萬事開頭難,他不指望別人打賞,只是希望趕緊有客人進來,點菜的功夫,自己開說,不管咋地也能先賺「0.7」個銅板。

而說來也巧。

就在他坐在這被凍的哆哆嗦嗦的時候,射門口進來了倆人。

頓時,李臻精神頭來了。

打量了一下這倆人……雖然普普通通,但至少能點個炒豆子吧?那玩意可是下酒神器。

於是趕緊正襟危坐,同時幫忙喊了一嗓子:

「小二,來客人了。」

「噯~~~~」

聽到了動靜,手還濕漉漉的店小二趕緊從後門跑了進來,看到倆人後熱絡的說道:

「客官,裡面請。快請坐~」

倆人沒接話,只是環視了一下環境后,直接順著店小二的指引,坐在了一張靠窗的桌子上。

「二位吃點什麼?瞅著眼生,我們同福居的酒可是不錯……」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就聽「啪」的一聲!

這動靜很突兀,這一屋子人瞬間就把目光集中到了李臻的身上。

只見那道袍上還打著補丁的年輕道士正襟危坐,目不斜視,手裡還抄著一塊黑漆漆的醒木舌綻春雷:

「難難難。」

「……?」

「??」

「????」

「……」

一屋子客人都傻了。

這人幹嘛的?

吃飯喝酒呢,放個牛鼻子進來幹什麼玩意?

可就在這時,就聽李臻繼續說道:

「道德玄。」

「不對知音不可談。」

「對了知音談幾句……」

「不對知音是枉費~~~」

醒木抄起,在眾人錯愕納悶的目光中,他不輕不重的落在了桌子上面:

「啪!」

「舌尖!」

「……」

「……」

「……」

一片安靜。

最開始的那兩桌客人都聽傻了。

這什麼玩意?

說什麼呢?

你幹嘛的?

可是,最新進來這兩個客人卻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眼裡面是一抹警惕的神色。

而對於這一切,李臻是不知道的。

他說完這定場詩后,便按照習慣,低頭把醒木挪了一下位置,和扇子與手絹平齊。

再次抬起頭,他看著錯愕的眾人笑著說道:

「嚇著各位了吧?各位別慌,也別忙。是不是在想我一個臭道士大清早的在這絮叨一首酸詩,我算幹嘛的?哈~沒關係。」

對著眾人他擺擺手:

「這話啊,要說起來,可就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了。不過咱們還得往回說。姑且~~就先說說我是幹嘛的吧。」

他微微一笑:

「各位別看我是個道士,可我今兒個啊,一不算命,二不給人看風水,今天啊,您各位算是來著了。我啊,是個說書的。」

說完,他下意識的就想拿起來扇子……

可動作一僵。

不行,這扇子現在也忒丟人了。

只能作罷。

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微一笑,對倆人抱拳拱手:

「新來的二位客官,先點菜,點壺清茶,要上一疊炒豆子,今兒個啊,我給各位講個九頭十三命的故事!」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大隋說書人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修真仙俠 大隋說書人
上一章下一章

二.《9頭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