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為自己正名
暖手爐價錢被哄抬。
饒是如此,仍舊有一大批百姓手握銀子都沒有買到。
店鋪東家們賺的盆滿缽滿,紛紛在財神爺的供奉旁邊,掛上了他們想象中的淮策畫像。
還在畫像面前插了三炷香。
保佑他們今年一整年生意都紅紅火火。
過年這段期間,「送禮就送暖手爐」成了京城最廣為流傳的一句話。
就連其他幾座城,也隱隱有著興賣暖手爐的趨勢。
一眾朝臣看著探子近日送來的密報,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淮策這個人行事乖戾,他們永遠猜不透淮策下一步會做什麼。
難不成,他搞這暖手爐一出,是想借題發揮,以此來擾亂大炎王朝的民心?
幾個大臣湊在一起,就淮策招搖購買大量暖手爐一事,開了個私會。
耗時兩個時辰。
最終,一群大臣拍板,決定上書向皇帝稟奏此事。
淮策居心叵測,絕不能久留!
散會後,幾個大臣又互相瞞著,各自悄咪咪派心腹去城外購置了一小批暖手爐。
*
摺子呈到御書房給皇帝過目的時候,淮策也在。
彼時陳院使正在給皇帝把平安脈。
淮策坐在一旁,輔佐皇帝批閱奏摺。
他面前的桌面上,整齊地擺放著兩摞奏摺。
一摞是已經看過的。
一摞是待看的。
紫檀香爐擺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纏繞在爐壁上的六隻龍口,正緩緩吐著安神香。
御書房維持了沒多久的安靜被皇帝一道冷哼聲打破。
陳院使剛給皇帝把完脈,說了些身體問題,聞聲嚇得一哆嗦。
以為自己出了什麼差錯,說錯了話。
他剛準備兩腿一彎,跪下先認個錯。
皇帝就把他拿在手中的奏摺扔向淮策的方向,語氣燥郁:
「談正事的時候這一群老東西一個個的低著頭一聲不吭,彈劾起你倒是一個比一個積極!」
「他們是不是看不慣朕身邊有個得心的人,他們巴不得讓朕快點從這個位置上下去!」
嘩啦啦一聲。
宮女太監立刻跪了一地。
陳院使緊趕慢趕,還是比其他人晚了一會兒跪到地上。
一眾人誠惶誠恐,生怕天子的威怒波及到他們。
坐在下位的淮策眼皮都沒抬一下。
那群大臣有事沒事就要寫奏摺參他一本。
大到朝堂之上政見不合,小到晚上用膳多了積食腹痛,都能跟他這個國師之位牽扯上。
無非就是想將他從國師的位置上拉下來。
淮策聲音寡淡:「都說了臣些什麼,令陛下如此大動肝火?」
皇帝將奏摺中提到的暖手爐一事說與淮策聽。
末了又有些擔憂地問了一嘴:「國師何時同晉王交好了?還給晉王送了如此多的暖手爐,此事朕怎麼不知?」
若是只單純是暖手爐,皇帝不會多說什麼。
令皇帝介懷和燥郁的,是國師將暖手爐送到了晉王府。
晉王年紀輕輕,朝中也有不少官員是晉王黨派。
若是淮策同晉王走近,向晉王示好,那他這個皇位,豈不是又要岌岌可危了?!
淮策放下手中蘸了硃砂的毛筆,聲音淡淡:「暖手爐不是買給晉王的,臣從未同晉王交好,陛下儘管放心。」
皇帝鬆了口氣,擺擺手,讓跪在地上的一眾人起身。
又翻開一本奏摺,仍舊是彈劾淮策的內容。
皇帝看煩了,乾脆將奏摺都推到一旁,同淮策聊天。
皇帝:「既然不是送給晉王的,那馬車為何進了晉王府?」
淮策拿過彈劾他的幾本奏摺,毛筆蘸了硃砂,在上面寫了兩個遒勁大氣的字。
——已閱。
挨個寫完,才淡聲開口:「要給的人在晉王府。」
那不還是跟晉王沾點邊?
皇帝問的很細:「何人?男子還是女子,朕見過嗎?國師怎麼忽然想起要送暖手爐了?還送這般多?」
淮策腦海中驀然蹦出上次宮宴,唐昭昭多次借菜肴來提醒他賠償暖手爐的畫面。
他眉毛微挑,聲線清冷,回了皇帝最後一個問題。
「怕某些人認為臣是個小氣吝嗇之人,特地多買些,為自己正名。」
皇帝聽得迷迷糊糊:「誰?」
淮策不再言語,再次執起毛筆,繼續審閱奏摺。
候在一旁的陳院使興奮了。
真相永遠都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別人不知道暖手爐的事,他知道!
他知道那批暖手爐送給誰了!
他不僅知道,他還親眼目睹了!
國師向來肆意,何從在意過他人的目光。
如今,也知道為自己正名了?
陳院使激動地身體發顫。
他現在甚至懷疑,晉王府那位唐姑娘,跟他們國師,不止是賠償暖手爐的關係……
淮策筆峰陡然一轉,重重一點紅墨落在奏摺上。
他蹙了下眉,抬眸,盯著不遠處的小老頭。
「陳院使看起來很清閑?」
明明很平常一句話,陳院使背後卻出了一陣冷汗。
他想起上次淮策也這樣問他,他單純地告訴淮策太醫院沒什麼事。
隔日,淮策就找來一個患有疑難雜症的人,限太醫院在五日之內,治好那人身上的病。
那五天,太醫院燈油的用量是往常一個月的量。
思及此,陳院使微微朝淮策彎腰行禮,慢吞吞開口:
「不清閑,臣方才記起來,還有些許卷宗沒有核對,臣先告退。」
***
陳院使的「防狼噴霧」後勁兒太大。
唐昭昭在裴君音的院子中,住了將近半個月。
這期間,裴君音愣是靠自己為數不多的親信,將上次那殺.手事件,查出來不少眉目。
甚至查到了死的那四個殺.手收了多少酬金。
可到底是誰出錢,專門要殺.手來要唐昭昭的命,裴君音怎麼查都查不出來。
線索一時就斷在這裡。
沒幾日,裴君音在賬房同賬房先生核對去年一整年的賬本時,賬房先生突然肚子絞痛。
他面色蒼白地同裴君音說了一聲,捂著肚子夾著腿,急匆匆溜去茅房。
裴君音自己對了會兒賬目,轉了轉略微發酸的脖子。
視線被壓在一沓書底下,只漏出一個角的賬本吸引住了。
裴君音抽出來看。
這一看,便看出端倪了。