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破戒
村裡的後山,我從小就混跡在上面,熟悉的很,照理來說,我跑了這麼久,早該到了山上的小屋,可卻死活看不到屋子。
正著急的功夫,我發現腳下被什麼東西硌了一下,低頭一看,是暈倒在地的王嬸!
鬼打牆了!
這畜生!
我是真的有些生氣了,徹底把爺爺說的十八歲之前,可用不可說的叮囑丟到腦後。
兜里掏出一把糯米朝天撒,然後,單手伸出兩指,陽氣灌入其中,閉目平心,猛然睜開雙眼,展臂向前,詐喝一聲,「破!」
只見眼前的景象像是沒了信號的電視,閃了兩下,就恢復正常。
我急匆匆順著上山的路,這次我走了沒有多久,就遠遠看見了爺爺留給我的屋子。
那屋子不大,就兩瓦間房,連廚房都是露天的,可眼下,卻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著不知道多少狐狸,直勾勾的盯著,虎視眈眈。
我兩腳站定,單手捏出一張黃紙,咬破了我的手指,畫了一紙黃符。
兩指夾著符咒,朝前一丟,無火自燃!隨即口中念道:天雷隱隱,神雷轟轟,龍雷大作,水雷翻波,社令雷火,霹靂縱橫。神威一發,斬滅邪精,上帝敕下,火急奉行!這是《太上三洞符咒》里的五雷咒,可滅殺一切未得道成仙的妖鬼。
但得要受過職的高道,才能有作用。我雖然沒受過職,但這些年的修行也不淺,主要目的也不在殺了這幫畜生。
只做驅趕,也算足夠了。我話音剛落,原本大日頭的天氣,一片陰雲不知從何而來,醞釀半晌,一道驚雷狠狠的劈進了狐狸堆里炸裂開來。
一股皮肉燒焦的味道躥出來,我噁心的有些皺眉。
那些畜生也顧不得覬覦盒子里的東西,頓時四散奔逃。我
踩著一地的屍體,衝進屋子,見柜子和上面的「凈穢符」完好無損,這才放下心來。打開柜子,把凈穢符貼在了紫檀木的匣子上,我抱著匣子下山,王嬸已經被村裡人發現了,一幫人吆喝著往村裡抬。我把凈穢符燒了化水,給王嬸喝了下去。
做完這一切,我像是身體被抽走了全部力氣一般,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後來,我是被凍醒的,那天剛巧是我生辰當天,大年三十。
家家戶戶都在敲鑼打鼓的準備過年,唯獨我家,我娘圍著我的病床,使勁兒的在往上加棉被,我還是冷的直打哆嗦。
「周娃子,你爹走的早,娘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你別嚇唬我啊!」
我娘急的直掉眼淚,王嬸也唉聲嘆氣的在一旁安慰說:「妹子,你別多想了,我看周娃子是個有本事的,要不是他我早沒命了,再說,他爺爺也是高人,你放寬心吧!」
「娘,你別哭了,我沒事,」
我強撐著道,「你現在去幫我殺一隻公雞,雞血灑在門口,然後再也別進來,你也沒往裡看,躲得遠遠,知道了嗎?」我娘原先其實對這些東西很不屑,可經過王嬸添油加醋的一番宣傳,再加上我現在情況不好,她呢,也不得不信,應了一聲,就和王嬸出去了。
有公雞血在門外,一般的小鬼進不來,我深吸了口氣,平了平心境。
我渾身發冷,這是陽氣虛的表現,現在照理來說,我練了這麼多年,也算是童子功,陽氣深厚,不該用兩張符咒就這樣,看樣子應該是破了爺爺說的戒才會如此。
我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運轉著道家心法,一遍遍念著道德經。
一直到大年初一的早上,我才恢復過來,可人也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圈。
我娘見我出來,趕緊奔過來,對我說:「周娃子,你沒事了?」
我笑笑,說:「沒事了娘。」
其實有沒有事,我也不知道,這以爺爺的手段,他會定下這三個規矩給我,勢必是做足了打算的,而所謂命理,千絲萬縷,牽一髮而動全身,更何況是犯了禁忌?會有什麼樣的因果等著我,我也不知曉。
但至少我現在人沒事,但是那徐媛媛就不一定了,她既然與我訂了婚,就是夫妻同命,我這裡出了事,她怕是也不好過,在加上之前的面相,我還是有些擔心她。
抿了抿嘴便道,「娘,我想去濱海。」我娘愣了愣,徐家發跡以後便搬去了濱海,算是我們那有名的富豪了,我這麼說她自然的聯想到之前徐家趾高氣昂的態度。
我以為她會勸我別去,我沒想到她卻摸了摸我的腦袋,「去吧,周娃子,你爹死的早,你娘也沒什麼本事,家裡這些年也有些積蓄,你都帶上,別叫人看不起咱們。」
「事兒要是成了,咱們皆大歡喜,那要是不成,咱老周家也不稀罕她!」
我娘一個農村婦女,家境又不好,從小就扣門的很,經常連個雞腿都捨不得給我吃,可這會我看著她紅了的眼眶,心裡很不是滋味。
兒行千里母擔憂,那一刻,我知道,她是心疼她兒子,怕她兒子受了委屈,恨不得把家裡所有的東西都給兒子拿上。
我搖了搖頭,緊握住我娘的手,「娘,你放心,徐媛媛既然是我未婚妻,我絕不會叫人把她搶了去,等我把媳婦討回來,再讓她給你敬茶!」
「哎!」我娘應了一聲,抹了兩把眼淚,晚上給我做了一鍋小雞燉蘑菇,我們倆圍著熱騰騰的鍋子,好好吃了一頓。
第二天,我又上了山,整理了爺爺留下的典籍和法器,又去爺爺的墳頭燒了兩刀黃紙,沒拿家裡一分錢,就隻身上了濱海的火車。因為我始終記得,爺爺告訴過我。大丈夫頂天立地,麻衣神相,青眼鬼手,凡事有姻緣宿命。
拿了家裡的錢,就結了因果,我不能害了我娘。
火車一路顛簸,到了濱海,我剛出火車站,就有一個穿著著長褂,留鬍子的胖大叔迎上來,朝我拱了拱手,「在下雲嶺道人門下,這位小哥可是麻衣神相第四十代傳人?」
我愣住了,但觀他龜眼,耳門寬,是個和善之人,便也沒撒謊,而是點了點頭。
只見他笑了笑,上下打量了我兩下,便把一個信封交給了我,「青眼麻衣給你的。」
我接過信封,剛拆開,就聽他念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再度抬頭,這人已經混進了火車站的那些人群中,再也找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